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黑風高夜, 正適合做點的事。比如說翻墻溜出道觀，去后面的山林里找個地方, 生個火烤個鳥蛋吃

換做平常，蘇妗肯定不會為了三個鳥蛋去冒險, 但接連吃了這麼多天的素，里實在是快淡出鳥來了。這幾顆鳥蛋雖說算不得，可好歹也是葷腥，能解解饞啊再加上越瑢今晚不回來睡, 他們住的院子又正好靠山這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因此很快蘇妗就穿上服, 拿來屋里點燈用的火折子, 揣著那三顆鳥蛋悄聲出了屋。

為了以防萬一, 還特地找了塊布半包住了腦袋，只出一雙狹長的眼和半個高的鼻梁稽是稽了點，可如此一來，就算上什麼人也不會輕易被認出來了, 安全

“吱吱”白眉猴子見要出門, 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便高興地甩著尾跟了上去。

出去玩什麼的，好呀好呀

它顯然經常在這附近出沒，對這里的地形十分悉, 蘇妗發現這一點后便讓它走在前面帶路, 自己一邊四下觀察一邊快步跟上。

如墨的夜中, 一人一猴悄無聲息地出了道觀, 往道觀后頭的山林里去。

“吱吱”這邊這邊

“還往前走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啊”山林里草木繁盛，地勢崎嶇，并不好走，蘇妗本想隨便找個位置些的地方把這三顆鳥蛋給解決了，但這白眉猴子卻一直引著往林子深走。有些好奇它想做什麼，又想著最近天氣暖和了不，再往里走走也許能上什麼山野兔之類的“真”，便忍不住咽著口水跟了上去。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后，白眉猴子在一極為繁盛的灌木叢前停了下來，然后回頭沖蘇妗吱吱了兩聲，便尾一甩鉆了進去。

這灌木叢生長在一高大陡峭的山壁下面，里頭瞧著實在不像是有路可行的樣子，但白眉猴子鉆進去之后就不見蹤影了，蘇妗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它出來，便嘗試著撥開眼前茂盛的草葉，彎腰鉆了進去。

本以為里頭會是個小山什麼的，誰想竟是一條半人高的小通道，而小通道的外面，則是另一片陌生的林子。

蘇妗有些驚訝，晃著火折子四下看了看，沒看到白眉猴子。

“小猴子你在哪兒呢”

邊往外走邊了幾聲，然而那白眉猴子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始終沒有再出現。

深山里多猛，蘇妗不敢太大聲，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又想著那小家伙可能是玩累了回家了，便也沒再強求，只隨手撿了些干柴，找了個相對平坦的地方坐下來，準備生火烤蛋。

卻不想剛要點火，黑暗的夜里突然傳來了一陣屬于人的腳步聲，蘇妗心下一驚，下意識滅掉了手里的火折子。

這大晚上的，還真有人跟一樣不睡覺來山上溜達啊

蘇妗驚奇，仗著夜黑暗，自己所在的地方又比較偏僻，悄悄往前走了幾步。向來膽大，這又是深山老林又是一片漆黑的，竟也不覺得害怕，反而頗有興趣地長了脖子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快點，跟上。”

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聽著有點耳，蘇妗仔細想了想，想起了他的份這不是他們到的那天，跑上來迎接他們時，說“二師嫂您也來了，一路辛苦了”的那個外門弟子麼。

這麼晚了，他帶這麼多人跑到山上來做什麼還黑走路，火也不點。

蘇妗心下奇怪極了，但天太黑，又沒有月，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只能約看見他們排了兩個隊伍，正迅速而有序地往林子深走去。

蘇妗下意識地想跟上，但子卻沒。

很明白“知道的多了并不一定是好事”這個道理，因此雖然天生好奇心旺盛，卻從不放之任之。

這些人半夜黑山上，行間又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顯然是有什麼的事要做。而但凡，一定伴隨著麻煩。

蘇妗只想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想沾染任何麻煩，所以很快就下心里的蠢，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轉過，準備換個更蔽的地方烤鳥蛋的時候，一旁的樹叢后面，突然閃電般襲來一陣冷厲的殺氣。

蘇妗愕然大驚，憑著本能險險地避開了來人那可怕的一擊。

“你”一句話不說，上來就手打人什麼的，有病啊蘇妗莫名奇妙，又見這人連個問話的機會都不給自己就又接二連三地攻了過來，頓時就惱了。

要打架是吧好，老娘奉陪

仗著夜黑暗，自己又蒙著臉，蘇妗放開手腳跟那人打了起來。

因那人作極快，又穿了一聲黑，臉也蒙了起來，蘇妗看不清他的模樣，只約覺對方這個高和型有點悉。不過這會兒沒心思多想這人手極好，對付起來頗有些吃力，本不敢分神。

夜越發地深了，不遠那兩隊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山林里一片寂靜，只剩下了兩人的拳腳相聲與彼此微的呼吸聲。

