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幾田地離佑安村不過二十餘裏，每一都有二三十畝大，加起來差不多有兩頃，雖然中間隔著另外幾片空地，但說句實話，買了倒也劃算。還有，佑安村後麵的那荒山，也是田老爺家的，他們說若能一起買下，價錢還可以再商量。”

陳婆子說話利索，口齒伶俐，一番話將況講得明明白白。

許念安沒有打斷二人的對話，直接走到了金氏的邊。

示意許念安坐下後，金氏繼續說道：“八百兩，這價錢也太高了。佑安村上好的良田，也不過五兩銀子一畝。那荒山估有五十畝，就算是開墾種田，那也是下等田，二兩銀子一畝已經是天價了。”

頓了頓，又開口說道：“最多六百兩。他們若是願意，就找日子去衙門改契，若是不願意，你就去回稟他們，說我去別買地了。”

陳婆子應道：“回夫人的話，奴婢的兒子也是這麽和他們說的。看況，十拿九穩。”

六百兩可不是個小數目。有錢人一般也不會去那裏買荒山。

這次是因為田老太爺去世，幾個兒子著急分家產，所以才會兜售土地。

李家為了一次吞下這些地，也已經開了高價了。

金氏對陳婆子很放心。

兒子如今四十出頭，是李皖邊的管事之一，主要就是理祭田、學堂一類的雜事。

兒媳也幫著自己理宅事務。

所以將買田的事托付給他們，金氏也樂得自在，隻需關注進度就好。

待陳婆子退出去後，金氏才讓人上菜，與許念安邊吃邊聊。

雖然兩人的興趣好截然不同，但很多事卻能不謀而合。

們之間沒有婆媳的針鋒相對，反倒是更加的惺惺相惜。

連許念安都忍不住歎，若是親母就好了。

當晚，許念安又失眠了。

睜開眼時，天還是漆黑的。紅蘭睡在外間，偶爾發出幾聲夢囈。

輕手輕腳的起，披上外，靜靜的站在窗前。

月過窗紗映房中，將影拉得斜長，同時也悄無聲息的勾起了許念安的思鄉之。

自認為不是一個多愁善的人，也不懂文人雅客為何會舉頭明月，低頭故鄉。

直到現在，才真正的同。

仿佛自己從小到大的思念，都濃在了這短暫的一刻

可惜，沒有“千裏共嬋娟”的機會。

和故鄉所隔的，是時間，是空間，也可能是維度。

待天蒙蒙亮了，許念安才稍有困意，漸漸睡去。

因是遊玩，所以起晚了這事兒，金氏聽了也隻是一笑，吩咐道：“怕是昨天太累了，不必，等醒了，讓廚房給單做。”

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紅蘭服侍許念安洗漱的時候，忍不住慨道：“夫人對夫人可真好，廚房煮的燕窩粥，一直讓人溫著，就等夫人醒來喝了。”

說著，就問許念安是否需要用飯。

“你可用過了？”許念安問紅蘭。

紅蘭笑答道：“奴婢已經用過了。”

“如此便好。我不用太多，一碗粥，另加一疊小菜就行。”

等飯菜擺上來後，許念安慢慢吃著，就聽紅蘭給講金氏的安排。

聽說金氏召集了佃戶，正與他們洽談，許念安忙說道：“我也去看看。”

兩人趕到時，就見金氏被一群農婦圍在中間。

其中有幾個小丫頭，穿著不合的裳，臉蛋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討喜。

見幾個老婦婆子，正小心翼翼的與金氏說話。許念安便湊過去旁聽了會兒。

單從們的對話容來看，這些佃農的日子，似乎過得還不錯。

李家如今家底厚，對佃農施恩也是常事。

所謂的施恩是指，李家隻要當初承諾的五租子，而佃農的額外產出，都歸他們自己所有。

別看這隻是蠅頭小利，可對於佃農來說，積多，一年到頭，也是一筆不的收。

有些狠心的地主，租出的田地，產出是三七分，佃農隻拿三。

尋常地主也是四六分。

能給出五五分的，方圓百裏寥寥無幾，李家算是其中之一。

這些事，許念安心裏清楚，所以也越來越喜歡、敬重李家。

等佃農們散了，許念安這才忍不住，問起剛才聽見的事。

“母親，那幾個丫頭才多大，就要親了？”

金氏歎氣道：“孩子生多了，養不起，總得找個出路。”

男孩子在農家還好些，可以幹力活。但孩子就不同了，總得嫁人。

這些佃農家裏拮據，孩子又多，必然先想辦法送走孩。

可若哪天真的一窮二白了，那男孩孩都一樣，都得送走。

金氏至今都記得，二十幾年前，曾有過持續兩年的旱。

大半個北方，都種不出莊稼。南方還能勉強維持著。

但是全國那麽多張，怎麽可能隻靠這點兒糧食養著？

那兩年，莫說是娃，就連男娃也沒幾個活下來的。

想到這些，金氏忍不住扼腕歎息。

也是在那個時候，李皖去了外地做，一連幾年都沒有回家。

兩人再相見時，原本白白胖胖的李皖，已然變得黑瘦無比。

許念安全程都默不作聲，心裏想說的太多，反倒不知從何說起了。

既想批判男不平等的糟粕思想，可又歎大災大難的殘酷無。

也許隻有時間和死亡，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回家的路上，許念安有些沉默寡言。幸好和紅蘭一輛車，即使紅蘭發現不對勁，也不會嚼舌。

抵達李府時，許念安已然整理好了緒，再度變回了那個溫賢淑的夫人。

但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做了些小作。

比如，將整理好的金銀件，分別藏在了柴房和磚裏。

越來越強烈的不安，讓許念安本沒空搭理被關在一起的李執。

可這卻讓李大爺不高興了。

之前，金氏帶許念安去溫泉莊子玩了兩日，就已經足夠讓李執酸的了。

如今許念安回來了，卻還當他是空氣，搭不理的。

即使他主去許念安眼前晃悠，許念安也隻是瞥他一眼，僅此而已。

這種種反常行為，讓李執越來越不是滋味，心裏也越來越不痛快。

“你說那人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李執坐在東廂房的書房裏，用手了正在研墨的墨硯，問道。

墨硯一邊研墨，一邊回道：“肯定啊，爺。您現在才知道夫人生氣了？”

“可現在都不怎麽搭理我。生氣了，難道不應該暴跳如雷，或者怪氣的酸我嗎？”

李執一手轉筆，一手托腮的說道：“我倆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都不想和我緩和關係嗎？”

李執突然覺得，許念安的視若無睹，竟然比吵吵鬧鬧，更讓他難。

仿佛他倆回到了原點，為了兩條無法相的平行線。

見李執鬱悶的樣子，墨硯忍不住說道：“緩和關係，應該是爺去做的事啊。夫人已經給了很多次機會了，是爺沒有抓住啊。”

聞言，李執立刻瞪他一眼，喝道：“多！”

，那我不說了。你自個兒琢磨吧。

墨硯心道。

但不過片刻，煩人的大爺，又忍不住抱怨起來：“怎麽這樣啊？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