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悅舉起手來：“等等，你說哨音……？標記？”

皺了皺眉，看向林卓然：“你們兩個都聽見空明箭的哨音了？”

林卓然還是沒有說話。

他把臉撇向一側，下頜的弧度因為牙關咬合而有些繃。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他的因為抿起而泛起些許白。

林卓然一直不吭聲，孫淼便主將話接了過去：“是的，我和林師弟都聽見了，所以才會朝山林深趕來。”

元悅的眉頭皺得更了。一直在山林之中，空明箭的哨音何其響亮，如果真的有求援信號發出，不應該會聽不見。

不過，元悅此時沒有明言，隻是“嗯”了一聲，接著問道：“那你們說的標記又是什麽？”

孫淼指了指元悅腳邊的圓圈道：“就是前輩腳下的‘滿月標’。”

元悅：“？”這不就是隨手畫的圓圈記號？

因為“元”與“圓”同音，且一個圓圈畫起來十分簡便，元悅便以圓圈當記號。

這隻不過是隨手的一個習慣罷了，什麽時候什麽‘滿月標’了？

元悅眨了眨眼，孫淼溫解釋道：“前輩有所不知，我劍閣弟子，在第一次外出執行任務前，必須選定一枚獨特的標記作為本命記號標，這樣一來可以方便留下記號，二來可以與其他弟子傳訊通……

“我的記號標是三滴水珠的形狀，林師弟的記號標是一上一下相對倒影的兩棵樹木，而江師兄的記號標則是一滿月。”

元悅：“？？”

知道每個劍閣弟子都會有一枚記號標，這枚記號會一直伴隨著他們，直到劍閣弟子隕。可記得江陵的記號明明是一個正立的三角山陵，什麽時候變圓形了？

像是看出了的疑問，孫淼繼續道：“大約八、九年前，江師兄外出執行任務時更改過，之後便一直以滿月標作為自己的記號標。劍閣記錄上也為此作過更改。”

元悅：“…………”

元悅好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了腦袋。

算了，這個時候再去追究江陵的記號標為什麽變了也沒有意義。林中危險，孫淼與林卓然多在山林中呆一刻，潛藏的危險就多一分。元悅懷疑，兩人之前聽到的哨音便是幻覺，是這山林裏瘴霧造的。

靈域間宗門的求援信號其實大同小異，都是以哨音、芒傳遞求援信號。極有可能是這作邪祟學了衍山派的求援信號，照葫蘆畫瓢，將孫淼與林卓然引進深，結果歪打正著，反而被先撞見。

元悅將自己的顧慮對兩人說了，準備送他們下山。孫淼聽聞，立刻躬道謝：“如此，有勞元前輩了。”

林卓然卻忽然幽幽地道：“師姐。”

“是魔修。”

林卓然抬起眼。他看向元悅的視線，分明亮起一道寒。

第16章”並非隻有江師兄一人。……

元悅邁出去的步子一頓。知道兩人剛才一定發現了端倪，隻是孫淼順水推舟地幫化解過去，林卓然也一直保持沉默，元悅沒想到此時會再被提起。

孫淼走到林卓然側，一隻手按上他的小臂道：“林師弟，我們先回上林縣，有什麽事等回到上林縣再說。”

絕口沒有提元悅是魔修的事。

隻是孫淼隻字不提，林卓然卻不可能裝作不知。他看向孫淼的視線多了一難以置信，一字一頓道：“師姐。是魔修！”

林卓然沒有把手從孫淼手下走。但他的話比剛才重了許多，語氣也更加堅決。

“我們劍閣弟子，堂堂正正，怎可與魔修這種敗——”

“林師弟！”孫淼立刻打斷了林卓然。

孫淼上有著醫修天一般善良與溫，在林卓然的印象裏，一直以來和和氣氣的，對誰都像春風化雨般和，很會說什麽重話，更不會出言打斷誰。

像這樣厲聲喝止他也是第一次。林卓然頓時錯愕地愣在當場。

孫淼歎了口氣：“林師弟……總之，你先同我回去吧。”

眼中帶有愧，抬頭看向元悅。

林卓然剛才的話雖然被打斷，但孫淼知道，元悅不可能聽不出其中的意¤

頭一次見到這麽傻的，竟然還傻的這麽理直氣壯！你弱就弱了，還這麽振振有詞，真以為去了就能幫到江陵？

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岐天劍閣空有良材，這些年來卻一直沒氣候，沒能在靈域劍道上稱王稱霸，都是這害人不淺的閣誓言給鬧的！

不知惜命的修士還修個屁啊，不早早地夭折在修煉途中才怪！

元悅怒道：“你去有用嗎？你這般修為，自保都問題，去了到底是幫忙還是添？”

“你們劍閣弟子都這麽一筋嗎？能不能先認清自己幾斤幾兩再作出判斷？你這般莽撞，到時候就算了傷、丟了命，也不會有人激你們，甚至隻會讓人覺得你們自不量力、自食其果——”

元悅的話音突然一斷。

冷冷的劍在嚨口一掃，饒是已經退開三分，仍不由地覺到一抹駭人的涼意。

“林師弟！”孫淼嗬斥道。

元悅下意識地了脖子。站在對麵的林卓然手執長劍，整個人如同利劍一樣維持著出鞘的姿勢。

他手上的長劍通泛著幽幽藍，質地介於晶石與鋼鐵之間，一看便知是把十分名貴的寶劍，該是經曆過無數次錘煉與敲打才能有這樣玄妙的彩。

劍的形狀質樸而簡單，沒有什麽花俏的紋路，隻有在劍靠近劍柄的地方，刻著兩個極其漂亮而又瀟灑的字——“本心”。

大道無常，但問本心。林卓然收起本心劍，冷冷地道：“你剛才收了手，救了我，所以這一劍我也不傷你。還你的。”

林卓然說完便走了，頭也不回地朝山林更深跑去。

原本，要是有人對元悅說出這樣一句話，一定會揚起角不餘力地譏諷對方：“饒了我？你算哪蔥哪頭蒜，也配饒了我？”

可是看到林卓然方才的眼神後，卻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年的眼神像是被到絕境的，兇狠、絕，又帶著不顧一切、破釜沉舟的勇氣。

他先前被指出隻是區區綠帶弟子時，尚不曾流出這種憤怒的緒，可是不知為何，在元悅說出劍閣弟子不自量力、自食其果後，卻突然發了。

元悅看著年跑開的背影，一時有些恍惚。不知道為什麽，仿佛從對方上覺到了難過的緒。

孫淼在旁輕聲解釋道：“元前輩，請你原諒林師弟的莽撞，他不是有意向你出劍的。”

“林師弟的父母都是我劍閣弟子，當初來襲時，他們為了掩護百姓逃走，為他們爭取更多的逃跑時間，便放引，將妖吸引至別……

“隻是，百姓們得救了，林師弟的父母卻雙雙隕落在中。

“後來，有別的宗門弟子在談論起這場戰役時，說林師弟的父母是不自量力，明明自己無法抵侵襲，卻還要以犯險、一意孤行。就算最後丟了命，也是……”

孫淼沒有再說下去。

元悅的手慢慢握，指節發出“咯咯”的輕響。

直到孫淼離開，才了，踢開腳下的一塊碎石。

***

林卓然握著本心劍，一個人走在瘴霧彌漫的山林裏。

他的手在抖，手心裏又都是汗，本心劍握得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