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公主心堅毅。那老五給公主照料,本王也就放心了。明日公主移居公主府,老五也一並跟著住去吧?”
不死心,彎來繞去又回到這事兒上了——班第濃眉一挑,不待容溫應答,便要張口拒絕多羅郡王的安排。
鄂齊爾這當親爹的,可謂十分了解他。在他開口之前,佯裝不經意上前一步,擋在班第麵前,截走話頭,“烏恩其,這個時辰你主子是不是該吃藥了?”
烏恩其冷不丁被點名,高壯的大漢麵相憨厚,卻十分懂行,飛快從荷包裏掏出一粒黑黢黢,散著濃重腥臭味的丹藥遞過去,“對對對,是到時辰了,大夫說可不能耽擱。”
鄂齊爾滿意一笑,接過丹藥,湊到班第邊,無比慈道,“老五,來。”
班第抿著,目沉如水,整個人防備地往輜車椅背上靠了靠,一副能躲則躲的架勢。
多年親父子,他哪能不知曉鄂齊爾笑盈盈的麵孔下,打什麽主意。
此刻隻要他敢張口推拒住公主府,鄂齊爾定然趁機把藥塞他裏——反正,大家都別想好過!
威脅他呢。
班第識趣的沉默讓鄂齊爾很是滿意,麵不改撚著那粒氣味濃鬱的藥丸,笑道,“方才阿哈說到哪兒?對,老五搬公主府是吧。如此甚好,我這就讓人替老五收拾行李,公主意下如何?”
班第那藥臭得霸道,簡直比宮中的淨桶還要熏人。自烏恩其掏出來藥的那一刻起,容溫便暗自屏息,順便悄然觀察班第,若這他都能麵不改的吞下,那估計重傷之事**不離十了。
否則,誰願意為了逢場作戲,遭這份罪。
容溫注意力全落在班第上,完全不知話題怎又到上了。
“……”
所以,是失憶了嗎?
到底什麽時候答應照看班底了的?
還有,稀裏糊塗的,怎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容溫舌泛苦,想要推辭。可多羅郡王兄弟兩期待且信任的目,讓本開不了口。
片刻之前,這老哥倆才不在意份尊卑,親自下場幫懟晉氏,護著。
做人總不好太忘恩負義……
容溫笑意略僵,老哥倆還等著表態。讓昧著良心說樂意之至讓班第隨同住公主府,是開不了這口的。
頓了頓,索頂著眾人各異的眼神上前,默然接過班第的輜車扶手。
多羅郡王兄弟見狀,俱是一臉欣。
多羅郡王爽快道,“老五給公主,本王便沒有任何可憂慮的了。既如此,今日本王便先行離去了。待日後公主與老五來旗,本王必將定率部親自迎至通榆城外。”
出得通榆城外的關隘,便到科爾沁地界,但距蒙古的郡王府所在之地還有好幾日路程。多羅郡王如此許諾,算是給足容溫麵子了。
容溫彎著眸子點頭,謝過多羅郡王,幾人之間一團和氣。
誰也不曾留意到,輜車上的班第在聽見多羅郡王這番話時,淺灰的眸瞳攜雜冷,淩厲如刀,似不經意落在容溫上,轉瞬即逝。
第9章
有晉氏這個□□煩上門,多羅郡王並未讓容溫與班第送他們出城。隻在郡王府大門前道別兩句,便打馬離去了。
這廂,多羅郡王一幹人等的馬蹄聲還未淡去。從長街另一頭,紫城方向,又飛馳而來幾騎,後麵還綴著一輛朱華蓋馬車。行經之,帶起滿地煙沙。
來人乃是前副總管劉進忠,說是奉皇上命來接額駙宮一敘。這馬車,便是給腳不便的班第準備的。
劉進忠殷切扶了班第上車,臨行前,也不忘笑瞇瞇地與容溫寒暄幾句。
“昨日奴才去壽康宮請安,正好撞見貴妃在向太後稟告,公主四日後歸寧禮的章程呢,聽著便十分熱鬧,這是公主的福氣。”
公主婚儀主要由指婚、納彩、出降、合巹、歸寧等禮組。
前麵幾項,都是在大婚之前或是大婚當日完。唯獨最後這項歸寧禮,是在婚後第九日。
歸寧禮當日,由公主偕額駙宮拜見太後、皇帝、皇後、各宮妃嬪等、依次行謝恩禮。
禮畢後,宮中還會大擺筵席,熱鬧一番。
公主們的婚儀按照品級各有規製,除非皇帝特旨加賞,否則很難比較出什麽。要想知曉公主們在宮中不寵,歸寧禮當日的筵席是最能看出門道的。
不管是平民還是皇室,在娘家寵的兒總是多幾分底氣。
容溫在宮中多年,深諳劉進忠的言下之意,笑道,“多謝公公提點,待歸寧禮當日,我會親自向貴妃拜謝,勞費心持了。”
桃知見狀,機靈上前,悄然塞了個荷包給劉進忠。
劉進忠袖子一掩,自然接過,打著千兒向容溫告辭離去。
