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峰偏殿。

匡疾臉蒼白，閉目躺在白玉床，周遭烏怏怏的圍著各峰長老，正七八舌地聊個不停。

“我瞧著沒事。”

“我也覺得沒事，腑無礙，外表未帶傷，境界也穩定……”

“沒事怎麽就不醒呢？這等好苗子出點事怎麽辦？你去哪再找個木係單靈？”

“我同意！別提那沒用的，弄傷他的修在哪？帶來瞧瞧。”

……

一行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吵得那一個沒完沒了。

守在匡疾側的裴釀雪被吵得腦仁疼，尋了個借口直接溜出來。

傷沒有匡疾重，悶在腔的幾口瘀吐出來，傷就好了大半。

玉衡峰上下都為匡疾昏迷不醒一事忙得馬不停提，沒人來煩，裴釀雪也樂得自在。隻在走出主殿範圍時，裴釀雪平靜無波的臉忽變，再難掩怨意，召喚出的佩劍劍輝寒，恍映在明豔五，與眼中的翻湧殺意糾纏一團。

[人設ooc警告第一次！累計五次，自焚而亡，您珍重！]

對岑舒瑤出劍前，這道冰冷的電子音不斷重複在腦海，接著就是瞬間被不知名外力擊重傷。

所有如碎珠般的線索自穿一條線，明晃晃地擺在眼前。

裴釀雪勾，眸看著天際殘，嘲諷輕，“你今日既然對我出手，那便證明我昨日夢見的都是真的，對嗎？”

所以，你這不公的天道隻能用卑劣手段，來護佑即使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泯滅罪孽的岑舒瑤？

指尖微，長劍拔然出鞘，帶著清肅殺意，銀瞬間席卷纏，一道聲音淹沒在凜冽劍風中，“……你以為這樣，我就殺不了你嗎？”

你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

-

玉衡峰某座單獨小院。

傅問帶著天同峰仙君江山海，以及流明峰掌座真人裴寂坐於石桌前，共飲一壺清茶。

白宜人坐在順尊上，後背於自己師尊前，小沒打采地垂著，表頹廢。

“哎呦，怎麽這個表？”天同峰仙君江山海有意逗，自儲戒掏出個雕著蓮花的玉墜，蔫壞地在白宜眼前晃。

這是他自一個境得來的稀罕玩意，安魂破迷瘴的本事一流，他手下幾個弟子想要他都沒給。不是舍不得，是他嫌一群五大三的男弟子戴吊墜，說出去丟他的人。

白宜抬起小腦袋，眼神亮了一下，又慢慢黯淡，用了又的語調問來人，“我師兄師姐會不會有事？”

天同峰仙君，修真界唯二能煉製十二品丹藥的宗師，信他說的話。

小團子眼睛眨也不眨，鼻尖紅紅的，滿含期待地看著江山海，隻希自他裏聽見個好消息。匡疾和裴釀雪的幾口，是真的嚇到了，拿帕子都趕不上吐的速度。

江山海瞧見死死攥著傅問襟的小胖手，斜挑了挑眉，安語調驟然一轉，“怕是不太妙——”

白宜眼眶瞬間紅了，小胖手鬆開傅問角，開始捂臉。眼淚要出來的剎那，江山海不著調的話被一道溫潤清冷的聲音打斷。

“倆人本沒有事，你別逗孩子行不行？”

白宜抬頭，淚眼婆娑中，與自己剛剛開口的師尊對視。

小手胡著眼睛裏的淚珠，白宜小心翼翼詢問：“真的沒事嗎？早知道見岑舒瑤會傷，我就不帶師兄師姐去看了……”

小團子委屈的，抱著自己師尊不撒手，問東又問西，就怕下一刻聽見例如“匡疾不行了”的可怖消息。

傅問耐心哄人，拍拍懷裏崽的後背，“沒事，你師兄現在還未醒，是因為正在調養神海。”

說完，又抬眼看向江山海。

清冷目投去。

江山海心髒驟停一秒。

沉幾息，在與傅問打一架與現在道歉的兩難選擇，江山海飛快糾結完畢。

他擺手一笑，遞去自己逗團子時的吊墜，“小徒兒，別哭別哭，師叔錯了，這就給你道歉，看這是什麽？”

白宜轉頭，盯著來人手裏東西看了半晌，又抬眼看看師尊。直到師尊點頭，才出小手拿起吊墜，著淚道謝，“謝謝…師…叔…”

“小事。”江山海拍拍白宜頭，順道了把的小揪揪。

瞧見這一幕的傅問眼神沉了沉，卻沒講話。

等白宜緒逐漸穩定下來，傅問才抬手頭，輕聲問，“剛剛為什麽說要去看岑舒瑤？”

岑舒瑤，這名字出現的頻率未免太頻繁了些。先是昨日白宜被擄，又是今日匡疾、裴釀雪負傷。短短兩日，他折了三個徒弟在岑舒瑤手裏。

再聯想到某個夢境，傅問神晦暗難明。

他似乎低估了岑舒瑤的手段。

白宜咽了咽口水，搬出自己上午說辭，“我聽見有幾位長老在閑談時，說特別，還和流明峰的一位師兄做了道，每日去樹林裏打啵啵，那位師兄還為了懶不做任務，我就想看看到底有多。”

