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的失控顯而易見,單是從不再客氣的稱呼都能聽出來。
陸誠眼眸瞇起,一字一頓地重複:「你介不介意再和綺文合作一次出版?」
他心想看炸,然而只是臉白了一瞬,就冷靜下來。
牙關咬,滿臉慍地打量他:「陸總在故意氣人麼?」
「……」謀敗的陸誠悻悻一笑。
稍稍翻了一下白眼,大約是覺得他這樣很無聊。接著便又低下頭,準備繼續寫稿。
然而陸誠說:「方不方便去我辦公室談一下?」
「?」謝青淺怔,復又抬起頭,繼而蹙眉,「和綺文合作的事,你認真的?」
口氣又生回去,並且,和剛才一樣並不客氣。
但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劍眉星目,堅定中有一點描述不清的覺,讓不由自主地下來。
站起,他聽到不滿地埋怨:「到底要幹什麼。」
陸誠輕輕一笑,仍沒有說話,先一步到了房門口,紳士地為拉開門。
因為剛才的風波,門一開,大辦公區的目就全投過來。謝青走在前面沒做理會,陸誠也沒有多管,兩個人一前一後,直接走進總裁辦公室。
謝青坐到沙發上,陸誠去開柜子:「咖啡?」
定定地看著他:「直接說正事吧。」
看得出,有點不安了。陸誠笑了聲,還是沏了兩杯掛耳端到茶幾上,而後去拿筆記本電腦。
他抱著電腦坐到邊,顯然是在電腦上有東西要給看,便沒有抵這樣的近距離落座,只是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兩寸。
陸誠專心致志地看著屏幕,修長的手指劃過控板,從文件夾里點開一份word文檔。
謝青在旁邊看著,從格式判斷是一份合同。陸誠往下翻了幾下,翻到寫有價位的部分,將電腦挪過來給看。
授權期5年,首印量20000冊,版稅10%,單本定價不低於32元。
「嗯……」他看著的疑想了想,「你是不是對市場價位沒什麼概念?」
「我知道這個價位不錯。」謝青邊說邊看他,「但到底什麼意思?」
陸誠點點頭:「我們現在想努力把首印量談到30000冊——不過這不是重點。」說著合上電腦,放到一邊。目又看向,神懇切,「我希這個合同能幫你拿回《青珠錄》的版權。」
「什麼?」謝青愕然,心裏試圖把二者聯繫上,但是沒找到任何邏輯關係。
陸誠斟酌著,邊想邊說:「《青珠錄》以極低的價格賣給綺文,而且是永久買斷,這個合同顯失公平,我想司是可以打的。但是——」
他話鋒一轉:「你我都清楚,被這種合同坑到的作者絕不止你一個。我們認為這個合同顯失公平,但綺文大概能拿出百上千份合同來證明這就是市場價。」
被忽悠著廉價賣版權的作者有多?多到圈外人難以想像。
很多人覺得相關信息唾手可得,但事實上,作家圈有一個特殊,就是在這個大圈子,其實是一個個很小很小的朋友圈。
——老作者雖然在這方面很有經驗,但早已有了固定的基友,不太會去認識新進來的新人;新作者需要經驗,可邊的人也都和自己資歷差不多。讓二者強行相識也不現實,不是開不開得了口的問題,而是朋友本來也只能隨緣。
許多消息在這個圈子裏,很容易形閉環。
再加上新人大多對出版這件事頗有「懷」,一有出版社聯繫過來就熱上頭,主觀上本不會懷疑對方不是好人,也就不會想辦法去查價位到底如何,騙上當再正常不過。
若把傳統作家也劃進來,事大概還要更糟糕一點。
不同於網絡作家樂得拿收水平作為自己鬥的標桿,很多傳統作家認為這個行業應該安於清貧,是於提錢的。別人知道你於提錢,給的價位自然也高不到哪兒去。
所以,雖然在很多問題上,傳統作家與網絡作家針鋒相對、互看不爽,但從被坑這一點來看,兩邊真是不分你我一家親,誰也別笑話誰!
