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姚氏麵前麵全無，若能活命，還有什麽舍不下的？

夫妻做到此番地步，可真是好笑。丈夫推妻子去送死，其名曰為了孩子。

更出乎意料的是，一貫腦筋清楚的姚後竟然答應了。

“陛下之命，不敢不從。”起，笑著斂。

藺輝如做夢一般，不敢置信。

譚相還道：“若皇後不從，盡可以姚氏滿門做要挾，一貫看重大局，想必不會看著家人因此喪命的。”

藺輝隻覺得還未使出渾解數，“敵人”卻欣然投了降，這……大約是他贏得最輕鬆的一次了。

***

“主子，您怎麽能答應陛下呢！”回宮的路上，紅棗疾步匆匆地跟著後，滿臉憂思。

“不答應如何，他定然是要以祖父和姚氏滿門來要挾我的。”姚後步履匆匆，迎著寒風，走得端正拔，“他敢開口便已是將臉麵扔在了地上了，我如何能拗得過一個無恥之人？”

紅棗：“可您也不能以涉險啊，那齊王一路殺來，早已殺紅了眼，您一點防的本領都不會……”

姚後突然停住了腳步，側頭看向，揚一笑：“不過是正中我下懷。”還擔心沒有機會和齊王當麵說個清楚，此番機會就這樣送上門來，自然得好好把握。

紅棗險些撞上的側肩，穩住形，抬頭看，卻見薄照下的皇後渾著一堅毅的孤勇，連那一貫含脈脈的眉梢都張揚著幾分頑強。

“主子……”仰視著。

“讓人把玄寶帶來我跟前一趟，我有事要囑咐他。”

“是。”

***

姚後寢宮，姚後坐在矮凳上，嚴肅地看著麵前的小男子漢，認真地問：“母後說的，你都記清楚了嗎？”

玄寶點頭：“兒臣都記好了。”

“事急從權，我已來不及和你曾外祖父商議，便由你代為轉達，開口的時機你自己把握。”姚後代道。將玄寶視若生命，可從未慣他，與他通也鮮把他當作孩子，所以他早已習慣姚後這般語氣，小大人似的應諾下來。

“母後，你也要小心。”他皺眉說道。他大約已經失去父皇了，絕不能再失去母後了。

姚後張開雙臂，玄寶依偎進的懷裏。

“我是不服輸的子，自然不會輕易去……”本想要說“死”，卻覺得對於玄寶來說還是太殘忍，便地抱住他，“記住，一定要跟曾外祖父，隻要能活命，一切都使得。”

“好。”稚音在耳畔響起，乖巧又堅定。

心頭一暖，狠狠地親了一口他的腦門兒，一腔意盡數付於其中。

***

第三日，皇帝宣布“駕親征”，親帶一萬兵士與齊王對峙於金州。

“一萬人？”齊王的副將郭啟義一臉不敢置信的問報信之人，“你確定是一萬人？”

“回郭將軍，確實是一萬人。”

郭啟義回頭看齊王，一臉疑：“皇帝是不是對王爺有什麽誤解？”

幸虧宋威不在帳，否則讓他聽見更是要笑出眼淚了。

齊王瞥了他一眼，問下麵的人：“駕親征？真的是藺輝來了？”

“屬下親眼所見，的確是聖駕出行。”報信的士兵肯定的道。

這下，連齊王都不準這路數了。

莫非是三十六計中還有一計“詐降”他們還沒有習？

“再探。”齊王道。

“是。”

齊王轉，背著手看著牆上掛著的地圖，一臉深思。

“三四年不見，他也有這般膽識了，真是讓本王刮目相看。”齊王的手指落在“金州”二字上，輕輕過。

郭啟義上前道：“膽識是有了，可也是有去無回的結局。”

齊王不做聲，全然是默認。

姚後“李代桃僵”，穿上金盔甲，束起一頭烏發，率領隊伍進駐了金州城。

在進城的當日便向駐紮在城外的齊王送去了約談的口信，請齊王兩日後於金水河畔一敘。

一招兩招，越發不像藺輝的手筆。

齊王的營帳，眾人麵沉重的商議著，唯恐是出了什麽岔子，怎麽皇帝這麽底氣十足的樣子。

“陛下這一招，恐怕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周麒麟思量一番開口。

“莫非還有後援？”宋威猜測道。

郭啟義否決：“京畿的兵力咱們已經估算過了，想要出奇製勝與咱們抗衡，幾無可能。”

“那皇帝這一招意義何在？難不是想和王爺敘舊，以舊打王爺？”宋威哼了一聲。

周麒麟抬頭看向坐在上首還未說一字的齊王，道：“王爺是如何想的？”

眾人紛紛側目，十分興趣。

“派人去回信，就說本王允了。”齊王一烏黑的盔甲，坐於上首巋然不，唯獨雙眸閃著奇異的芒。

宋威等人暗自點頭，這魄力，不愧是他們的王爺。

周麒麟卻比其他幾個更了解主君幾分，見他如此，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竟從何生出一不放心來。

