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謝遲在家休息的日子,不過守在外頭的劉雙領還是寅時不到就聽到屋里有靜,正要招呼青釉一道進去伺候二人盥洗,細細一聽,又停了腳。
好像夫人在笑,像是說悄悄話的靜。那也罷,反正今天爵爺不當值,不用著急。二人沒人進去,他們就先別進去了。
房里,葉蟬確實在笑,他說什麼都想笑。
不僅如此,還一整夜都睡得甜滋滋的,夢境里都像被涂了層,睡得特別香。
因為他說他喜歡。哎,怪不好意思的也喜歡他呀
于是謝遲就發現這個小知了從醒來開始便在他懷里傻樂。他不知道在高興什麼,不過眉眼彎彎的模樣待得他也想樂,他便攬住一翻,把翻到了自己上,屏笑道:“大早上的這麼開心做什麼夢了,說來聽聽”
“沒有。”葉蟬把下擱在他口上,著他呆了一會兒,又往前蹭了蹭,心小小的掙扎了一下,說,“你把眼睛閉上”
謝遲怔怔:“干嘛”
“你閉上”堅定道。他便噙著笑閉上了眼睛,好奇要干什麼。
很快,他覺得上被輕輕地一。
那的,在他上一按,完全不等他仔細就已然移了開來。不過他的心跳還是頓時了兩拍,他愕然睜眼,看到把臉死死埋在他前。
“”謝遲愣了半晌,癡癡地笑了一聲,“你再來一下”
“我不”葉蟬本來就難為,又見他是竟然是這麼個反應,更加無地自容死了
結果他手便往腰間撓:“再來一下”
葉蟬被撓得立時掙,一邊大呼“我不我不”一邊從他上滾了下去。
他于是就勢朝一翻,一把將兩只手腕都攥住,強行拿開了捂在臉上的手。
葉蟬渾汗倒立然而掙扎不了,臉紅心跳間,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吻下來。
“唔唔唔唔唔”被他吻得死死的,一時都忘了呼吸了,多虧他在窒息前松了開來。
葉蟬頓時猛地緩了口氣,謝遲滿意地抿一抿,好像在回味什麼絕好的味。
然后他又輕慢的、溫的,在的額上親了兩下,接著徑自先撐起了,又轉過來向手:“起床吃飯”
劉雙領在外聽到這句話,才可算敢領著人進屋服侍盥洗。走進屋一品,嚯,饒是他是個宦,都能覺到二人間那明顯的意。
青釉們幾個年輕姑娘更別提了,一個個都忍著笑不敢吭聲,偶爾一抬眼,目里就忍不住那兩分好奇,不得不趕低下頭遮掩。
一直到早膳時,二人都還在不停地互相看,沒完沒了地時不時傻樂。
而且他們都還一聽對方傻樂就自己心虛,于是在謝遲又一次傻樂時,葉蟬悶著頭往他碟子里送了塊豌豆黃。
這東西在江南的娘家時從沒見過,到了安之后倒經常見。最初時葉蟬對它不興趣,因為當時剛來安,沒吃過的點心花樣不,豌豆黃看起來就是一塊塊黃,瞧著平平無奇,就沒當回事。
青釉從廚房端了兩回都沒,廚房就很久沒再給正院做過這個。前幾天不知怎的又做了一回,青釉端過來,隨意一嘗,才發現真好吃
它口細膩又不粘,味道甜而不膩,完全就是喜歡的覺。
見吃得高興,青釉還給說了說里頭的講究。青釉說,這東西瞧著簡單,但想做好可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會太甜太膩,要不然就水滋滋的吃起來不舒服。府里的廚子能做得這麼好,還難得的。
于是這幾天,葉蟬這里就總能見到豌豆黃,不是下午的點心就是早上的早膳。宵夜不太敢吃這個,太甜了,要胖的。
眼下拿這個堵謝遲,想讓他好好吃飯別悶頭傻笑了。可是他也知道吃這個啊,就拿瓷匙挖下來半塊,送到了口邊:“喏。”
“”葉蟬紅著臉把豌豆黃吃了下去。
早膳之后,兩個人借著消食的時間,又在屋外的廊下黏黏糊糊摟摟抱抱了好一會兒,直至謝遲說要去前院的書房看書學習了,才不得不分開。
離開正院,謝遲先折去了爺爺的住,打算和二老商量一下這急死人的元顯生辰到底該怎麼辦。
結果有點不巧,謝周氏今天正好在睡懶覺。謝遲只好拉著爺爺商量,謝禱一邊嘬著煙斗一邊聽他說,等他說完,開口就道:“府里擱不下,包個酒
樓嘛。”
