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跟捧著個燙手山芋似的，哭喪著臉對陸以芳道：“夫人，這……怎麽勸啊。”

話音還未落，人們都聽到了鞭子帶起風的聲音。

圍觀的人都長了脖子，陸以芳與陳錦蓮卻同時閉上眼睛，不忍去看。

然而，他們並沒有聽到那牛皮質地的馬鞭子與皮相接的那種脆響，反是一聲悶響。

紀薑覺眼前投下一片影，抬起頭來，那人著青衫袍，腰間佩劍。

顧有悔啊。

紀薑愣了愣，顧有悔回過頭來，“你知道不知道這一鞭子下來又多疼，告訴你不來青州，不要來青州，你非要來。”

紀薑朝他手上看去，他徒手接下了於管事的那一鞭。

雖說是習武之人，但也都是之軀，這一鞭手，虎口已經破了皮。他拚命忍著才不至於在紀薑麵前痛得齜牙咧。

“你不是該回帝京了嗎？”

“回個屁！”

他一把拽過於管事手中的鞭子，於管事被拽了一個趔趄，啪地一聲摔在紀薑麵前。

顧有悔彎腰一把搬起的臉，“你知道是誰，你敢傷。你這腦袋長在脖子上，真是多餘。”

於管事當真是哭無淚啊，“我……我也是聽主子的話，小爺您饒命啊。”

陸以芳走下臺階，一麵走一麵道：“顧小爺，這畢竟是我們府上的家事，還請顧小爺高抬貴手，不要幹涉。”

顧有悔鬆開手，於管事的臉啪地摔到地上。

顧有悔攤開自己接鞭子的手，到陸以芳麵前，他早不自詡是家子弟了，也不顧什麽禮節，幾乎要把手到陸以芳的臉上，得陸以芳退了好幾步。

“我當時就不該信你這個婦人，聽說，宋簡差點害活不過來。你應該還記得我的話吧，的命就是我的命，的子，就是我的子，剛才這一鞭子，如果打在了上，這個狗奴才的命，我就要了。反正我也是□□天下的人，府有本事就抓，沒本事，半分都管不著我，今日我若起個興，也能讓你當著這些人的麵，跟他一起趴著。”

他這話雖然，卻說得很有迫。

這又不是在府中，而是在人氣騰騰的街道上，陸以芳覺得嚨裏發梗，一時竟不知道以何話去應對。

紀薑輕輕地拽了拽顧有悔的袖。

“別說了，你給們沒臉，我日後怎麽。”

顧有悔回過頭來，“你腦子有病啊，跟這種人個屁。”

他又罵，紀薑又好氣又好笑。

“好了，你趕走吧，我自己能應付，指不定有人已經報了了。衙門的人來了，你就不好走了。”

顧有悔毫不在意，“你怕什麽，還有我顧有悔殺不出去的路。你幹脆跟我走吧，要麽回京，我帶你去找鄧瞬宜，要麽跟我去瑯山，我帶你見師父，哪一條路，不比在宋簡那個混蛋的府上好。”

“你罵誰是混蛋。”

宋意然地聲音有些尖銳，顧有悔沒帶讓的，“罵你哥是個混蛋！”

“你……”

“我怎麽了，宋意然，你別忘了你當年是怎麽上山求我師父給你哥治傷的，你也別忘了，要不是我勸我師父出手，宋簡現在就是個殘廢，你在青州跟別人耍你威風可以，別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宋意然被他抵得一句話也說出來，也大病餘生的人，心裏頭有氣，氣就直往腦門上頂，臉跟著就漲得通紅。但也明白，顧有悔的話並沒有錯，宋簡的疾，一直需要瑯山的藥來養，若是當真與顧有悔撕破臉，對，對宋簡都是無益的。

顧有悔見不說話了，這才將手上的鞭子團團，照著的腦門就扔了過去。

“接著吧，宋大小姐。我說，不管你們之間有多大仇，好歹也救了宋簡的命，要不是，宋簡早就更他爹一樣死在文華殿的廷杖下了。還能有如今的威風。宋簡把過來，也來了，你們差不多得了吧，真要把人折磨死才甘心啊，我告訴你們，要真死了，我也活不了，到時候，你們全部跟著我一起給陪葬。”

宋意然仰麵笑出聲來，按住臉上被鞭柄撞紅的地方，尖聲道：“你也活不了？怎麽你就要和同生共死起來了，你知道的啊，以前是我哥的人，後來聽說還嫁鄧瞬宜那個窩囊廢，這麽一個人，也是你看得上的？”

顧有悔將紀見擋在自己的後，“對，看上了又怎麽樣，看上總比看上你強吧。”

紀薑道“你在瞎說什麽？”

顧有悔撇了一眼，小聲道“你別鬧，我幫你呢。”

說完，他吹了一聲哨子，一匹馬便衝開人群跑了過來，顧有悔一把將紀薑帶上馬。

低頭對陸以芳道：“你告訴宋簡，讓他來小鏡湖找我。我請樓鼎顯樓將軍在湖邊做客，你們府上這個奴婢，我借去替將軍泡個茶啊。”

說完，一揚馬鞭，帶著紀薑去了。

紀薑是被他打橫放在馬背上的，顛得胃裏難。

“顧有悔，你可真像個土匪。”

顧有悔低頭看了一眼，“我都跟你說了，這個世道沒有江湖，所有大俠，都是市井土匪罷了。”

紀薑拔下頭上的一銀簪子，顧有悔慌了神。

“你幹什麽，我的馬可是汗寶馬，你可別他。”

“你什麽時候放我下來？”