聲音逐漸小，白宜腦門重新頂在師尊前，小臉蛋深深埋下，認真道歉，“我再也不去了，師尊我錯了……”

傅問疲倦閉眼，隻覺得哭笑不得。

仙門的長老就不能顧及下形象嗎？當著一個三歲團子說這些話，真是一幫不知的。

傅問倒是沒有懷疑真假，玉衡峰有片桃林，每逢三月，桃花漫山，浪漫到極致，各長老都向這湊。那時白宜初峰，他又因宗門大比不開，也就隨著跟在各大長老屁後麵混。

沒想，這幫長老講起話來是真的毫不顧忌。“打啵啵”這種詞也是能給白宜聽的？

石桌周圍。

傅問無奈，江山海笑著聽戲，他管岑舒瑤是哪峰的呢，先樂嗬樂嗬再說旁的。

一直不吭聲的裴寂倒是臉黑了，他直言，“為什麽說岑…”

他忽然語塞，那姑娘岑什麽來著？

江山海接道：“岑舒瑤。”

裴寂勉強記了一遍，接著問：“為什麽說岑舒瑤道懶不做任務？”

流明峰雖說礙著職能特殊，沒親傳弟子一說法，但能挑進去的哪個不是他親自過目的，耍之輩怎可能混進來？

傅問按住白宜後背，微微搖頭，意思是讓止語。白宜兩隻小胖手飛快捂上自己小，表示自己明白。

裴寂也不管，目移到傅問上。

他生得獷，子也直，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才不管什麽人來往，滿心隻有兩個詞——報效宗門、苦練武功。

讓他接管轄的流明峰出了叛徒，還不如讓他拿刀直接把那人劈死。

傅問音線，略過白宜，給裴寂和江山海發去一段話。

白宜撅，浪著小，雖然特別好奇，卻識趣地沒有詢問，想來昨日吳佩做事的手段實在是不彩到了極致，不然師尊也不會如此避諱。

談話即畢，江山海與裴寂麵齊齊頓變。

裴寂促然起，目不住的往白宜上看，最終沉著臉，麵憤地拿出一疊靈符遞予白宜。

白宜愣住：“啊？”

裴寂避開的目，“昨日之事，是我流明峰上下對不起你，這靈符是我平日所畫，你且留著，算我賠禮。”

說著，他又拱拳，“二位仙君，我先行告辭，此事我定會查清，給玉衡峰個代。”

傅問點頭，瞧了眼天，與江山海告辭，抱著沉浸在得了新禮正驚喜著的白宜，轉回了偏殿。

-

偏殿的人吵過一波，人正乏著，現三三兩兩聚在一堆，等著匡疾轉醒。

床簾，匡疾雙目閉，額頭不斷湧出汗珠。

他再次與昨日荒誕離奇的夢境相見。

他七歲時，開醫館的父母被一念善心救下的瀕死之人所殺，滔天火中，隻有他一人跑了出來。

他跑啊跑，跑到雙腳盡是泡，跑到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直到他跑到一位仙人腳下。

“仙人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他最後一力氣耗盡，倒在仙人腳邊，隻記得在不知所措的呢喃與絕中，仙人晗首，清冷開口:“可。”

自此，他搖一變，為辭卿仙君親傳弟子，他為自己重新起名——莫匡疾。

其後幾十年，他師尊又陸續撿了幾個弟子回來，當時的日子若這般下去，倒也是一片祥和。可惜，後來的日子裏，他們之間出了個岑舒瑤的姑娘。

他就看著大師兄與四師弟一頭紮進去，再之後是他陪著長大的裴釀雪癲狂如魔，最後沉迷其中的……是他。

四人拔劍一場後不歡而散，自此恩斷義絕。

夢境結尾，岑舒瑤拿劍刺他肋下三寸，“你我一場分，今日便留你個全！”

劍尖刺，匡疾眉頭，子不住，“岑、舒、瑤！”宛如夢魘的名字一遍遍響起。

驀然，又一道萌聲音穿破層層夢境，響在耳邊——“二師兄！你醒了嗎？”

匡疾疲倦睜眼。

冷汗匯溜進發，匡疾抬起眼皮，打量著斜倒在自己邊□□的團子。

上輩子白宜死得早，他們師門幾個兄弟，都沒怎麽與這位小師妹打過道。匡疾一時沒吭聲，他有點茫然，不知道開口該說些什麽。

白宜毫不知，正掏出幾張符籙，歡喜地在他耳邊念叨，“師兄你看，這是流明峰的裴寂仙君給我的，師尊說這個可厲害啦，一張符可以打倒一個元嬰真君呢。”

團子爽快地把符籙塞進他襟，還用力了，最後眼求他，“師兄，你不要再傷了好不好？你今天嚇死我了…”

匡疾指尖蜷，想起失去意識前的一個小小影，連哭帶喊地他不要睡。

目一轉，匡疾看見斜倚門口的裴釀雪，襟有些不平整，出明黃紙角。裴釀雪察覺到他目，神別別扭扭，幹脆扭頭，不再看他。

匡疾又轉回目，看著在耳邊念念叨叨的團子，笑了笑。

一切都還有重來的機會，不是嗎？師妹在，師門在，他所有的一切，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