狐七見狀，合上車簾。

玉輦車軸骨碌碌地轉起來，繼續往狐宮的方向走。走到半路，年本在閉目凝神，忽然聽到狐七懊惱的“哎呀”一聲，狠狠拍了下腦袋。

年抬眸道：“怎麽了？”

狐七後悔道：“我忘記問那幾個年的名字了！我還準備以後再問問況的，免得他們再犯。青丘小狐貍那麽多，這下放走，再要找就難了……再說狐主夫婦吩咐過，等下月月圓之後，除了您的未婚妻，還要選幾個適齡狐貍作狐宮室弟子，亦是為您伴讀。那幾個男孩子看著年齡合適，法還算出眾……”

“罷了。”

年對此倒是不算太在意，隻確實亦有幾分擔心，便說：“勞你多看看那孩子那邊吧。隻要他們不再去打擾，倒也無妨。”

狐七稱是。

仙車一路而行，不久就到了泗水上源，隻見一座融山林間的典雅華的仙宮漸漸展現在眼前。

五尾狐們練在殿前停下車駕，“嗷嗚嗚”興地仰頭喚，似是跑得很是愉快。完之後，他們紛紛化作人，勾肩搭背地各自走了。

狐七扶著年下車，兩人一同步殿中，剛宮宇，便有一著華的婦人迎上來。

狐七行禮道：“狐主夫人！”

狐主夫人對他頷首，然後笑著執了年的手，說：“我兒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不見，好似有些瘦了。”

年對母親，有幾分親近亦有幾分想念，卻先禮貌喚道：“娘。”

婦人眉開眼笑，喚他名道：“聞庭。”

第3章

眼前的年生了副清俊貴氣的眉眼，眉目微微清冷，是靈神秀逸之相。他眉心生了枚紅印，狀似半朵蓮花，灼灼而放。因他亦同青丘其他人一般，以紅繩穿了金珠係在額上為標記，那顆豌豆大小的金珠竟正好嵌眉心紅蓮中，呈蓮花含珠之態。

眉心帶紅印乃是祥兆，是得天地自然厚之證，世間有此機緣者本已見，更何況直接生了朵大道鍾的紅蓮。他說話冷靜自持，還帶著年人的驕傲意氣，雖未長，但已有日後出之貌。

狐主夫人看著麵前俊秀的年，越看越有驕傲之。

聞庭長得有四分肖狐主，六分肖，今年還不到十四歲，便已要渡靈仙劫。這等天資，不要說在同輩之中，便是放眼曆代神狐也極為有。與夫君當年也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可他們這般年紀之時，也沒有這樣的境界。

聞庭天資佳當然是好事，隻是他在修行上沉心太過，平日裏與旁人的接就了，即便是狐宮中的同輩親戚，也沒有幾人與他關係特別好。狐主夫人為獨子自豪，但為母親，有時又有擔憂之。

狐主夫人淺笑著攜主在殿中坐下，關切地問道：“你此番隨天言一道去東天，可還適應？”

“很好。”聞庭回答道，“表兄一路都很照顧我，那邊的各族同輩亦待我友好，娘不必擔心。”

狐主夫人似是鬆了口氣，答：“你凡劫在即，到時也不知會去何，若是就在青丘倒還好，萬一去了別，還是早作準備為好。雖說到時不會有記憶，但提前在腦海中有些印象，至不會太慌張。”

“是。”

聞庭應道。

“還有，你凡劫的日子已經算出來了。”

狐主夫人笑著說。

“就在三個月之後。時間還算合適，雖說匆忙了些，但下月十五之後，還剩兩個月，正好可以將人選定下。這段時間，我同你父親正在籌備今年八月十五的拜月會，今年拜月的狐貍都與你同齡，名單大致已經齊了，等拜月會後，正好從今年的狐兒中選狐宮的室弟子……往常是不必這麽早選的，但你下凡許是需要幾年，現在先將可與你一起聽學的人挑出來，等你回來後，正好可與你一起狐宮學習。”

聞庭聞言，沒什麽意見地頷首道：“好，有勞爹娘安排。”

狐主夫人又道：“還有……關於你的未婚妻……”

聞庭：“……”

提起這個話題，便是聞庭先前鎮定，此時臉上也不泛起一薄紅，不覺不自在地了。

看著兒子的尷尬之態，狐主夫人笑嗬嗬地道：“爹娘可以幫你定下聽學的人選，這個卻要你自己親自選了。我看你同平常來往狐宮的小狐裏也沒有關係好的，不知心裏可是有了人選？若是沒有，這陣子有時間的時候也多到青丘別看看吧。”

“……是。”

聞庭不善應付這樣的話題，此時已不知怎麽看狐主夫人的眼睛，麵頰赤紅，作十分拘謹。

他心裏有些，隻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娘提到了青丘別，他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的，竟是剛才偶然遇到的小白狐的眼睛。

他未看清對方的模樣，隻曉得是隻年紀相仿的白狐，卻記住了那雙眸子。

聞庭轉移話題地微微挪了挪視線，窘迫地道：“那……娘，我先回院落去了。”

“去吧，庭兒。”

