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倒不多疼,關鍵是還了三天。那回真把我壞了。”
沈韶拍兩下的頭,微微笑了。其實也挨過揍過飯,剛穿到掖庭的時候,拖著十歲的病弱小板,原主的記憶又一時理不清,也沒個親人庇護,一個懵懵懂懂的異世來客,哪有不行差踏錯的?
好賴,都過去了。
沈韶和阿圓在這邊屋裏憶苦思甜,那邊屋裏秦五娘和龐二娘也在說舊人舊事。
“你年紀小,恐怕不大記得。那位崔家姐姐長我兩歲,子很是平和大方,樣貌才也是這一輩郎中頂頂好的,我們都不及。後來,崔尚書壞了事,家眷按律要沒掖庭,”秦五娘輕歎一口氣,“再想不到那樣平和的人,竟會自戕,當真……”秦五娘考慮到龐二娘是淑妃的妹子,與皇家牽扯深,到底把“節烈”兩字咽了回去。
龐二娘麵發白,無意識地撥著手裏步搖上的珍珠流蘇,流蘇上的珠子與剛換上的泥金衫子和緙腰帶上的珠子一般大小,想來是一套的。
“沒聽說林——尹和崔家娘子定親啊?”龐二娘咬咬道。
“倒確實沒有,聽說隻是兩家說定了,崔尚書就出了事。”
龐二娘剛鬆一口氣,秦五娘卻道,“可林尹卻顯然是把崔家姐姐放在心上了,不然何故至今沒有娶妻?且崔姐姐剛去那一兩年,林尹絕參加宴飲……”
龐二娘垂下眼,額間剛好的蓮花花鈿似乎都沒剛才鮮豔生了。
沈韶帶著阿圓從這邊屋出來,經過廳堂,恰約聽到後幾句,原來林尹竟是這般深的人嗎?
第18章燈市修羅場
“小娘子,小娘子,你看那一串大雁燈!風一吹,就跟真會飛一樣。”
“這蓮花燈比明庵裏的還大!”
“小娘子,小娘子,這莫不是凰?”阿圓在沈韶耳朵邊嘰嘰喳喳,很是興。可見原來不是不說話,隻是被抑著,如今越來越放飛天了。
沈韶仔細端詳那燈,又仔細看阿圓,孩子,你這眼神……凰在傳說裏可是一種披五彩的漂亮生啊。
“這是鴕鳥,曾有吐火羅國使節貢獻給聖人。走得很快,不會飛。”沈韶幽幽地道。
阿圓恍然大悟,“我還隻當是凰吃胖了呢。”
凰吃胖了……吃胖了……沈韶一口氣卡在嚨。
後“噗嗤”一聲笑,沈韶和阿圓回頭,是那位柳郎君。
沈韶笑著對他福。
柳把臉上的嬉笑收一收,正正經經地還禮。
自那日送了開業禮以後,這位柳郎君好幾日沒到店裏去,後來又照常來當早餐代購,漸漸地晚間也常來吃灌湯包。擺出七夕花糕牌子後,這哥們還訂了好幾盒,弄得沈韶都有點替他的荷包擔心了。一個九品,每月一萬多錢,真擱不住你這樣吃啊……
沈韶現在每月也能賺一萬多錢,這還不算賣七夕花糕這種短線收益——那幾日的花糕就幾乎賺出一個月的利潤來。沈韶賺的多,花的,守財奴一個,對這種月青年,便不由得起老母親心來。
被心的“傻蛾子”猶笑道:“街口擺了走馬燈,小娘子可去看看。”
沈韶矜持地點點頭,再福一福算是道別,帶著阿圓接著逛。哪知那柳郎君帶著僮仆在後不遠款步而行,似有隨護之意,又似隻是同路。
沈韶有些尷尬,卻又不好問,要不前麵停一停找個地方給阿圓買點吃的?
