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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長久詞》第27節

賤命一條,不妨事,人生在世,快活為上。若不快活,被這個做大的、那個有財勢的,管著、著,有什麽意興!不如死了呢!”

何燕及說完這話,又噗一聲,吐瓜子殼。

阿沅聽了,微笑而已。

飄瓦還向那趙洵道:“我這兄弟備下這些事來,就趁府上之人出城飲馬,一路尾隨。他看貴府之人小解去了,就仗著輕功高人一等,徑飛馬,馳騁而逃。小僧聽說,那看馬的也是個輕功絕世的,一見馬被搶了,徒步去追,腳下生風,直追到路亭。遠遠一看,誤以為馬藏在亭,進去一瞧,才曉得是障眼法。這一耽擱,倒讓盜馬的逃走了。”

常步影聽了端的不忿!

他江湖別號“千裏無痕”,自是讚他輕功!偏生被人盜走神駒,打了臉!

常步影臉不悅,也不敢在公子爺麵前發作,隻忍著不說話。

趙洵神淡淡,道:“高僧說了這半刻,卻不知你這兄弟是誰?”

何燕及聽了,也不等飄瓦說話,拍淨了雙手的瓜子殼,起,振振裳,道:“在下不才,姑蘇何燕及是也。”

“你就是何燕及?”趙洵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名兒起的倒不錯,敢問一句,我府上那馬,你送到何去了?”

“賣了。”何燕及朗聲道。

剎那,逍遙樓一眾雀無聲。

趙洵愈發散淡,閑閑問道:“賣到何去了?”

何燕及侃侃而談,道:“我將那馬賣給了馬販子,那馬販子又輾轉賣給謝家無憂公子,聽說就養在掃垢山莊,新近還給那匹馬改了名字,什麽宗師。”

飄瓦沒提防,乍聽得這句,裏的茶悉數噴了出來!

何燕及大方道:“我因做下此事,不敢留在姑蘇,誰想到了揚州城,公子也來了,人算不如天算,公子要如何置,我一力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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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洵聽了,也不說話。

阿沅倒想看趙洵如何置,是而含笑著他,卻不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素月一白

卻說何燕及盜了馬,仗著宗師撐腰,忽然有了骨氣,一臉大義凜然。

趙洵不與他分證,向小乙淡淡道:“那賀大幾時來?”

小乙連忙出門看覷,恰巧霍珍已帶了賀大,邁進廳來。

賀大見滿屋黑的人,也沒細看,隻向堂中的趙洵抱拳行了一個禮,直剌剌道:“公子爺是富貴閑人,小的莊上卻還有許多雜事,公子爺有什麽話一次問遍了,小的也一次答盡了,豈不兩便?”

趙洵微微一笑,道:“這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賀大裝憨道:“公子爺事多,哪能樣樣都想到呢,自然是小的說話不明白,讓公子又生了疑竇。”

趙洵並不與他細說,向小乙道:“怎麽不請崔姑娘上前來。”

原來崔碧珠一直避在眾人後頭,此時才跟著小乙上前來。

賀大見在此,有些疑,道:“你怎麽不辭而別,你娘親……”

崔碧珠一聽娘親,登時掉下淚來。

飄瓦存了一段好心,起道:“賀大先生,碧珠姑娘向小僧稟了些話,小僧口齒雖不伶俐,也能說個大概,若有不當之,你且指教。”

賀大看眼前這個和尚,生得相貌俗,談吐又和煦,道:“豈敢,高僧但說無妨。”

這時圓智在門外長鴨脖似的探頭探腦,和尚朝他招手道:“圓智,我托給你的包袱呢?”