待眾人散去了，齊王才不慌不忙地掀起了角。

嘁，哪裏是什麽高人指點，分明是“高人”親自上陣了。

第6章約談

姚後到達金州之前，金州的百姓已疏散了大半，餘下的要麽是故土難離，要麽是有心無力。

金州府尹原本是做好了棄城的準備，但自從陛下親征的消息傳來，他每日都和將士們同吃同睡，不分白日黑夜地練，希能一挽頹勢。

可是現實卻和他所想的有些出，他焚香沐浴後奉命來拜，拜的卻不是他們的王。

眼前的人姿高挑，穿著一靛藍的長袍，長發高束，一張如玉似的臉蛋兒上帶著三兩分英氣，雖氣勢不凡，卻不是府尹夢寐以求的“天子”。

“金州府尹羅天湘見過皇後娘娘。”羅大人掀袍下跪，禮儀分毫不錯，但難掩一腔訝。

姚後抬手：“羅大人請起。聽說你在齊王的軍隊來之前便疏散了這城大半的百姓，免他們這戰火牽連，比起那些在叛軍來之前便舉家逃跑的員來說，羅大人才稱得上是一方父母吶。”

羅天湘起拱手：“娘娘謬讚了，這是臣的職責所在，不敢居功。”

姚後莞爾一笑，不過一金州府尹也能和這城池共存亡，遠在京城的天子卻早已被敵軍的鐵騎嚇住，早早地規劃好了逃生的路線。

“想必羅大人見著本宮也甚是驚訝吧？”

“臣聽聞是陛下親征，便以為今日能得見陛下天，失禮之還娘娘莫要見怪。”羅天湘低頭。

“陛下乃國之本，眼下局勢如此危險，你我都要以保護陛下為第一要責。”姚後道，“此番陛下派我來便是要我牽製齊王軍隊，給陛下和朝臣們爭取北上避險的時間。”

說完，笑著看著羅天湘，見他一臉，也不多解釋：“我對金州不，接下來還要麻煩羅大人多加照應。”

“自然，自然。”羅天湘上應道，心裏卻疑重重。

羅天湘自然也知道這彌天大謊是決不能傳出去的，不說齊王那邊，就說這金州城的百姓，聽說天子親征之後士氣高昂，連每餐飯都要多吃一碗，若說出真相，不定讓他們多失呢。

到達金州的第二日，便是姚後約齊王於金水河畔一談的日子。

奈何天公不作，從昨夜開始便飄揚著雪花，洋洋灑灑，蓋滿了整個金州城。

紅棗將箱底的最厚的裘捧了出來，那裘是連帽的，帽子的一圈都綴了白狐，輕巧又暖和，價值不菲。

紅棗給姚後穿上，姚後掃了一眼裘，道：“你怎麽把這個帶出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奴婢覺得這個最厚實，又輕巧，該是派得上用場的。”譬如眼下，不正用上了嗎？

“主子不喜歡嗎？”紅棗見神不明，有些後悔不該擅做主張。這裘雖好，主子卻沒有穿過幾回，想來是不喜的。

“既然帶來了，也無妨。”姚後道。

紅棗鬆了一口氣，暗道自己以後斷不能這樣了。

金水河麵早已凍結冰，人置於外麵，呼口氣便能結霜。

金州城門打開，一輛黑的馬車駛出，兩側數十名士兵隨馬車跑。

“來了。”河畔的亭子裏，周麒麟背著手眺一番，轉頭對坐在石凳上的人說道。

齊王放下茶杯，揮手擺袖，朝馬車看去。

馬車駛到亭子前五十米停下，車夫跳下車轅，掀開車簾，請出裏麵的貴人。

此時，風雪又大了些，瞬間模糊了視線。

涼亭邊，周麒麟瞇著眼瞧去，那道白的影漸漸近，待走到離涼亭隻有五六米的時候終於得見來人的麵容，他下上的胡子一，驚得說不出話來。

在他後，齊王顯然比他鎮定太多，他手示意，邀請姚後落座。

姚後步涼亭，視線一掃，所見之除了帶來的二十餘名士兵以外，不見齊王的人。

可毫不懷疑，若帶來的人有任何的異，這種周圍埋伏的人會以最快的速度解決。

“多年不見，王爺別來無恙？”笑著落座。

他雙手搭回膝蓋，似笑非笑地看著。

“以皇後娘娘所見呢？”

這般寒冷的天氣，他穿得著實單薄，可見他麵紅潤，氣充足，應是底子太好不懼嚴寒。換做是藺輝，他肯定不敢這般穿的，畢竟乾元宮的地龍早已把他養了。

“王爺雖好可也不能托大，這般冷浸骨頭的天氣，還是穿厚些為好。”倒是真關心起他來了。

齊王的目一瞥，從的裘上掃過，側過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麒麟，你先下去吧。”齊王道。

周麒麟：“……”

周麒麟從方才就在疑一個問題，一向糙得不能更糙的王爺，為何今早出門的時候特地吩咐他帶上兩張氈墊，還得是帶的那種。如今見了姚後，他全然明白了。

周麒麟悶悶地退下去，臨走之前還剜了一眼姚後下的那張氈墊。

涼亭裏，隻剩下他們二人，一切寒暄和偽裝都已不必。

“我寫給王爺的信，王爺看了嗎？”姚後開門見山的問道。

“看了，不怎麽興趣。”他同樣不繞彎子。

姚後氣息一滯，臉上浮現一無奈之。

“大陳已是大廈將傾，憑你一人之力難以挽回，你又何苦再耗費力？”他傾向前，看著道。他十分好奇，一個子該是如何的在乎他的夫君才會甘心在他拋下獨自逃命的時候，仍然還想著為他守住這江山。

藺郇的一雙眼，似鷹似虎，他專注地看著你的時候，便讓人以為他眼裏全是你。

與此相反，姚玉蘇的一雙桃花眼，便是最多的長相，眼尾稍稍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