“”謝遲悲憤地僵了僵,“窮啊爺爺,包酒樓說要花二三百兩銀子,家里還沒那麼寬裕。再說,給元顯辦了,那到時候元晉”
兩個孩子的生辰花出去大幾百兩銀子,現在家里真的負擔不起。
謝禱淡淡地哦了一聲,終于抬了下眼皮。
他瞅瞅眼前眉頭鎖的孫子,緩緩問:“你是怕得罪人,是吧”
謝遲自然是點頭,他便又說:“那爺爺告訴你,你在外打拼,就總要和人打道。既要和人打道,不得罪人就不可能。你別想著做到面面俱到,該回絕的,回絕了便是。”
“可是”謝遲覺得不行,想了想,道,“可是遞帖子的又大多都是宗親,說出去都是自家人,我又剛在安冒頭。此時把人拒之門外,難免要被人說目中無人,不太好吧”
“那你能一直把他們都照顧到嗎這回請了下回不請,他們就不會說你目中無人了嗎”謝禱反問。
謝遲被問得一噎。
謝禱嘖搖頭:“你這個年紀啊就是太在意旁人的看法;等在過個二三十年呢,你就會知道旁人的看法并不打。到了爺爺這個年紀,又會明白,大多數人可能對你沒什麼看法就拿這回的事說吧,你覺得自己初頭角就把人拒之門外要招惹非議,可你反過來想想,你這個爵位,府邸有多大、俸祿有多,旁的宗親心里沒數麼至于為這個記恨你”
謝遲聽得都蒙了,腦子一時有點跟不上,口就問:“他們既然心里有數,干嘛還都來遞帖子啊”
好多都是比他們更旁支、論脈還和他們八竿子打不著的宗親。
“笨”謝禱氣得拿煙斗敲他的頭,謝遲沒來得及躲,疼得吸氣。
謝禱道:“遞了帖子,萬一能來,不就結個善緣嗎你自己想想,你謀差事之前往多個王府遞過帖,又有多石沉大海你為這個記恨過那些親王郡王嗎怎麼自己變了收帖子的,你就不懂了”
謝遲這才恍然大悟。
是的啊京里宗親那麼多,混得不濟的大有人在。有志向的,會恨不能抓住每一個機會去謀差事,沒志向的,人家也想結個善緣啊,萬一能因此多些進項呢
謝禱又敲敲他的頭:“腦子要活,不能鉆牛角尖兒。去吧,請什麼人你自己定,但你記住,這是咱自己府里長子的生辰,是咱們做東,你要自己立穩,不能總想著自己爵位低就矮人一頭”
謝遲于是從爺爺的院子里退出來,便去了前宅的書房。他也不急著看書了,讓劉雙領把那一大厚摞帖子都取了來,心無旁騖地斟酌都要請誰。
前宅、正院、西院各設三四桌,府里還是辦得下來的,也就是可以請三四十個府。謝遲首先把忠王和那日一起參禮的幾位宗親的帖子了出來,這些必須請到。
然后,他又在紙上提筆寫了幾個自己主張口邀請的人名,基本都是在前侍衛中和他好的人。比如謝信、比如白康,再比如姜海。
其他的也就沒什麼親疏可言了毫不夸張地說,他一個都不認識。先前他忐忑不安,想著全都請來。現在被爺爺穩住了心神,又一個都不想請了。
反正也不認識,見了面都沒話說,尷尬不尷尬
不過他也還是斟酌著又挑了幾個,比如易懷侯兩家一代代往上數,數到曾曾祖父那代,是親兄弟;再比如謹裕公這一位算起來是他的祖父輩,但脈很遠,不過在他父親去世那時,家里最難熬的時候,謹裕公府慷慨相助,差人送了五百兩銀子過來接濟他們,幫他們渡了個大難關。
當時他可完全不像能在安混出名堂的人,謹裕公這是實實在在的雪中送炭。這份恩他會一直記得。
謝遲就這麼把名單定了下來,來回一數,上上下下不過十幾家。
還加麼不了吧。
他想爺爺的話是對的。自己那麼戰戰兢兢、患得患失,實際上不過是因為自己爵位低,又太著想再往上走。說得難聽點,他在自輕自賤。
如果完全按他的想法辦,就這麼著了。
自家兒子的宴席,不請那些不相干的人。
謝遲吁了口氣,了劉雙領進來,然后將寫下的這頁名單遞過去:“送去正院,跟夫人說,給這幾個府的眷回帖就行了,別的不用管。”
劉雙領手接過,掃了一眼,見名單如此之短,不愣了一愣:“爺,這”
然而自家爵爺卻從容冷靜得很,看也不看他便翻書讀了起來,穩穩地給了他兩個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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