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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小飯館》第15節

房歇息,又不讓晚輩們送,“你們玩你們的,我有阿素他們。”

林晏和裴斐隻送到園門口,便折返回來。沒有太夫人在,裴斐更加自在,把那盤子月簽餅端到自己跟前,挨個兒翻看,便終於知道自己手氣好的原因了——這裏麵“簽解”就沒有不好的,“宦途順遂”“富貴平安”“高才雅量”……

若單這樣,也沒意思,這做餅的人又耍稽,比如這塊,“舉杯邀明月,對影三人”,後麵的字竟然是“醉了,莫喝了”。裴斐一口茶噴出來。

林晏笑著皺眉看他。

裴斐笑得抖著手,把這塊餅遞給他看。

林晏也忍俊不,笑完又抿起,小娘子家,這般促狹!

沈韶不知道自己因為幽默被人吐槽了,正賣月餅花糕。

七月半有燈,八月半,坊裏也掛燈,逛的人也不,沈韶給阿圓一把銅錢,放了的假,自己守在店裏。

沈記如今賣糕的名聲在坊裏已經打響,尤其小孩子都知道,逛街看燈經過,便纏磨著家裏大人進來買。

便是之前嫌棄這月餅太貴的,這會子也多半兒會買幾塊——過節嘛,再說,整盒子整盒子地買自然貴,但買三兩塊,還是買得起的。

沈韶原本還怕剩下——這玩意過了今天,可就得切胳膊斷大甩賣了,一則不放,一則,應節的東西,過了節就不值錢了。沒想到賣得很快,轉眼便不剩多了。

沈韶把幾塊烤月餅放在之前裝煎餅的袋子裏,遞給一對夫妻,“您拿好。”把收的銅錢丟進錢簸籮,抬頭,門口樹下站的不是那位柳郎君又是誰?

這陣子柳郎君雖常來吃飯,但說話卻了,有時候似乎還地看自己,沈韶看過去,他卻又轉開眼,有時候似要說什麽,卻又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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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韶很想像前世一樣開玩笑:“嘿,兄弟!你是不是暗我啊?”但到底顧忌時代因素,沒敢造次。

這會子又見到了這位,那麽默默地站在樹下,景兒似的,沈韶無奈,卻也隻好對他笑笑。

沈韶覺得人家像景兒,柳覺得沈韶像畫兒。

竹牖裏,燈下,風姿綽約的人,目盼兮,巧笑倩兮,月間仙子也不過如此吧?

第25章上門來提親

秋風習習,正是吃魚蟹的時候。

高雅的文化人講究“蓴鱸之思”,沈韶卻拎回兩條兩尺多長的鯰魚來。

鯰魚不是什麽貴價貨,跟鱖魚、鯉魚、魴魚、鱸魚這些沒法比,有詩說它“涎惡最頑愚”①,很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沈韶一個街頭小店老板娘,講究什麽大雅之堂?

鯰魚這玩意,食魚,生命力極強,離了水一會子還在撲棱子,不提防魚尾拍在上,生疼——你別說,這子,確實有點“頑愚”。

沈韶有點犯愁,不知道一會兒怎麽殺它,又不懷念起前世不隻管殺,還管切塊、管削片兒的水產店來。

旁邊布匹肆的李娘子看見沈韶拎的魚,有些驚訝:“這鯰魚真!隻是恐怕一子土腥氣!”轉即又笑了,“沈小娘子巧手,自然烹出來的不一樣。”

沈韶教給:“燒的時候放些酒、薑去腥。”

李娘子算是沈韶廚藝的一個小,聽了沈韶的話,如獲佛語綸音,忙問:“放什麽酒?放多?”