「法律不是我的專業,但我覺得,如果你手裏有一份同樣出自綺文卻價格公正的合同,應該可以給法提供一個參考。」陸誠道。
謝青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貿然說這個辦法好不好,只說:「但綺文怎麼會再跟我簽合同?」
先前與綺文簽出版的時候,綺文就有的份證複印件了,這次應該也同樣要提供。
兩邊先前鬧得不歡而散,綺文這回應該一看到的證件就不幹了吧。
陸誠卻笑起來,眉頭挑起,意有所指:「你是我們的『神人』。」
謝青:「……所以?」
「所以我們不願意告訴綺文你是誰,按邏輯來說很正常。」他道。
站在合作方的角度,我們談出版就談出版。告訴你誰是「神人」,萬一你給我昭告天下了呢?會影響整個項目。
「至於合同。」他的笑意有竹,「可以只走雙方合同,誠書文化和綺文傳去簽。你和誠書文化之間,有先前的簽約合同,另外我們還可以為這次出版擬一個補充協議。」
謝青下頜微抬,立刻聲明:「那我要自己找個律師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陸誠心底想笑,不在意地輕聳肩頭:「你找十個律師都行。」
謝青被他調侃得臉上發燙,薄抿住,不再說話。
陸誠含著笑,視線落在低垂的羽睫上,溫聲又說:「你如果沒意見,等法務擬完協議,我拿給你簽?」
謝青深呼吸,心底幾番矛盾,最終決定接與綺文的再次合作:「好。」
頓了一頓,又說:「我請您吃飯?」
陸誠一愣:「嗯?」
很認真地說:「拿回版權的事,多謝。」
「哦……」他忽而局促,目飄忽不定地在空氣中劃拉,「別客氣,應該的。」
縱使對沒有那些難以言述的覺,他也不願意看到這樣有才氣的作者吃這種虧。
《赤玉錄》抄襲的事,考慮到輿論戰的問題,不得不等。但《青珠錄》的版權糾紛並不牽扯那麼多,他迫不及待地想幫打一場翻仗。
局促淡去一些,他說:「吃飯不急。等法院理了,我請你吃飯。」
不是他不想跟吃,而是知識產權的司太難打了。
請客吃飯又是一件或多或有儀式的事,會提高心裏對這件事的期待值。可如果滿心期待,最後法院卻連理都沒有呢?
他不想給造那種巨大的心理落差。那對於一個創作者來說,太難了。
所以他寧可等一等。
即便理離勝訴還有很遠,但至是真正往前邁了一步。
正事談妥,謝青沒有在他的辦公室里多留。
離開后,陸誠拿起手機。
他點開微信,翻出一個已屏蔽消息很久的群——B大文學院2014級大本營。
發了兩條消息,群里小小地熱鬧了一陣。
幾分鐘后,陸誠拿到一個微信名片的推送,名稱是MiaZhang。
他想想,又問:「有手機號嗎?」
有人說:「稍等,我去問問。」
又過幾分鐘,一個手機號通過私聊發給了他。
陸誠向對方道了謝,長按號碼,直接撥了出去。
響了兩聲,電話接通:「喂,您好?」
是個溫的聲。
陸誠禮貌詢問:「您好,請問是張覓雅士麼?」
「是,請問您哪位?」
「學姐您好。」陸誠稍微套了一下近乎,接著表明份和來意,「我是B大文學院14屆的,我陸誠。有個案子,想請您幫個忙,您最近方不速食麵談?」
張覓雅:「我最近不在北京,什麼案子?」
陸誠說了個大概:「小說版權方面的。我認識的一位作者,合同簽虧了,低於市價很多,顯失公平的那種。」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如實告知:「這種司不好打。」
「我知道。」陸誠點點頭,「請問您現在在哪?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半天,我們面談。」
對方明顯地愣了一下:「我在濟南。你要為這個專門跑一趟?也不是急事,等我下個月回北……」
「急。」陸誠平心靜氣。
「?」那邊又愣了一回,「小說版權的案子?」
陸誠:「對。」
那不就是知識產權案?這個不應該急啊,也急不來。
他怎麼說得跟有破案任務力的殺人案似的。
.
