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謝遲在之后的幾天里,連個相的侍衛都見不到,來送飯送藥的都是一個字都不肯說的宮人。不過,他反倒不像前幾天那樣寢食難安了。
因為送來的飯菜都還不錯,而且還每日有太醫來請脈。
想來是皇帝的吩咐。
他于是便安心養了起來,到了臘月二十五,傅茂川親自走了一趟。這位前頭號的大宦笑起來的模樣慈,站在床邊問他想回家不想
謝遲當然想,他想家都快想瘋了。而且,駕已從郢山回京的事,家里一定知道,自己這樣遲遲不歸,搞不好家里已經套了。
爺爺都已年老,葉蟬又才十三,不能指住家里的事。
謝遲就點了頭,傅茂川招了招手,幾個年輕的宦進了屋。
傅茂川還是那副笑容:“這就送爵爺回家。爵爺您好好過年,安心把傷養完再進來當差,上元之前就盡量別出門了。”
這當然不會是隨口寒暄,謝遲立刻應下:“好,我就在家待著。”
傅茂川又道:“這些事,就別同家人說了。”
謝遲點頭:“我知道。”
傅茂川滿意地頷了頷首,向旁退了半步,幾個年輕宦便七手八腳地上前扶他。他的傷剛養了十天,自然還沒好全,不過在忠王的打點下本來也只是皮傷,將養了這些時日,強要下床走也不是不行。
當然,以謝遲的份,想讓馬車到屋門口接他是不可能的。幾人就扶著他一直往外走,直至走出了宮門,他才終于上了馬車。
上馬車的過程難免傷口,但謝遲在車中冒著涼汗了好幾口氣,竟然從冷氣中品出了些許劫后余生的覺。
好在是活著出來了。
聽傅茂川的意思,他在宮中的差事也并沒有丟,只是上元前不能出門而已,這沒關系。
謝遲長長地吁了一息,歪在車里胡思想地揶揄太子可真是有點混,想了半天才發覺這好像跟自己沒什麼關系,自己該先想想一會兒怎麼安家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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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葉蟬正和元晉“艱難搏斗”著。
不知是不是因為前兩天把元顯抱過來陪了陪他,讓他看到了該怎麼爬的關系,這兩天他突然開始索學爬。
而且進步明顯,效果卓絕
表現在,昨天晚上他還于四肢配合不靈,爬著爬著就會不對勁的狀態,今天就已經蹭蹭蹭地爬得很快了。
于是哄他睡覺了一個很難的問題。近些日子,他都是晚上睡搖籃,白天被葉蟬守著睡臥房里的床,所以他慢慢地已經不喜歡睡搖籃了。現下沉浸在學會了爬的興里,沒有柵欄的床本無法困住他,葉蟬走個神的工夫,他就打個滾兒翻起來,屁顛兒屁顛兒迅速爬到床尾,打算從腳后繞過去,溜到地上去爬。
葉蟬不得不一次次把他捉住、攬回來、按躺下、再板著臉唬他:“你能不能乖一點能不能好好睡覺”
元晉揮著小手:“嘻嘻嘻嘻”他現在實在太興了。
葉蟬沒辦法,又過招了兩個回合后終于認輸。把他放到地上,他手腳一地面就一溜煙爬出去了,葉蟬哭笑不得,來母:“我睡一會兒,你們看著他,別讓他傷著。”
然后就躺下睡了,其實也睡不著,因為元晉真的巨興,自己邊爬邊嘻嘻哈哈吭吭唧唧,沒有一刻安生的時候。
所以青釉沖進屋來的時候,一下就睜開了眼。
青釉了兩:“夫、夫人”
葉蟬坐起,皺皺眉:“怎麼了”
“爵爺”依舊在,但有了幾許笑容,“爵爺回來了”
葉蟬渾一個激靈,下一剎,踩上鞋便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廣恩伯府不算太大,但從后宅的正院到前宅總還有一段距離。葉蟬實在沒心停下來好好把鞋穿上,就這麼趔趄著沖了一路,穿過隔在前后宅前的那排后罩樓下的大門時,右腳在門檻上一,鞋子到底掉了一只。
也顧不上折回去撿,又跑了兩步,卻猛然剎住腳。
謝遲正被劉雙領和另一個小廝一起扶著往后走,乍見一個影闖進余,抬頭一定睛,腳下也停了。
他看到葉蟬站在三兩丈外,怔著神他,一領襦跑得七八糟的,鞋子還掉了一只,懸著一只腳傻乎乎地站在那兒。
他不也愣了愣,遲疑著不知該說點什麼,忽地又往前跑來。
葉蟬不管不顧地跑過去,一把撲住他。謝遲不住地往后一倒,又連忙站穩。
“夫人您”劉雙
領想說夫人您松手,爵爺上有傷,卻見爵爺愣了愣,就遲疑著將手環在了腰上。
劉雙領就閉了口,葉蟬咬住忍了好一會兒,連日來的張還是一下子決了堤。