沈韶停下腳,把魚換個手拎著,這兩貨還沉,手上都勒出了印子,然後點撥李娘子燒魚的訣竅,“魚腹的黑要撕幹淨”,“薑、酒是都要的”,“也放些醋,去腥,而且得快”……

李娘子不斷點頭,可惜不識字,不然肯定要拿小本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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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給李娘子授完了機宜,沈韶把兩條魚拿到店後小夾道。

知道沈韶不會殺魚,阿圓拿個木棒,“我來!”

沈韶趕忙閃開,把位置讓給英雄。

阿圓掐住魚,拿木棒砸它的頭。

看那武二郎怒殺吊睛白額大蟲的勁兒,再想到手拽倆醉漢,沈韶忙喊:“別砸爛了!”

阿圓趕忙收勁兒,誰知那魚溜溜,存了最後一子勁兒,竟然一一蹦,從阿圓頭上跳了過去,沈韶和阿圓都嚇了一跳。

兩人嚇完,又都笑起來。

沈韶笑道:“算了,把這倆貨扔這兒,我就不信,離了水,它就不死!”

阿圓不似沈韶那麽慫,這回找到了訣竅,把那魚死死按在水缸旁的青石板上,拿木棒狠砸了兩下,魚就徹底不了。

沈韶衝阿圓比大拇指,阿圓得意一笑,把另一條也如法炮製。

“今天這大魚頭歸你!”沈韶笑道。兩人都吃魚頭。

鯰魚脂肪多,質細膩,但不夠清新,有子土腥氣,最適宜紅燒。

沈韶把阿圓收拾好的魚塊裹芡煎一下,然後另起鍋放油、糖,炒,然後放魚、蔥、薑、花椒、豆蔻、蒔蘿子,再放用酒、清醬、醋兌好的料子……濃油重醬,簡單暴地家常紅燒。

又拿個茄子切了大滾刀塊,一會等快燉好的時候扔進去——這是曾經一個東北鄰居哥哥教的,“鯰魚燉茄子,撐死老爺子。”

那個鄰居哥哥是個正正經經的吃主兒,最大的好是夏天開車去樹林子裏逮知了,回家炸著吃……

這樣的鯰魚茄子,會不會讓唐代的老爺子撐著尚不知道,但香味實在太衝,倒招來了不速之客:“這是燉的魚嗎?我在門口兒一過就聞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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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韶一笑,“聞香下馬,知味停車”,三娘也算我道中人。

其實就是沒聞見味兒,盧三娘也時不常來看看,諷刺沈韶兩句,再被反刺回去,樂此不疲。沈韶覺得這個大姐可能有點抖M。

聞香而來的不隻盧三娘,又有兩個老主顧在店門口經過,竟然也專門進來問:“今天要賣魚嗎?”

沈韶一共隻買了兩條魚,哪裏夠賣?坊裏又沒有專門的魚肆,今天純粹是上了,想來是那賣魚人自己網的或釣的,沒法保證貨源的東西,自然沒法推出當新菜。

“卻不是新菜。客人若覺得好,晚間來吃酒時,送客人一碗就是。”沈韶客氣話說得很漂亮。

那食客便知道了,這是人家自吃的,忙笑著拒絕:“那怎麽好?是某唐突了!”卻又真心建議,“小娘子是該上些魚。”

沈韶謝過他,那客人又問晚間是不是還有瑪瑙,看樣子想來喝幾杯。

待客人走後,盧三娘“嘖嘖”兩聲,“小娘子還是這麽會說話!”

沈韶搖頭歎氣,“這種事,我也不想的,天生伶俐沒辦法啊。”

“……”盧三娘顯然沒法接這網絡時代無厘頭厚臉皮的聊天方式,抿抿,轉而打量沈韶的小店,幾時添置了胡毯地?一塊就要好幾百文,看來這店真是賺錢!

沈韶去廚下看看鍋和火,囑咐阿圓兩句,回來便看見盧娘子一臉的嫉妒神……好吧,也下飯的,今天可以多吃一碗魚。

正說著話,進來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圓臉圓材,醬團花綢衫,頭上了兩個大大的銀釵,未說話先笑:“小娘子做得好香飯食!”

