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里頭,容萱看著眼前的四菜一湯正生氣,不信這里頭沒鬼。
可還沒想好怎麼讓人去探問,花穗就挑了簾進來說:“姨娘,夫人邊的青釉姑娘來了。說夫人那邊吩咐,給您送兩道菜。”
然后一道紅燒牛、一道清炒山藥就端了進來。青釉禮數也周全,菜送到了一福便告退,一點都不跟西院的人多說話。對容萱的態度雖然恭敬,卻也是不卑不的那種恭敬。
容萱心里的氣更不打一來果然有鬼
正院什麼意思變著法的給下馬威是吧
前腳讓膳房扣菜,后腳又自己送菜過來施恩。想讓看什麼呀讓明白這位正夫人在府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嗎
真氣人
可是,還不能跟正院翻臉,去鬧事的主早就不流行了。如今能混得下去的主,都會明哲保、會忍氣吞聲,讓讀者覺得有智商,讓男主覺得溫明理。
容萱強行沉下一口氣:“前頭書房里鋪紙研墨的,你搭上沒有”
“啊”花佩眼睛一亮,“搭上了,近來常請他來喝茶,已慢慢絡了。”
“那就好。”容萱銜著笑點點頭,“繼續走著,記得別提我,等你們夠了,咱再說正事。”
花佩應了下來,此事就此打住。容萱又緩了兩息,執箸用膳,但正院送來的那兩道菜一筷子都沒。
什麼玩意兒一個土著,還是個小門小戶出來的,也敢給臉看
要知道,所有穿越那都是自帶主角環,無往不利的。這也就是劇還沒跑起來,等劇跑起來了,還有那葉蟬什麼事兒
生氣
容萱冷著臉吃完一頓飯,又冷著臉讀了一晚上的書。這一夜,就連睡著了心都不好,做的都是和葉蟬撕的夢。
一會兒夢到步步驚心,是若曦的視角,葉蟬頂著張八福晉的臉;一會兒又夢到金枝孽,自己是誰的視角不清楚,反正葉蟬是皇后。
嗤,嫡妻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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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至此平靜了一陣兒,眾人各過各的日子,似乎不了集,但又誰都不影響誰。
不過,細微的變化還是有些。
比如正院那邊,葉蟬從每天要三四道點心,變了只吃一道點心,偶爾才會兩道。免去的幾道是為給家里省錢,照吃的這一兩道是未免謝遲心里難。
除此之外,還青釉從外頭買了不果脯餞回來。一來外頭的東西便宜,二來這東西吃得慢,買個幾斤花不了多錢,卻能吃上好幾個月,就不會覺得里沒味兒了。
但葉蟬這麼干,謝遲自然還是會知道。劉雙領便發覺爵爺似乎總覺得心里有愧,變著法兒地想彌補夫人,哄夫人開心。
譬如從宮里回來的時候,他時常會從巷口那家夫人喜歡的店買脆皮炸鮮給;
譬如從宮里拿了頭一個月的例銀,他就拿了一半去正院,跟夫人說讓買些點心高興一下;
再譬如,八月十五中秋節,尚食局照例做了許多月餅,陛下隨口說前侍衛一人賞幾塊,爵爺回家后便把半數孝敬了二老,余下三兩塊拿去給了夫人。
那天劉雙領清楚地看到爵爺拿著塊月餅送到夫人邊,笑說:“嘗嘗,宮里賞的。”
夫人對他這種舉顯然不適應,低著頭盯了地面半晌,才雙頰紅撲撲的湊過去咬了一口。
然后日子一晃眼就又過了兩個月,了冬,天氣一下子就冷了。
在葉蟬忙著安排府中上下做冬的時候,天子冬狩的人員安排也定了下來。
諸如這般的事宜都不是姜海他們這些管練的百戶能敲定的,他只能往上遞自己覺得合適的名單,最終由令衛的指揮使親自定人。
不過他也不算誆了謝遲。因為這幾個月謝遲練得用功,他確實把他寫進了名冊,還著意多寫了寫他是何出、多麼用功上進。
這名冊遞上去后,謝遲就一直懸著顆心等著。好在幾日后指揮使把定下的名冊發回來,并沒有把他給劃了。
他于是可以隨駕去冬狩了。
啟程的前夜,謝遲幾乎徹夜未睡。腦子里似乎并沒有在想事,但就是有一熱在翻涌著,令他神抖擻,好像渾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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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初刻,他便起了床。劉雙領趕忙進來伺候,謝遲簡單地盥洗后,也沒讓費事備正經的早膳,直接讓人去端了一碗豆漿兩個面餅,湊合著盡快吃飽了。