哇地一聲哭出來,無比的委屈:“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啊”
“夫人。”謝遲啞聲笑笑,抱著的雙臂又了,忽地一鎖眉頭,把推開了幾寸。
葉蟬正哭得懵著,被他推開便淚眼朦朧地著他。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后抬手捧住了的臉:“怎麼瘦了”
這襦不是新做的,他之前就見穿過,卻完全不像現在這樣松松垮垮。
葉蟬近來卻顧不上自己瘦沒瘦,聽他這麼說還道他在拿吃得多的事兒開涮,忽地惱:“你怎麼見面就拿我尋開心你討厭”說罷轉便走。
“哎哎哎”謝遲忙手拉,這一,卻痛得眼前發白,頓時猛吸冷氣。
葉蟬猝然回頭,劉雙領這才得以個話:“夫人,爺上有傷呢。”
葉蟬不怔住,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謝遲又吸著冷氣緩了緩,疼勁兒終于過去,哭喪著臉又朝出手:“我怎麼是拿你尋開心呢我是心疼你啊”
語氣可憐兮兮的。
葉蟬紅著臉蹭過去抱住他的胳膊,他偏頭瞅瞅:“是不是為我擔心的”
“”沒吭氣兒,想想自己這些日子瞎琢磨的那些事,心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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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遲就先和一道回了正院,把他扶到床上,葉蟬才聽說他是挨了頓板子,還是陛下親自開的口,一下子把嚇得面發白。
趕讓劉雙領去請大夫,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問題:“傷得重嗎到底出了什麼事事了了沒有用不用家里做什麼”
謝遲原正趴在那兒緩氣,這一連串問題突然砸過來,砸得他愣了愣,而后噴笑。
“你笑什麼啊”葉蟬在為他的事認真著急,他扭頭看看:“怪不得你葉蟬嘁嘁喳喳的,像個小知了”
蟬,知了。
葉蟬一眼瞪過去,他捉住的手:“沒事了,都沒事了,好好過年就行。一會兒我去見見爺爺,讓他們放心。”
結果葉蟬說:“你再養養再去吧,他們還不知道這事兒,你帶著傷一去,他們反倒擔心了。”
謝遲不詫異:“他們不知道”
“對啊。”葉蟬點點頭,“我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又覺得和宮里有關,什麼也不敢做。所以告訴二老也沒用啊,還不如讓大家都好好過年,也省得府里瞎一場。”
謝遲聽得傻了。
不如讓大家好好過年也省得府里瞎一場
也就是說,府里這些日子一切如常
把事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了半天,問:“府里都有誰知道這件事”
“嗯”葉蟬想了想,“我和劉雙領知道。其他的日常出去采買的下人大概也是知道的,不過我讓他們別到說,所以人不會太多。”
謝遲偏頭看著,看了會兒,笑出來:“小知了你很有本事啊”
“”葉蟬茫然地他,接著回過神,“不許我小知了”
謝遲哈哈一笑,拽的手:“你坐。”
葉蟬就依言坐了下來,他勉強側翻過,疼得又了口冷氣,不過還是撐著側躺住了。
坐在床邊看著他:“干什麼啊”
“我想你了。”謝遲似笑非笑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認真,令葉蟬后脊一栗,悶著頭不作回應。
接著他又說:“我們今天還一起吃飯。”
“好。”點點頭,他又道:“然后我就在你這兒睡了,傷還沒好不方便走。”
“啊”葉蟬口而出,“那我睡哪兒”
旁邊的劉雙領和青釉不約而同地噴笑出聲,又同時死死憋住。
謝遲挑著眉頭看,從他的神里,一分分地回過味兒來。
要一起睡啊
當然是該一起睡啊,他們都婚了
可是,這真別扭。雖然知道他著傷不可能做什麼,也還是別扭,再說事先都沒有心理準備
葉蟬難為地用手指絞著袖,須臾,腳尖蹭著地,開口跟他討價還價:“你睡床,我睡那邊的羅漢床,你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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