“……”不就是燉個魚?大夥兒至於這麽捧場嗎?沈韶覺得似乎確實應該推出點魚類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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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這位也是聞見味兒來的,卻不想人家另有來意:“給小娘子道喜了!”

盧三娘剛才聽這婦人誇讚“好香飯食”,以為又是來買吃食的,心裏越發不痛快,正抬屁要走,聽了這句“道喜”,又坐下來。

沈韶請新客人坐了,也給倒上一杯酪漿,“不知兒喜從何來?”

“老姓蔣,是個娘子,有人托老向小娘子提親來了。”↙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盧三娘眼睛睜得越發圓。

沈韶笑著皺皺眉,“哦?不知是哪家賢郎君?”

“便是京兆府錄事柳郎君。”娘子笑道。

“……”難得有讓沈韶沒法應答的時候,這哥們還真是暗啊?而且還鄭重其事地遣了人來?

忘了前世聽誰說過,“對人最大的尊重,便是與結婚”,雖然有點偏頗吧,但在此時,以柳和自己的況來說,這確實是極大的誠意。

人家給了尊重,就要還以尊重,沈韶正在想怎麽回複,盧三娘拽沈韶袖子:“這京兆錄事是哪個?”

見沈韶娘子笑道:“我把柳郎君的家世講給小娘子聽。柳郎君是鄧州人,祖父曾做過南令,是正正經經的書香門第,宦門庭。現下家中有老母,還有一個弟弟,都在家鄉呢。”

說完家世,又說柳個人的況,“柳郎今年二十有五,前年明經及第,又考製科授了這錄事之職。人又忠厚,又通達,若小娘子跟了他,錯不了。”

沈韶點頭,經濟適用男,確實好。若家裏隻單單是沒落,自己沒有罪臣之這重份,嫁給這哥們兒,慢慢培養,好好過日子,生兩個兒,說不得在這唐朝的一輩子就這麽順順遂遂地過下去了。

然而,現在……還是莫禍害人了吧

沈韶微笑著跟娘子說:“這婚姻之事,總需慎重,讓兒思索幾日可好?”

沒有立著人答應的,且小娘子總要矜持些,娘子笑道,“這是自然。”

沈韶又笑道:“家裏耶娘不在了,有些事便隻能兒厚著麵皮自己來做。兒有些話想當麵與柳郎君講,還請娘子轉告。”

娘子點頭,明漂亮的小娘子,聽說還是士族,可惜家道中落了……

送走娘子,回頭便看見盧三娘憤憤不平的臉。

“小娘子不答應……莫不是這柳錄事長相醜陋?”盧三娘又轉了臉,懷疑中帶著點希冀。這阿沈何德何能,能得這樣的好親事?一定是那郎君麵醜如鬼!

許是考慮到自己婚姻市場的悲觀現狀,許是盧三娘的神太赤摞,沈韶著實有點惱了,當下似笑非笑地道:“醜倒是不醜,便是盧娘子諷的那個買七套煎餅的。”

盧三娘神又變了變,那個郎君穿著一服,濃眉大眼,青春正好,與醜陋半點不沾邊!

“盧娘子若相中當婿……剛才那娘子沒走遠,還能追得上。”沈韶閑閑地道。

這顯是諷刺自己找不到這樣的郎子,又似說不要的,讓自家去撿,盧三娘再次被沈韶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小娘子家莫要太傲氣的好!你有什麽值得這般傲氣的?”

沈韶琢磨了琢磨,“大概是做菜手藝好,靈慧,能賺錢?”

盧三娘被氣得跺腳走出去。

沈韶轉頭吩咐切的阿圓,“以後晨間的撚頭去坊南張家撚頭鋪子買!”

阿圓應得很是爽快:“要我說,早該換地方了!”

沈韶一說倒沒了脾氣,悻悻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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