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真是可憐，先死了大兒，又死了主母，剩下苗老爺一個並兩個兒，家中淒淒慘慘衰敗得不樣子。

還是那日躲雨的兩個人，站在城門口議論上了。

“聽說苗夫人剛死的那陣兒兵還去搜過苗府，說是懷疑苗大姑娘並未死。整個苗府被搜了個遍，竟連棺材都打開驗看……最後並未搜到，又說苗府有勾結前朝餘孽的嫌疑，愣是將苗老爺押去衙門審了三日方才放出來。唉……如今看，那日沙船起火，苗姑娘與人確實存有疑點。”

“這有什麽疑點，那兵都沒查出來的東西，你靠說說就行的麽。我看這事兒就是那麽簡單，那些兵就疑神疑鬼。”

“嘿，你看，是林書生……上去扶了苗老爺一把……唉，苗老爺跟發妻可真是好，夫人兒都沒有，頭發一下子白了，老了十歲，走路都快站不住了。”

“我可不知他們是怎麽想的，那林書生丟了好大的臉麵，也肯上去幫忙。換我，早躲遠了……那苗老爺便更讓人不懂了，我家那婆娘要是生不出兒子，要麽休妻要麽納妾，他可真是蠢，拚了偌大個家業卻無後。”

“老兄，你怎麽能這麽說，各有各的活法，他們可不曾得罪你，怎的你裏沒半句好話！”

“他們不曾得罪？嘁，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老子就是看不慣那些有錢人，死了最好。”

“人家可是時常搭棚施粥的，散了多米糧啊。你這人……得，咱們以後甭來往了。”

“嗐，你上四打聽打聽，有幾個跟你一樣腦子直的。人給你點吃的就恩戴德了……我就要說，死的好，死的妙！”

兩人吵了幾句，也就散了不再頭。

這苗家的事啊，牽人心，有人憐憫有人看戲，還有人像親眼見過似的分析個中節。都道苗家定就這麽一蹶不振了，苗老爺如今在外麵哪裏還混得開，衙門裏一個小當兒的都能將他呼來喝去，米糧生意更是難做。

這世上，有好人，就有惡人，天生喜歡看別人不好的惡人。以至於苗金苗銀那對姐妹花許久不敢出門，那些小姐妹總是明裏暗裏笑話們大姐人，欺負們家將敗未敗。

隔了沒多久，老爹見們在永州城裏呆不下去，索將這對雙生子也送走了。換個地方生活，圖個清靜自在，他獨自留在永州城看好家業便是。

隻是，這家業，到頭來能不能看好，也是難說的。

且又說回白睢。

車隊又行了一段路，了泉州地界，他便遣了人前去與廣平王府遞個消息，也算試探試探對方的意⊙

陛下剛剛登基便要去一趟永州老家，永州城那邊兒不久前才熄了戰火，一片凋敝，不過百姓們倒是歡欣鼓舞，那些個跟白睢相的更是高興得已經當兒似的。

然還沒高興夠便有告示先出來，將苗小以命相救的事跡前前後後講個一清二楚，並令當地員嚴查造謠生事者，但有汙言穢語詆毀苗氏者一律收監。這一下子，評論漢子的那幫人恨不得躲家裏不出來。

苗小的死，是為了保陛下，也可以說是被他們死的，哪個人敢說一句自己曾而出為正名過。沒有的，大家寧願去相信香豔的故事，也不願聽一聽真相。

這一下，隻求著皇帝陛下不要追究，哪還有臉混做。員們同樣驚若寒蟬，趕派人去把苗氏那野草叢生的墓打理出來。

白睢先回了白府。

故居已被當地員張羅著打掃出來，不見一蛛網，也不見半個人影。說起來頗有些傷懷，白老爹的，後來被兵丟去喂了走。

他是後來才知，養了自己十幾年的老爹，不過是太子家臣，名喚朱茂，因敬畏主子便不曾為他改姓，倒是自己鬥膽改姓了白。他們一直都藏得很好，直到有人回京說，在永州看到一個年，和當年的太子妃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年齡也相仿。

老爹不在了，白睢想為他立個冠塚，卻在櫃子裏什麽也沒找到，隻在角落裏找到白老爹喝醉酒摔傷時用過的一拐杖。

“拿去，找人立個冠塚。讓本地當兒的擇塊風水寶地，風下葬。待朕回去擬旨，暫且先封做忠義侯吧。”

下人恭敬接下來拐杖。

白睢又拐去了隔壁苗府。

裏麵竟也是人去樓空，不同的是，這裏沒有人打掃，蛛網橫了四，灰層積了三尺。兩年了，苗家也經曆了些變故，到底是散的散，死的死。

自苗小去了之後，苗夫人便一病不起，臥床拖了數月便就也去了。家中沒了苗小照料，大小事都得靠苗老爺親力親為，因與府的關係沒能理得當，被那幫吸蟲找了個由頭砍頭抄了家。

雙生子金銀倒是早已被苗老爺送走，不知去了何。他琢磨著定要將這兩個丫頭找回來，替照顧好兩個妹妹。隻是這年頭兵荒馬，也不知們可還能等到他。

到底是他連累了整個苗家，每每想到便不能安寢。

兩年來撕心裂肺，人夜夜不安的事，說出來也不過幾句話。人死了，人散了，說得好輕鬆似的，要接這個現實卻好難。

曾經鮮活又悉的人啊，被涵蓋進幾句話裏草草說完平生，讓人好生無奈。

後來，永州城的百姓自發替苗老爺收了，林恒買了上等的棺材親自將苗老爺的送回老家族中安葬。

再後來，林恒在苗小的墓前呆了半日後便背上行囊離開了永州，聽說他考了功名已在大夏做了。

白睢久久佇立在昔日青梅的院子裏，站一塊黑的木樁子。牆角放著一排生鏽的釘板，是用來防他半夜爬牆的，可惜打放在這裏之後，他就沒機會踩上去刺激一把。

突然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