卻又不由得想起剛才凰胖了變鴕鳥的笑話,低頭看看阿圓又圓了一圈的腰兒……算了,還是接著走吧。
端著一張雲淡風輕的臉,在花千樹、魚龍舞的長安街頭,想的卻是食客的花銷賬和婢子的,沈韶真是俗得不分時間,不分地點。
不提防,轉過街口迎麵便撞見雅的。路旁紫薇花樹下,那位林尹扶著一位鬢發花白的老夫人,秦五娘和龐二娘都在近前。郎君軒軒韶舉,小娘子們人比花,夜風吹過,燈影搖晃,花瓣飄落,簡直可以畫。
沈韶看見他們,他們自然也看見了沈韶和柳。
沈韶沒有近前,隻遙遙地福一福。後柳見上司邊有年輕家眷,便也隻遙遙一揖,便跟著沈韶拐到另一個方向上去了。
“那是誰家郎君和小娘子?”江太夫人笑道。
“是同署的柳錄事。”林晏溫言道。
江太夫人點頭:“小娘子好風華。”
林晏看一眼街口的燈影,微微一笑,並沒解釋什麽。
秦五娘也隻是一笑,龐二娘則被林晏那一笑晃了眼,已是呆了。
江太夫人對秦五娘和龐二娘笑道:“見到你們這些如珠似玉的小娘子,真好。”
秦五娘笑道:“兒見到太夫人也高興得。上次見您,還是好幾年前。”
江太夫人看一眼孫子,是嗎?又疑,剛才說這兩個小娘子是誰家的來著?
“夜風涼了,您站久了累,我扶您回去吧。”林晏輕聲對祖母道。
江太夫人早年了寒,不耐久站,此時確實覺得沉甸甸的,雖還想再看看,到底力不從心,便點點頭,“也好,便回去吧。”
卻又不願掃了年輕人的興,雖不記得這郎們誰是誰,但景還是能看出兩分來的,阿晏也確實該娶新婦了,“讓阿素們送我回去就好,你——”
林晏已對秦五娘和龐二娘道:“不耽誤二位郎看景了,告辭。”
秦五娘微笑著對江太夫人一福,龐二娘隻得也隨著福下去。
江太夫人含笑對二點點頭:“你們玩吧。”
林晏扶著祖母緩緩往回走,奴仆婢子們在後跟著。
進林宅大門,江太夫人笑道:“阿晏啊,我看那兩個小娘子甚好。尤其穿緋紅衫子那個。你適才說,那是誰家的郎來著?”
“那是秦仆的孫。”
江太夫人皺皺眉,想不起什麽,隻問:“做不得親嗎?”
林晏被祖母的直率逗笑了,江太夫人也笑,“你莫嫌我煩。我一時糊塗,一時明白的,也沒法幫你做主了,你又是個有主見的孩子。這娶新婦的事啊,你也要上上心。家裏沒個主婦,沒個孩,隻我們祖孫兩個,多冷清啊……”說到後麵神就寂寥起來。
林晏輕聲答:“是,阿婆。”
沈韶在街上轉了一圈,覺得看景不如聽景,這大唐燈會,也不過如此,或許上元節的燈會能更好看?好看也不去看了,燈會上人多,是個賺錢的好機會。你看今天街口賣糖果子的都賣瘋了。
給自己和阿圓每人買了一串舉著吃,比自家做得要差不,沈韶覺得。阿圓把沈韶剩的半串也拿過去吃了,吃完給出相同的評價。
沈韶回到庵門口,回頭對不遠的柳微微一福算是道謝,便翩然閃進了門裏,阿圓卻對柳沒什麽好臉,“咣當”關上了大門。
其實沈韶對這位柳郎君也有點沒脾氣了,就跟前世那些隻每晚微信發“晚安”的男生似的,你們到底是想做啥?