圓智笑嘻嘻要進門,逍遙樓的底下人也不攔他。

他懷裏捧著個包袱,進堂來,朝堂裏諸位行了禮,才將包袱遞給和尚。

阿沅看那萬字錦緞包袱,正是崔大娘之。和尚將那包袱解開,請圓智捧給眾人瞧瞧。

廳裏眾人都看清了,不過是一雙五寸長、沾了泥的繡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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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大乍見得此,臉微變。

和尚笑道:“此請崔姑娘認認。”

崔碧珠看了那鞋,心裏也明白,臉上愈發悲戚。

和尚道:“此事還須從三年前說起,三年前,白水村的葉寡婦在端午節雷雨夜,吊死在賀家門首。那時,崔大娘趁節下,來探崔姑娘,也在賀家莊上。崔姑娘一片孝心,早給崔大娘做下一雙簇新的繡花鞋。崔姑娘,和尚說的,可有差池?”

崔碧珠點頭,咽聲道:“高僧說的不差。”

和尚道:“賀家老二賀瓚,本是揚州城刀筆吏,適時也在家中,沒想到遇上葉寡婦這樁人命司,他要開自家的幹係,是而親手寫了狀詞,一句‘八尺門高,一焉能獨縊?三更雨甚,兩足何以無泥?’,有如神來之筆——賀大先生,可有此事?”

賀家老大也不否認,道:“確有此事。”

和尚又向崔姑娘道:“那葉寡婦到底是自縊或是被人吊死,且不提,先說腳下的繡花鞋,雨天泥道的,又從白水村到七柳鎮來,豈有不髒的道理?是而司打下來,隻斷了一句‘移圖害’。移不移的,和尚也不曉得,但葉寡婦那鞋,確是被人換過!”

和尚一頓,廳裏眾人明白過來。

和尚指著圓智懷裏那雙繡花鞋,道:“這雙鞋並非崔寡婦的,而是當年葉寡婦腳上的。三年前,賀家老二心生一計。因這葉寡婦腳長五寸,賀家老二尋遍府上,正巧針工崔碧珠姑娘為母親崔大娘做下一雙鞋,長短相合,就暗中替換下來。至於葉寡婦腳上的舊鞋,賀家人叮囑崔姑娘或燒、或扔,不可留跡。但崔姑娘心下不安,存下那雙鞋,請崔大娘帶回了月塘鎮,是作個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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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大聽了這一席話,證也有、人證也有,三年前換鞋一節,無可抵賴。

他也不辯,慨然認道:“換鞋一事,確是我二弟的主意,但我們賀家不曾害人命,為求避禍,才出此下策!”

賀大雖如此說,人心卻有些異議。

既是賀二攛掇,給葉寡婦換了新鞋。三年後,賀二卻不在家,兼著那崔寡婦的首是何燕及首告,他們賀家想故伎重施,卻不能了。

是而崔大娘腳下仍是舊鞋。

小乙道:“偏偏三年後的端午節,崔大娘一到你莊上,人就死了,旁人怎知不是你賀家殺人滅口?”

賀大口不能辯,繃著臉,不言語。

小乙又向崔碧珠道:“崔姑娘,你母親首未收,怎你一個人就回了月塘鎮?”

崔碧珠臉上滴下淚來,道:“奴白日趕一些活計,半夜回到房中,母親卻已不見,奴四尋人,尋到門首,驟見母親的首高懸,手腳冰涼,人已不能救了!奴又驚又怕,不敢在賀家安,是而冒著大雨,一路走山道,逃回月塘鎮。奴怕賀家人來尋,因而躲在遠親家裏,不敢出來見人。”

崔碧珠一番話,也算明白。

隻是有個疏,阿沅要問,才開口道:“小泥鰍……”

不想,趙洵也正朗聲問了這三個字。

兩個人異口同聲,眾人詫異,都著公子爺和沅姑娘。

小乙抿著笑。

趙洵淡然自若,阿沅卻有些不自在,索不說話。

何燕及湊趣,向飄瓦低聲道:“上回宗師托的什麽做之事,現在看來,上頭那一位,著實不錯。”

他起了興頭,說得有眉有眼,道:“若事了,我就是再盜他們府上幾匹馬,也不過是打賞人的喜錢,九牛一而矣。”

阿沅臉上更熱,要發作,又礙著人多,隻能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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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瓦含笑,本也想打趣幾句,看一眼阿沅,一則怕惱,二則怕撓著財主趙公子的逆鱗,隻好一臉正經,替二人向那崔碧珠問道:“你既要逃命,怎麽不帶著你弟弟小泥鰍?”