晚上八點,大多數人都已下班,陸誠也已回家,謝青看了眼時間,打算寫完手頭的一小段劇便回去休息。
房門敲響,隨口說了聲「請進」,思緒又沉在劇里緩了好幾秒,才抬起頭。
進來的人是葉玲。
「……謝小姐。」訕訕地關上門。
謝青放下筆,倚向靠背。
「知乎那個子……」窘迫令葉玲變得有些局促,「我修改過了,你看一眼。」
說著把手機遞過去,謝青一語不發地接過,翻了一翻:「行,這樣可以了。」
「對不起。」低著頭說。聲音得很低,聽上去很委屈,委屈得好像隨時能哭出來。
謝青抬眼看著:「我都沒哭。」
葉玲一下子有點陣腳。
「再說,我也沒說什麼。」謝青緩氣,「這件事對我來說結束了,就這樣吧。」
說著重新拿起筆,葉玲惴惴不安地踟躕著:「陸總那邊……」
「我沒跟他說是誰。」謝青風輕雲淡,「但子裏也牽扯到他,如果他自己去找酒店查也很正常。這就是你跟他之間的事了,別問我。」
冷淡,公式化,又無懈可擊。
葉玲呼吸輕,忐忑不安地在面前又杵了會兒,轉離開。
走了兩步,又收住腳。
轉回,問謝青:「你和陶然是不是關係不太好?」
陶然?
謝青看向,反問:「怎麼了?」
「陶然一直在跟我說你和陸總的……」葉玲微頓,找了個合適的名詞,「八卦。」
謝青輕輕地吸著涼氣。
葉玲繼續說:「說陸總簽你就是因為個人,說在你來誠書文化之前,他就請你吃過什麼的。年會的時候我提到你住行政層,的反應立刻就很……」
一時卡殼,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陶然當時的態度。
謝青想想,給了個詞:「嗤之以鼻?」
「……差不多吧。」葉玲道,「說肯定是為了找陸總方便。」
謝青:「說你就信了?」
「我想你們都是靈墨工作室出來的……」道。
這是聽八卦的時候很容易產生的邏輯,覺得一個人跟另一個人,就自然而然地會覺得說的事是真的。
很有人會直接去想即便是「人」之間,也還有惡意造謠的可能。
謝青無言以對,嘆息:「謝謝你告訴我。」
葉玲舒了口氣,沉默一會兒,又說:「不過你說得也對。」
謝青:「?」
「我發的時候沒想那麼多。但剛才我想了想……如果你和陸總別互換,我可能就不會信陶然的話了。」訕訕的。
謝青點了下頭:「我知道。」
所以才會一下子聯想到這個方向,因為在這種方面,大家就是有這樣的刻板印象,在讀書的時候已見識過很多次類似的惡意。
「真的抱歉。」葉玲神頹然,「其實在網上我還……我還鍵盤俠的,特別討厭別歧視的事。」
卻就這麼毫無意識地自己當了一次歧視者。
謝青沉默著斟酌了會兒,告訴:「我不會在陸總面前為你說好話,但如果他查,我會把這些如實轉達的。」
葉玲點點頭:「謝謝。」
.
不過,陸誠一時沒有力在子的事上多分心.
因為星期四的時候,《訴風月》的第一網絡營銷,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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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24H的評論都了,不過的有點,如有請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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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①【授權期5年,首印量20000冊,版稅10%,單本定價不低於32元】借玉籬大大的合同聊一下出版的事兒。首先「版稅」指的是作者從每一本書里能拿到的錢,比如單本定價32,版稅10%,作者就是每本賺3塊2。首印量20000冊的話,一般合同的規定是圖書上市之後就要先把這兩萬冊的錢打給作者,至於能不能賣出去作者是不承擔責任的。#如果你拿到合同發現上面寫的是賣多給多本的錢,那說明出版社在坑你##還有就是修完稿稿要先付20%-30%的定金,防止圖書無法上市你的修稿工作變無用功#
然後,首印量。
在我小學的時候……大概十幾年前吧,比較紅的作家出書,不首印量十萬二十萬冊都是有的。但是現在出版行業屬於夕產業,一般新作者的首印量範圍是6000冊-10000冊,版稅5%-7%。
所以,20000冊的首印看起來量不大,但是在實際況里是很可以了,而且版稅10%呢。
我要什麼時候能簽個20000,10%的出版,睡覺都能樂醒。錢多錢不是事兒,這是個就!!!
陸誠還敢說要談到30000冊,我一邊寫一邊覺得:呵,您口氣很大吼!
#是的,為作者的我,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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