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達了。”

小龍一字一句聽的很認真，將老烏收進貝殼裏，轉頭朝劉老頭揮手：“謝謝劉爺爺！劉爺爺再見！”

而後一躍而下跳緩緩流淌的瀾水中，消失不見。

岸上的兩人凝著那片平靜的水域，許久後才慢慢往家中走去。

路上，劉翰生問道：“所以爺爺，這就是為什麽你這麽多年不殺一隻的原因嗎？”

當了一輩子漁民，卻隻捕魚不殺，就算不小心捕到了，也會當場放生掉。這樣的劉老頭曾惹得周圍人暗中嗤笑，劉翰生亦不解其意，如今才恍然明白個中緣由。

劉老頭釋然的笑了笑，隻是道：“我怕他哪日回來找我，我卻認不出了。”

所以他不殺，即使眾人嘲笑，也堅持放生捉到的每一隻。他總是期待著，也許，他放生的某一隻，就是曾經的大仙呢？

幸運的是，他真的再次遇見了它，在他快要死去之前。

這一生，也再無多憾了。

.

小龍原本是個路癡小龍，對方向毫無概念，分不清東南西北左右，好在老樹妖贈予的迷轂樹枝仍在，握著樹枝，很順利的找到了那條與瀾水相接的漠滄江。

漠滄江是條大江，州城專門為它建了個碼頭，碼頭上來來往往全是人，江麵上也都是停泊的商船。

這些船又大又豪華，好似一隻隻大魚浮在水麵上。

小龍看的目不轉睛，總是向往著人間的熱鬧，這會看到這般繁華的景象，連路都走不了。

本來打算自己遊著走，可偶然間瞥到一張悉的側臉，小家夥眼睛轉了轉，改變了主意。

陸瑤站在甲板上，扶著欄桿眺遠層巒疊嶂的青山，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呼喊。

“大姐姐！”

循著聲音低頭，隻見滾滾的江水中，一個丁點大的小娃娃沉沉浮浮，還在衝笑瞇瞇的招手。

陸瑤心下一跳，下意識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出現幻覺，可下一刻水中的孩子又喊了一聲，這才看清楚小孩的臉。

……是那個孩子。

陸瑤陡然回神，忙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一幕，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你稍等，別出聲！”朝著下麵說完，然後急急走向船艙，尋了一條繩，將繩子丟下水麵讓那孩子抓著，把拉了上來。

小龍一離水，上的服也瞬間幹涸，與陸瑤兩人麵對麵站在甲板上，大眼瞪小眼。

陸瑤知曉是個妖，卻沒辦法對個半大的娃娃惡言相向，更何況，陸瑤記得之前是這孩子使得若秋現原形，說起來還算的恩人。

“你來這裏做什麽？”陸瑤問。

與此同時，小龍也揚著小腦袋問：“大姐姐，你要去哪裏呀？”

陸瑤輕輕攏了攏披肩，江上的風吹的烏發飛揚，上也有些冷。

臉發白，淡淡道：“前年我哥哥當調去了常州城，我打算去看一看我哥哥。”

實際上沒說，與林公子和離後，已經無可去了，才不得不投奔哥哥。哥哥前些年被朝廷授予職，雖是個小，卻也是件喜事，之後就在常州定居了下來，父母隨後也投奔過去，如今整個州城隻剩一人了。

聞言，小龍雙眼一亮，問道：“那大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記得，劉爺爺說要經過的南方城池裏麵，就有常州呢！

能省力的話，肯定要選更輕鬆的方式呀！

“你也要去那邊嗎？”

“嗯嗯，我要去找我的家人呢。”

聽聞此言，陸瑤心中，清冷的麵容也微微化下來，聲道：“那你便與我一起吧。”

這艘船是林家的商船，上麵都是林家的雇工。船隻即將出發，有人上到甲板通知陸瑤，讓回到船艙裏去，外麵風大小心著涼。

陸瑤牽著小龍進了船艙，艙大廳裏坐著許多人，大都是林家的下人，還有一些則是借船出行的商客，總歸都是州城的人。

這會見到陸瑤帶著個孩子走進來，眾人的議論聲驟然停止，他們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這孩子從哪裏冒出來的。

不過就算沒有小龍，陸瑤本也是一個諱莫如深的話題，是不允許在林家商船上談論的。

誰不知曉，這兩天整個州城都傳遍了，那個年相伴、青梅竹馬的一對兒，被無數人豔羨的模範夫妻，林家林彥青與陸家陸瑤和離了。

林家是有名的商賈之家，自林老先生那輩發家，生意做到大江南北，陸家則是書香門第，陸家兒子當了知縣，雖不大，但人家年輕啊，有的是時候往上爬。

這兩家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金玉良緣。

當初林公子與陸小姐婚時，林公子更是發下誓言，保證這輩子絕不納妾，絕不陸小姐委屈。婚後三年果然信守承諾，待陸小姐如珠似寶，看的周圍的千金們眼熱，更是穩穩拉了好大一波仇恨。

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竟然放話說，做不到林公子那般的，便不要！這不是為難州城的公子們嘛！

然而三年一過，所有人心目中的絕世好男人林公子，卻牽著個懷孕的子進了家門。

他為了那子冷落妻子，頂撞母親，甚做出休妻這般辱人的事來，看的人眼珠子落了一地。

眾位千金們夢碎灰，那些往日裏被拿出來與林公子比較的公子們則揚眉吐氣，四宣揚說林公子不過是一中山狼，前幾年裝的像模像樣罷了，君不見陸家一走他便撕破臉麵，帶著妾進了家門？