“你到底是什麼人”

蘇妗剛才很憤怒，現在更憤怒了，因為這人沒事兒專攻下盤，手段非常地猥瑣不要臉。

還沒完全習慣當個男人的世子夫人手忙腳地躲著他的攻擊，但還是一個不慎，被那人狠狠按在了地上。忍不住痛呼出聲，心里氣得恨不能將這人吊起來往死里，面上卻是眼睛一轉，放聲大喊道，“救命啊殺人啦”

那人顯然沒想到會突然喊救命，整個人都愣了一下。蘇妗趁此機會，一個翻掙開他的手，腦袋狠狠地往他的額頭撞去。

蘇妗以為他會躲，沒想那人卻突然傻了似的，一不地杵在那，任由撞了上去。

萬萬沒有想到的蘇妗：“”

痛。

不是一般的痛。

蘇妗眼冒金星地撐著子，覺整個人都在嗡嗡作響。簡直要氣瘋了，哆嗦著抬起手往那人的方向一指就要開罵，卻不想那人先一步開了口：“夫夫人”

是個聲，震驚中充滿了不敢置信，還帶了點痛意。最重要的是

這聲音聽著太悉了。

悉得蘇妗瞬間寒直豎，接著便像是掉進了萬年寒潭，整個人一下僵了塊兒，腦子里也嘩啦一下，變了一片空白。

這二話不說上來就手打人的神經病居然是家世子爺

這怎麼可能

夭壽啦

蘇妗眼前一黑，心下尖著昏了過去。

正同樣捂著額頭，一臉呆滯看著的越瑢了，想說什麼，卻也猝不及防地失去了意識。

他居然把他媳婦兒當了京城里那些老狐貍派來的探子，還按著狠狠揍了一頓

不對

重點是他媳婦兒為什麼沒有在睡覺，反而大半夜地出現在了本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恍惚中，越瑢的心頭重重一沉。

蘇妗是被醒的。

有什麼茸茸的東西一下一下掃著的臉，時不時還劃過的鼻子，整張臉連同鼻子都得不行，最終一個“阿嚏”醒了過來。

“吱吱”

正背對著蹲在地上的白眉猴子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忙轉頭看來，蘇妗這才發現那茸茸醒自己的東西是這小家伙的尾。

“你回來啦”額頭很疼，腦袋還有些暈眩，蘇妗下意識閉上眼嘀咕了一句，然而下一刻就愣住了。

因為剛才聽到的不是越瑢的聲音，而是自己的聲音

蘇妗不敢置信，蹭的一聲坐了起來，急急朝自己的口去。

有的

再一看下面，那玩意兒也沒了

所以這是終于回到自己的里來了

狠狠掐了一把大，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后，蘇妗整個人都振了，然而很快，就看到了一旁還在昏迷中的越瑢，想起了剛才發生過的那一切。

“”

蘇妗僵著笑容陷了沉默，半晌呲溜一下爬起來就踮著腳要溜。可剛溜出兩步，又頓住了。

要是他們沒換回，還能趁他昏迷的時候溜走，然后來個打死不認什麼的，反正天那麼黑，他也沒看清的臉，就一口咬定他是認錯人了就好了。可眼下都換回來了，這法子顯然是行不通了，心慌意地咬咬，又折了回來。

白眉猴子正蹲在越瑢邊拍他的臉，試圖醒他。見蘇妗這個“不認識的人”突然靠了過來，頓時防備地沖了兩聲。

先前還給送鳥蛋呢這會兒就不認人了，蘇妗角了，目朝越瑢越看去。

他頭上還包著那條可笑的布巾，只是方才摔倒的時候蹭開了大半，出了那張清俊如玉，哪怕剛才打架的時候傷了，正在狼狽流，卻依然像是畫出來一樣的臉。

蘇妗看著那張臉，心下有點恍惚。

因著心懷敬畏，從前很直視這張臉，更遑論仔細看它。可這一個月以來，卻天天都能在鏡子里看到它，不僅看到，還能到，甚至是讓它做出任何想看到的表。

如今，它又回到了它原本的主人上，再也沒法左右它了。

就好像做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夢，這一刻突然醒了過來。

“吱吱吱”這只母人類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直盯著它的朋友看白眉猴子見此警惕極了，子一挪就往越瑢的臉上坐去，試圖用自己的大屁把他擋住，不給這個人看。

其實早就已經醒了的越瑢：“”

在白眉猴子的嘟嘟的屁落在自己臉上之前，青年閃電般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白眉猴子嚇了一跳，吱的一聲跳來。蘇妗也一個激靈回過神，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但很快就努力穩住心神，滿臉慌張無措地撲向了越瑢：“世子您醒了我們我們好像換回來了”

越瑢當然已經發現這事兒了，但一直心心念念迫不及待想跟換回的他，這會兒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發現他媳婦兒騙了他，且的形跡，十分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