-
馬蹄聲漸遠,容溫收回視線,靜然向久候在旁的晉氏。
兩人雖是脈相連的親母,又同住京城。實則,算起來卻快十年未見了。
十年。
容溫從恭親王府後院那個驚惶瑟瑟的稚弱,長了風華正茂、端莊雅禮的和碩公主。
而晉氏,依稀間,恍若還是當年模樣。
子容如名花,需得嗬護滋養,方能長盛。瞧晉氏的麵相,便知這些年,定是過得不錯的。
全然不似外麵傳言那般,因名聲惡臭,被恭親王厭棄冷落,關在小院裏茍且度日。
容溫目落在晉氏懷裏懵懵懂懂的男孩上一瞬,倏然意味不明的勾輕笑,轉往府去。
晉氏一怔,眼底幾許複雜疊,最終掩於平靜,腳步輕悄的跟上。
-
郡王府,小花廳。
晉氏自進門起,便抱著孩子半坐在杌子上,低眉順眼,大有容溫不開口,便沉默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容溫捧著白瓷纏青枝茶碗,慢條斯理撥弄了一下茶麵上的浮沫,心覺好笑。
勢均力敵的況下,兩相鋒,自是誰沉不住氣,誰輸。
可晉氏,是哪來的的底氣用緘默與對峙。
容溫閑閑把茶盞往案幾上一推,似笑非笑的開口,“特地帶著孩子上門,那八就是為這孩子的事來的了。”
這般直來直去的問法,弄得晉氏略顯怔愣,晉氏眼睫輕閃,倏然抬起頭向容溫,認真道,“他文殊保,雖非我所出,但如今養在我名下,是公主的親弟弟。”
容溫揚著眉眼笑起來,皙白的麵龐和潤似玉,但出口的話卻似挾著霜寒般凜冽,“本公主的弟弟,除了紫城諸位阿哥,隻有被你害死的永綬。”
永綬——恭親王繼福晉所出的大阿哥,王府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嫡子,隻比容溫小幾個月,兩人是自小在壽康宮一起長大的分,十分要好。
但永綬在十六歲那年,無疾而終。
“公主切莫胡說,永綬是自己不小心從閣樓上摔下來摔死的。”
晉氏皺眉,簡單提了一句,並不想繼續與容溫過多糾纏永綬的事。
或許是見容溫態度不好,怕沒了耐,下一刻便拂袖離去,晉氏索趁早挑明了來意。
“前些日子,恭親王特地請旨,讓十七歲的滿都護參加‘考授’。我打聽過,負責此次考授的主考是多羅郡王的妹婿,班第額駙的姑丈溫郡王。”
考授——是為大清宗室子弟襲爵的方式之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祖宗家法,宗室王爺貝勒等的爵位一般都由其嫡長子承襲。
其餘諸子,除非特旨恩封。否則不論嫡庶,若想上掛個爵位,都得在在二十歲時,參加考授。
考授容分為馬箭、步箭、翻譯三項,據考試績優、平、劣三等,授予對應等級爵位。
不過,考授得來的爵位,品級比世襲的爵位低上不。
哪怕是親王嫡次子去參加考授,得了全優,也不過是個不八分輔國公。
滿都護是恭親王庶出的二子,恭親王府的嫡長子永綬沒了,目前府上也沒有其他嫡子。那滿都護便能以庶長子的份直接降兩等襲恭親王的爵位,完全勿需參加考授。
容溫猜測,恭親王此番特地請旨讓滿都護參加考授,並非是為了那低等爵位,而是對滿都護的能力有底氣。
所以想讓其在考核項目上一展風采,從而在皇帝麵前搏個自立勇武的名頭,最好能因此撈個皇帝近旁的差事。
若是能得了皇帝青眼,日後按例襲爵之時,說不得能得封恩旨。不必拘泥庶子份,降兩等襲爵。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由此可見,恭親王是認定了滿都護這個庶長子為恭親王府的下一任主人,為了給其謀一份好前程,煞費苦心。
晉氏抱養文殊保,肯定不會是為了養個兒子在邊解悶這般簡單。若什麽風頭都讓滿都護占了去,抱養文殊保的意義何在。
晉氏的來意,無非是想借容溫與多羅郡王府的關係,找上主考溫郡王,讓他‘酌’評測滿都護的考核績,把滿都護尖的苗頭掐死在繈褓裏。
果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容溫麵上瞧不出喜怒,目散漫過晉氏又落在文殊保上,倏然笑開,匪夷所思的問道,“你打算把滿都護拉下來,然後讓他承爵?”