“你別激，到了鏡湖我就放你下來，我知道你這樣不舒服，我不是也考慮你過傷嘛……”

他說完這個話，突然有覺得似乎有些傷，忙閉了。

“小鏡湖是什麽地方，還有，樓鼎顯是誰。”

顧有悔拉了拉韁繩，令馬放慢了步子，盡量走得平穩一些，“小鏡湖是我師兄的地方，至於樓鼎顯，你應該知道的，他以前是青州府的一守城將，宋簡一手培植，做到了晉王軍中的大將，此人也算是個行軍打仗的天才，白水河前線將軍，就是他。”

紀薑想了想，到是記起了這個人。

“那他為什麽會在小鏡湖。”

顧有悔道：“宋簡讓他來查我吧，我對他沒什麽興趣，隻是我們江湖中人，討厭宋簡的做派。什麽都要拿在手上，但凡有個拿不住的人，就要千方百計的挖出他的過去和來曆公主，我知道你對宋簡這個人心有愧，但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再留在他邊。無論他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現在……”

他咳了一聲，“現在，他和我爹，倒是很像。”

說著，小鏡湖已經到了。

顧有悔先下馬，而後又小心地將紀薑抱了下來。

“得罪你了。一來是想一宋簡，二來，也是我師兄要見見你。”

紀薑站直子，“你還有師兄嗎？”

顧有悔笑了，“我師父可是這世上有的高人，怎麽可能隻有我這麽個不爭氣的徒弟。我師兄林舒由，醫頗得我師傅真傳，他若肯替你寫一副藥，保管比那什麽杜和茹的強。”

第21章瑯山

話音剛落，紀薑背後便傳來一個溫和的男音。“有悔，你是不記得師父的話了吧。”

紀薑回過頭，聲音的主人著灰，除了掛於腰間的一枚玉佩之外，周再無其他配飾之。他沿著水邊慢慢地向紀薑走來。

男子，但凡在水側，與這世上至靈至的東西關聯，就自然度一層雅氣。此人約莫三四十的年紀，溫和沉靜，與顧有悔兩相一比，到真不似出自一個師門。

剛才還嬉皮笑臉地說得眉飛舞，被他這麽一說，立刻老實了，恭恭敬敬地向紀薑作了個揖：“有悔子魯莽，多次冒犯公主。還長公主恕罪。”

紀薑笑了，顧有悔這個人不是第一天認識了，習慣他那有話直說的爽快子，到習慣不了他此時這幅假正經地模樣。

“你先站好。”

顧有悔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那灰男子，又趕忙把頭埋了下去。

紀薑搖了搖頭，會頭對那人道：“先生，他救過我的命，況且我也是什麽公主了，恕不了誰的罪。”↑思↑兔↑在↑線↑閱↑讀↑

那人淡淡地笑了笑，行至紀薑麵前，整定容，屈膝跪了下去，而後雙手疊，伏向行叩拜的大禮。一旁的顧有悔見此，也忙跟著一道下拜。

紀薑怔地退了一步。

“先生何意。”

那人直起。“公主殿下，小人是林舒由，瑯山主人座下二弟子，有悔是我的小師弟，聽說這一路，他對公主多次出言不遜，小人已代師父責罰過他，公主不要同他計較。”

紀薑在腦子盡力地回想了一回。記得父皇在世時確實在什麽地方提前過瑯山，但是，那究竟是個什麽地方，與自己有什麽關聯，是真的不知道。

“先生起來，臨川對顧有悔有恩要謝，無過可恕。”

說完，走上前去，彎腰手虛扶。

林舒由這才去站起，側麵對紀薑後的顧有悔道：“你跪好，一會兒我再來同你說。”

顧有悔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是，又對紀薑吐了吐舌頭。

林舒由側過，“長公主，請到寒舍一敘。”

紀薑心中也正有疑問，他既相邀，也不妨當麵一問。便與他一道走進湖邊一間茅屋中。

雖是茅屋，陳設卻是十分的講究，門兩旁，分別放置著兩尊芙蓉玉的玉雕，一個是麒麟，一個是窮奇，紀薑看了看那兩尊玉雕，又看向他的腰間，發現他腰上的那隻玉佩也是芙蓉玉質地的。

“你們瑯山的人，這麽芙蓉玉嗎？”

林舒由正取水烹茶，青白的茶煙遮其麵龐，連角的笑容都是模糊的。

“長公主，請先坐。”

紀薑卻走到窗前靠著，這個地方將好能看見跪在外麵磨皮，抓耳撓腮的顧有悔。

“我坐不得，先生有話直說吧。”

林舒由看了一眼，一臂彎曲，疊放在窗臺上，腰脊優雅地直，淡然地開口，雖在說一件不大彩的事，但坦然，毫不閃躲，目中也沒有一難為。

“是小人疏忽。”

說完，親手將茶奉上，“這是今年的碧螺春。”

紀薑低頭小飲了一口。

是什麽樣的人，飲慣宮中烹煮的茶，就連哪一步出了丁點差錯，也能從茶味中辨別出來。這口的茶，一嚐便知是出自事事講究的文華世家之手。

“先生不是出江湖吧。”

林舒由笑了笑，“小人出，不足掛齒。”

所以瑯山究竟是個什麽地方，顧有悔這個人雖然行事浪，但卻也是當朝首輔顧仲濂唯一的兒子，眼前這個人雖然著樸素，但舉手投足之間的氣質也絕非什麽江湖草莽。

“你……”

“公主是想問瑯山之事吧。”

他倒是自覺。

紀薑點了點頭，抬起自己的右手，“我想知道，這枚芙蓉玉扳指的來曆，還有，這枚扳指和你們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