狐主夫人自覺已說得委婉，看著兒子難得害，有些有趣。長袖一揮，便放他走了。

聞庭窘，匆匆行禮告辭，便從殿中離開。

狐主夫人看著他走遠，淡笑一下，卻又忍不住有擔心之。

……

於是幾日之後，狐宮將在八月十五拜月會後挑選陪主聽學的室弟子的消息，亦傳遍了整個青丘。

此時已是深秋，片片落葉從樹枝上飄下，漫山被染漂亮的金。

這日，有三隻狐貍照例蹲在小白狐居住的狐貍對麵，一邊在石頭上悠哉地看小白狐有沒有出現，一邊打發時間地隨口閑聊。

他們同是住在這一帶的狐貍，紅狐名為曦元，兩隻灰狐中子稍沉穩的是文禾，另一個是青。

先前為小白狐說過話的正是文禾，亦是他在追小白狐時作比其他人稍慢。這會兒隻聽他道：“聽說狐宮要招陪主聽讀的室弟子總共十人！正式的室弟子還要等幾年後才會定下來，但隻要進這十人之中，以後就肯定能為室弟子，相當於提前選。而且，日後還可以隨主一道學習……”

青丘狐貍隻要不外出拜師學習，便是青丘的弟子，但每年能進狐宮學習的不過幾十人。況且主是未來的狐主，給他的授課勢必會比一般室弟子還要高深嚴謹，雖說會更為困難，但卻同樣是難得的榮耀和機會。文禾說著，聲音中已有躍躍試。

他說：“主伴讀日後要和主一起學習，能與主互相幫助最好，即便弱些，也至不能拖主後……聽說除了修為，也極是看重才智機敏、刻苦勤勉和反應速度之類的能力。今年拜月的千上萬狐貍中隻擇十人……真希我們三人都能選上。”

“是啊。”

青懶洋洋地仰在石頭上，看著天上綿綿的雲。

他道：“不過我猜即使我們兩人不行，曦元也一定能選上！”

曦元便是那隻為首的紅狐，聽到灰狐這麽說，他頗為自傲地仰了仰腦袋，說：“那是當然。”

文禾笑道：“這麽說也是，雖然平日裏大人都誇我們三人機敏，但誇曦元卻是最多的。而且曦元跑得速度比其他人快許多，腦子也轉得靈活，不止是我們這片，大人都說，青丘所有山頭都加起來，也未必找得到幾個比曦元聰明的……”

“這沒什麽。日後，我會罩你們！”

紅狐被誇得有點不好意^

他們兩個不知說什麽好，文禾想想，有點小心地道：“曦元，算了吧，小醜八怪和我們也沒什麽仇，而且玩了這麽久，我有點膩了……”

青猛點頭，附和道：“是啊。再說前兩天有個奇怪的人來找我，仙法好厲害！說若是我們以後再欺負小醜八怪，肯定會知道，而且下次就一定不放過我們了……”

說著，青打了個哆嗦。

他其實心裏害怕，是不想來的，後來實在架不住曦元。他想把這件事說出來，但又怕曦元和文禾因此笑他……

誰知聽完他的話，文禾驚訝道：“也去找你了？”

“什麽？難道你也……”

“對，我也……”

青和文禾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曦元聽得心煩，吼道：“別吵了！”

青和文禾連忙住，惴惴地看著他。

“也來找我了，但那又如何！”

曦元大聲地道：“那人不過是虛張聲勢，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小醜八怪又不會說話，不要被撞見大人怎麽會知道，那人還能一直盯著不？！”

兩隻灰狐都不由噤聲，想不到理由否認，但也想不通曦元為什麽這麽執著。

這時，隻見曦元一定，接著煩躁地盯著口道：“不等了！我們衝進去！”

青和文禾大驚。

“這、這不好吧……我們從沒衝進去過啊……”

“對啊，萬一人家在洗澡怎麽辦，衝進去多不好意思……”

“廢話，那家夥不用吃東西的嗎？！都三天沒出來了！還等什麽等！”

說著，曦元已經從石頭上一躍，一道火似的往狐貍衝去——

青文禾見狀，都有些猶豫，誰知還沒等他們麵麵相覷，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曦元已一頭撞在什麽東西上，發出“砰”的一聲。

他吃痛地後退，爪子在那東西上，怒道：“這什麽？！有人在這裏放屏障？！”

兩隻灰狐一驚，趕衝過去，跟著曦元在上麵拍拍弄弄，果然發現小白狐的口有個看不見的屏障，極為結實，憑他們本解不開。

曦元看上去很生氣，焦躁地在屏障外轉。

文禾見到有屏障也極為吃驚，但見曦元撲上去要用爪子撓屏障，還是連忙安他道：“曦元，算了，這估計就是之前的大人弄在這裏的……大人弄的我們肯定進不去，但小醜八怪不可能不出來，你要是非要玩，我們要不還是去石頭上等吧……”

曦元僵了片刻，但好像還是被說了，一言不發地跳回石頭上趴著，目仍盯著狐貍。

青和文禾也趕忙回去，三隻狐貍一齊趴在石頭上，隻是氣氛比先前還要沉悶許多。

過了一會兒，青才小聲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