崔碧珠驀然聽得這句,疑道:“我不曾見著我弟弟,他幾時來了七柳鎮?”

“你與你母親相見時,不曾見著小泥鰍?”飄瓦問道。

“我母親來莊上時,並不曾帶著他。”崔碧珠道。

飄瓦道:“你母親來七柳鎮,走的是山道,你弟弟小泥鰍卻是搭了一個驢車,從道上追來的,兩個並不是一路。”

賀大此時道:“那小泥鰍確在本莊,我曾瞧見他與阿拙在房裏玩耍。”⑩思⑩兔⑩網⑩

崔碧珠一臉驚惶,賀大冷笑道:“我賀大從不要挾人,眾人都在此,霍珍兄弟也圍了我的莊子,不妨進莊去尋,小泥鰍一個孩子家家,躲在哪兒玩耍也是不定的。”

趙洵聽了這句,向霍珍點頭。

霍珍會意,即要帶人搜查賀家莊。

阿沅想起白水村裏烏頭的首,起又道了一句:“你若瞧見四尺長的白布包裹……”

霍珍不解,才要問,趙洵道:“你搜時,一都不可了,尤其是那屋頂避的隔板。”

霍珍遵命,帶著人,大步去了。

崔碧珠想著小泥鰍的安危,坐立不安。

賀大也有些心虛,暗忖,三年前,自家新鞋換舊鞋,掩下葉寡婦的人命司,本就可疑,新下又死了崔寡婦,人證崔碧珠、證繡花鞋都齊了,若是送到公堂,百口莫辯。

等候的片刻,小乙換了一爐百合香,又換了一套新茶。

趙洵也有些閑心,向那何燕及道:“盜馬一事……”

“公子有了裁斷?”

趙洵道:“你畫一幅駿馬圖來,我瞧瞧神韻,若沒有敷衍,盜馬一事,我便不追究了。”

何燕及一聽,笑著起,道:“公子慷慨,在下三日就送這駿馬圖來!”

阿沅一眼趙洵,雖不言語,心下卻也明白。

世上像他這樣的人,不多。

半日,午時已過,霍珍這才帶著人馬回來了。

後兩個伴當,各捧著一個四尺長的白布包裹,立在庭下。

阿沅起走到庭下,正要徒手去解,卻被跟來的趙洵握住手腕,不讓

小乙此時取了剪子,剪開白布,隻見兩首,一幹癟,一卻是新死。

眾人都從廳裏走到庭中,站在階上看。

崔碧珠一見那首,哭出聲兒來。

原來,那幹癟的,正是小泥鰍。

而賀大看另一新死的首,像是他心的小兒阿拙,隻是不信,定睛一瞧,準了,如遭電掣。

他喃喃不清道:“我出門時,阿拙還在院裏與丫環玩耍,怎麽……”

趙洵瞧明白了,冷聲喝道:“霍珍,那賀家可圍得住?”

霍珍忙稟道:“包管圍得鐵桶似的,翅難飛。”

趙洵正要去拿人。

秦花娘、樂放帶了人馬匆匆回來。

秦花娘近前,向公子稟道:“那天下門段璋,帶了銅蓮子呂雲霄、蝴蝶常玉、鐵琵琶鄭妥娘,還有好些人馬,走通了山道,往賀家莊安去了。”

樂放道:“我與花娘見他帶的都是天下門數一數二的高手,不敢獨斷,咐咐撤走了賀家莊的看守人馬。公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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