反正從此之後，林家夫妻了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與笑話。

林公子被狐妖迷的那一年，州城看盡了熱鬧，也看盡了男人變心後的醜惡麵孔，林公子從好男人榜樣了人盡皆知的反麵教材，即便是最不願相信的人，也不得承認看錯了林公子。

原本以為事就這樣了，沒想到竟然又有了轉折。

林家那位妾，竟是狐貍變的！

這事兒當時許多人都瞧見了，做不得假。所以很快就傳的沸沸揚揚，之後林公子與陸小姐和離那日，還有人看見林公子跪在陸小姐的院子外頭，淋了半夜的雨呢！

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東家常西家短這些熱鬧也應有盡有。

不過林家的遭遇，還是人聽了唏噓不已，忍不住歎一聲世事無常。

誰也沒有錯，偏偏誰都盡了苦。

陸瑤堅持和離，定是極委屈的，可若要指責林公子，又很沒有道理。

林公子如今，還在床上病的起不來呢。

至此再沒人敢說林家的事，以前大家就是看個熱鬧，現在這熱鬧看的人心酸，也就不熱鬧了。

旁人就那麽看著穿著一襲烈烈紅裳的子，蒼白著臉，目清冷的走艙房之中。

眸平淡，不起波瀾，如同一捧火熄滅後隻留下一堆灰燼。

“哎……可憐吶。”有人輕聲道。

有人附和：“誰說不是呢。”

船隻緩緩離岸，通向碼頭的木板被收回來，船夫搖著船槳，起層層漣漪。

碼頭上，林公子被人扶著站在風中，遙大船遠去。他麵慘白，滿臉冷汗，眼眸卻極黑極深，蘊著一片蒼茫墨。

下人勸他回去，林公子以拳抵，輕輕咳嗽幾聲，最後看那已經變得渺小的船一眼，無力道：“走吧。”

如果沒有了，怎麽辦？

他會窮盡所能，再讓上他一次。〓思〓兔〓網〓

船艙，蘇蘇在窗戶上，踮腳著碼頭那邊，驚奇的對陸瑤道：“大姐姐，公子在那邊看著我們呢！”

陸瑤微微一怔，慢慢走到窗邊，向外看去，碼頭上的人小的如同螞蟻。分辨不出他在哪裏，是哪一隻螞蟻，甚至不確定這孩子有沒有認錯人。

但，那早已沉寂的心湖，好像落了一滴雨。

第30章

從州到常州,因為是往下遊走，一路順風順水，船隻行了五天就到了。

常州是個典型的南方城市,州城的樹開始黃了的季節，這裏路邊還開著花。一樹樹如火如荼的紅花朵,從城外一直蔓延到城中,整座城好似被花的海洋淹沒。

興許是氣候更溫暖溼潤,常州比州更為富庶一些,這裏的作年年收都很好，曆來被比做兵家必爭之地。也因此，常州城的碼頭也更大,停泊的商船多如浮萍。

陸瑤自碼頭下船，的嫂子早已等候多時。

陸家哥哥在常州治下的縣城裏當縣，接下來還得換乘馬車，趕去父母哥哥居住的縣城裏頭。

小龍跟在後走下船,陸瑤一時沒注意,扭頭再看時，那個子小小的娃已經混在人堆裏不見了。

見目梭巡，似乎尋找著什麽，陸家嫂子喚道：“瑤瑤？”

陸瑤回神,猛然記起那孩子是個妖,微微怔忪了會兒,輕輕搖頭表示無事。

陸家嫂子見神恍惚,臉上卻是出心疼憐惜的緒來。與陸瑤乃是閨中友,從小便親近的很，之前就從一些家鄉來的人口中聽說州城那邊的事，許巧還有些不敢相信。

林公子當年對瑤瑤多好,誰人不知呀，怎的親三年就變了呢？

許巧當時便想回州看陸瑤，可惜突然有了孕不宜出行，家中父母又年紀大了，不住舟車勞頓，平白耽擱了許多時間。

好不容易等家中無事了，陸瑤又來信稱已與林公子和離，不日即將來常州投奔父母。

說實話，收到這信時，陸家上下都驚了。

許巧怎麽也想象不到，陸家那個最是知書達理的小小姐，竟然會與人和離。

陸家一兒一，陸瑤可以說是陸父影響最深的孩子，從小便被教導的端莊嫻雅，是千金小姐裏的別人家孩子。這樣的子，若是遇上好男人，便能賢妻良母。可若是遭遇負心人，也會落的滿苦楚。

因為自小的教養，絕對做不出怨恨與報複的舉來。

以前許巧隻是從來常州行商的人口中探聽林府的消息，聽聞林公子娶了個妾，更多的卻是不清楚的，至於在其中的陸瑤了多委屈更是無人知曉。

而陸瑤與家中的通信，也從來都報喜不報憂。

所以他們知道苦，卻不清楚這苦已經的陸瑤能與林彥青和離。

接到和離信後，就是最古板守舊的陸老先生，也隻是沉默了一整天，不曾說出一句訓斥之語。

陸夫人默默流了一天的淚，口中喃著我們瑤瑤苦了，陸家哥哥更是火冒三丈，若不是許巧攔著，指不定擅離職守殺到州城將林彥青揍一頓。

許巧一好友清瘦蒼白的麵容，心中差不多捅了林彥青上百刀。上前親昵的挽住陸瑤的胳膊，又捂住冰涼的手指，笑道：“快些走，家中爹娘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