七月十六晚上還有燈會,沈韶卻懶得出去了,隻在小店守著,給了阿圓幾個錢,讓自己出去逛。
因時間,十六晚上店裏隻準備了點玫瑰糖糕和艾窩窩。坊裏客見開著門,便來買,備得不多,很快就賣淨了。看著簸籮裏的銅錢,沈韶覺得,果然還是賺錢更有樂趣一些。
過完了中元節,又下了一場連綿幾天的雨,天便有了秋意。
沈韶磨刀霍霍,是時候開始“秋膘”計劃了。
自灌湯包子一炮打響,沈韶便琢磨著再多增加些豬食品。◇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能是魏晉以後,中原胡化得厲害,豬這種古老的食竟然式微起來,此時流行的是吃羊,當然牛也好——隻是律令上對宰殺耕牛限製很多,然後便是各種魚。
作為豬的鐵,沈韶覺得自己要擔負起振興豬菜的重任,然後便想起另一位有同樣念頭的豬蘇學士來——到宋的時候,豬猶“價賤如泥土,貴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
呃,要不,就從東坡開始?
第19章嚐鮮瑪瑙
相對比東坡,前世沈韶其實更中意普通的紅燒——原因無他,更省事耳。
這一世沈韶多了不耐心,著什麽急呢?匆匆忙忙往前趕,就跟洄遊的大馬哈魚似的,急著上學,急著畢業,急著賺錢,急著,急著結婚,急著生孩子,然後急著老,急著死?或者如自己一樣,中間還沒急完,“嘎嘣”穿到了異世界,得,從前努力的都清零,從頭來!
慨著世事無常的沈韶在大砂鍋裏鋪上竹箅子以防糊鍋,箅子上鋪蔥白、薑片,然後把燙去水的大方塊五花均勻地碼在上麵,再放清醬、糖和酒。酒是新酒,有些微綠的泡沫——便是老白所謂的“綠蟻新醅酒”。這麽一想,似乎連這鍋豬都詩意起來。
把詩意的豬用極小的炭火燜燉,慢慢洘著。
沈韶在另一邊的小爐子邊上和麵糊,等著買朝食煎餅的客人上門。
阿圓從豆腐坊搬回鮮豆漿來,一進門便直喊“香”。
把豆漿倒進大鍋裏,鍋底架上柴,看火燒著了,阿圓便走到小灶這邊,圍著燉的砂鍋轉圈,不斷鼻子,怎的這般香?
沈韶笑,若用辣椒熗鍋炒回鍋,那香味更躥鼻子,這傻丫頭不得鑽鍋裏去?
說起來,辣椒實在是一種神奇的食材,當它與結合在一起的時候,簡直能迸發出一加一等於十的香味——特別是聞起來。所以,後世大川菜的流行,是很有道理的。可惜的是,本朝還沒有引辣椒,這真是一大憾。
也不隻阿圓自己饞,食客們也都循著味兒朝砂鍋看,識的便不免問一句:“小娘子這是做得什麽?這般香。”
東坡先生的大名是沒法提了,沈韶便用皇宮宴命名大法給重新起了名——瑪瑙。
這般華麗堂皇的名字,這樣的香氣,勾得食客們越發心了。
沈韶笑道,“這是個工夫菜,且得再等些時候呢。莫如午時,或吃暮食時來買。這口細膩,下酒、下飯都是極好的。”
食客們隻好暫時忍耐,就著香,越發努力得吃起煎餅來。糕餅粥湯比平時多賣不,沈韶後知後覺,我是不是大早晨的放毒了?
賣完朝食,拾掇利索,便燜得差不多了,但還不算完,還得蒸。
這蒸又有學問,最好是放在封的罐子裏隔水蒸,這也是宮裏廚蒸的一貫做法,講究的是“不近水”、沾了水蒸氣便泄味了。
如此再蒸兩刻鍾,就徹底好了。
半早不晚的,沒有客人。趁著這會子,沈韶帶著阿圓先嚐鮮。
從罐子裏取出四塊來,皮朝上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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