晉氏猜到容溫在笑什麽,沉聲解釋道,“文殊保的生母,是吳應熊的庶。皇上恨毒了吳三桂一家,自不可能讓流著吳家脈的孩子承襲爵位,這些我都知道。”
“——所以,我從未把所有希放在他上。公主莫忘了,恭親王府除了滿都護,還有一個十四歲的海善。”
“哦?”容溫挑眉,大大方方點出晉氏的意圖,“聽你這話的意思,便是打算與海善聯手,謀了恭親王府?”
“也是,海善與滿都護雖都是庶出,但滿都護腦子聰慧,方方麵麵條件都不錯,且母家勢力不弱。但這海善……肖似其母,懦弱卑怯。兩相對比,自然是海善更好拿,日後你也能多從他手裏挖些好給文殊保,畢竟文殊保是要供養你的。不過……”
容溫話鋒一轉,變了臉。
手中茶盞“”地擲在案幾上,眼神染了淩厲,難得的強模樣。
“這些,又與我何幹!早在十年前,你我便兩清了。你給我一條命,我亦留了你一條命,兩不相欠。你走吧,恭親王府的事,我不會摻和。”
原本滿麵肅然的晉氏,瞧著慍怒之中的容溫,不知為何突然偏頭笑了起來。
看麵相,與容溫長得有五分相似,但是笑起來的神態,卻全然不像。
一個和潤馴良,一個妖氣橫生。
“是啊,當年多虧公主替我瞞,讓我方能茍且生活到今日。不過,代價可不小。”
晉氏定定睨著容溫,看了片刻,眸中恨意似洪水決堤,翻湧奔騰。
漸漸地,臉上的笑意癲狂起來。
文殊保被反常的模樣
一夕變天,金枝玉葉淪爲前朝餘孽。沈珠曦逃出皇宮時,怎麼也沒想到,未來讓她擡頭挺胸重回此處的,不是她經天緯地、滿腹珠璣的未婚夫,而是一個粗魯、暴躁、沒文化,愛當人爸爸的泥腿子。初見時,她嫌棄他家底薄,學識薄,臉皮還很厚,做夢想吃天鵝肉。爲了在兵荒馬亂的年代生存下來,她半推半就地答應和李鶩搭夥過日子,只要他答應三個條件:一、掙錢養家二、認字讀書三、反遼復燕沈珠曦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只要阿兄或未婚夫任意一人東山再起,她輕易就能錘爆他的狗頭。後來——他掙了錢,認了字,反了遼,然後錘爆了她未婚夫和阿兄的狗頭。沈珠曦:?李鶩:司馬玩意,讓你們騙老子女人,還攛掇她離家出走。新帝大婚的第二天,皇后在椒房殿哭着對閨中密友說:“我只是想嫁一個貌比潘安、知情識趣、出身高貴、滿腹才華,最好像曹植一樣七步成詩的駙馬,這有錯嗎?當然沒有!”躲在門外偷聽的新帝很是不忿:老子吟詩的時候,你怎麼裝聽不見?新帝拂袖而去。當夜,秋雨零落。新帝在御書房奮筆疾書:《夜雨寄北》老天掉眼淚,笑朕好狼狽。曹植哪條狗,朕要斬他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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