然后他邊往府外走邊待劉雙領道:“這一趟說要去半個月,若陛下起了興致還會更長,府里的事你多照應。”
“哎,您放心。”劉雙領趕應下,謝遲卻還是放心不下來,又想了想,駐足道:“這些日子你去正院守著吧。如果有夫人忙不過來的事,你幫著些。”
劉雙領一愣,旋即又趕忙應諾。
謝遲便出了門,坐上馬車匆匆地往皇宮去。馬車駛起來,車碾過地面的聲音碌碌地響了一陣,離得遠了便逐漸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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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葉蟬這日醒得也格外早。或者說,一夜都斷斷續續地沒睡好。時夢時醒、半夢半醒,歇不下來的腦子轉得太直跳,讓累得不行又死活睡不沉。
忍不住地為謝遲擔心,忍不住地胡思想,想他這一趟是隨駕出行,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那此行搞不好很危險吧
他對宮里也說不上多,會不會無意中犯什麼錯會不會怒圣會不會一去不返
他可千萬別一去不返。若不然,就要守寡了。
才十三,守寡怎麼都得守上些年。萬一再一不小心壽數長,那就太可怕了。
現下又天寒地凍的他會不會被凍病
葉蟬滿腦子都是這些,想著想著就躺不住了。寅時三刻,煩躁地坐了起來,自己點上燈,去翻沒做完的繡活兒出來做。
青釉在堂屋值夜,一看臥房里燈亮了,趕從地鋪里爬起來,理理衫推門進來:“夫人”
葉蟬剛從針線筐里把沒繡完的帕子拿出來,這一拿,倒看見了前幾天做完就隨手放在了筐子里的荷包。
那個荷包是隨便做來玩的,因為府里的繡娘給裁完冬,剩了好些邊角料。做這些小東西,就讓青釉去要了過來。其中有塊石榴紅的料子看起來質地很講究,也喜慶,就拿來做了荷包,打算過年時配服用。
隨手把它做了象征吉祥的葫蘆形,上面的紋樣原也是隨便挑的想過年用嘛,就應景地繡了個倒掛的蝙蝠。蝠福同音,蝠倒了,福就到了。
但現在再看到這個,葉蟬神使鬼差地想到了謝遲。不怔了怔,接著把它拿出來,遞給青釉:“你把這個送到前頭去,讓爵爺帶著。”
“諾。”青釉接下來,趕忙就去了,很快卻又折了回來,聲音發悶地跟說,爵爺已經出門進宮了。
葉蟬哦了一聲,默默將荷包接回手里。然后鎖著眉搖搖頭,暗自跟自己說,沒必要這樣。
一直都只是沒道理的胡思想而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覺得自己該想點別的,便披上服去廂房看元晉。元晉已經六個月大,會坐著了,一推門進去就看到他坐在搖籃里沖樂。
“”葉蟬愣了愣,也樂出來,“小東西,你怎麼也醒這麼早”
元晉:“呀呀呀呀呀”
娘在旁邊噙笑福:“小公子昨晚睡得早,今天就早早地醒了。”
他近來睡覺的時間也明顯沒有三個月時久了,白天能醒著玩好久,對什麼都好奇。
葉蟬過去把他從搖籃里抱出來,抱著他坐到椅子上,元晉抬手要拽釵子上晃悠的流蘇。
“不許拽”葉蟬一偏頭,張口抿住了元晉的小手。
“咿”元晉看著愣住,松開再一看他,他就一下子又笑了,咯咯咯地栽進懷里。
葉蟬摟住他自己瞎念叨:“聽說你哥哥已經能滿地爬了呢。”
元晉咿咿呀呀。
“你爹要走大半個月,在他回來之前,你能學會爬嗎”
說完這句話,就又想謝遲了,想得眼眶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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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里外,剛在宮門外下了馬車的謝遲,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他著鼻子,跟他前后腳到的白康隨口笑他:“誰想你了”
“涼而已。”謝遲含糊地隨口回話,被開玩笑引起的約局促間,腦海里晃過的卻是葉蟬紅著臉湊過來咬月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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