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地讓沈辭查看懷裏的琴，“這架我也用了有些年，習慣了。”

沈辭點點頭：“那你現在是要去彈琴，還是彈完了？”

“是演奏完了。”

沈辭敲了敲手腕：“接下來還有事嗎？”

無憂搖搖頭：“應當沒有。”

“那我給你找個事兒做。”沈辭一拉無憂的袖口，“陪我逛東市！”

沈辭遇見無憂時午時已經過了大半，東市的食攤上沈辭什麽東西都想嚐嚐，和無憂在一起又格外沒有時間觀念，逛著逛著就連申時都要過了。

眼看著快到坊市閉門的時間，沈辭急了，三兩口吃完了手裏剩下的小食：“快閉門了，我得走了。”

無憂倒是不急：“是快閉門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在安興坊，從東市北門出去，很快就到了。”沈辭搖搖頭，想想又問，“你住哪兒？”

“還是送一段路吧，免得遇上什麽。”無憂堅持立場，回答沈辭的問題時倒是卡了個殼，琢磨了一下才回答，“我住在平康坊。”

沈辭覺得無憂這個略作遲疑的態度有點可疑，但想想好像也沒什麽病。平康坊裏確實住了不樂師舞姬，同時也以坊聞名，以無憂的子，不想說也正常。

沈辭不糾結這點小問題：“那從西門出去吧，可以順路走一段。”

無憂沉片刻：“也好。”

敲定了路線，一切都好說，兩個人腳程不慢，沒多久就到了西門。

臨出門時沈辭看見不人聚在西門口，好奇心就有點發作，停了停腳步：“我去看看他們在看什麽。”

無憂也不急於一時，當然是點點頭，跟著沈辭混進了人群裏。

到人群前麵，在看的東西就一目了然。市牆上了一列布告，容大概是說有窮兇極惡之輩了長安城，請城的人自行注意安全，如有發現該犯則及時上報。底下講了講逃犯的貌特征，還附了張畫像。

在邊上一幹大爺的長籲短歎中，沈辭瞇起眼睛看了看畫像，看清時整個人都僵了。

無憂發覺沈辭的神不太對，輕輕扯了扯的袖：“怎麽了？”

沈辭轉從人群裏出來，到離人遠一點的地方才開口：“我覺得，我可能見過那個逃犯。”

無憂抱琴的手一，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緩：“是嗎？在哪兒見過？”

“那天我帶你去找霍樂師，抱著那半幅字出東市的時候撞見過個人，貌和布告上的描述大一致。”沈辭回憶起當時極其匆忙的一瞥，“他戴著鬥笠，我沒有看見他的臉，但我看清了那顆痦子，就在鼻梁左邊。”

“照這麽說，至二十多天前他就已經了長安城？”

“我沒看錯的話，那就是了。”沈辭皺了皺眉，有些猶豫，“而且我看那布告像是近幾天新的，可是好幾天前就……”

沈辭不太確定要不要繼續說下去，無憂卻皺起眉：“繼續說。”

“六月初七那天我去赴宴，宴後我有個在大理寺的朋友就和我提起了這件事。現在都六月中旬了，怎麽才剛剛這個布告？”沈辭想不明白，有點自暴自棄，“算了，布告都出來了，那就是坐實了有這回事，我得趕回家了。”

沈辭抬想走，無憂卻忽然手捉住了的手腕。

盯著沈辭又驚又疑的目，無憂輕輕歎了口氣：“既然他戴著鬥笠，你沒看清他的臉，他不一定沒有看清你的臉。”

沈辭眼神一凝，片刻後才艱難地吞咽一下：“不至於吧……”

“布告上既然說了讓看見逃犯的人及時上報，還有報酬，那麽看見的人有很大可能會上報。”無憂鬆開沈辭的手腕，“窮兇極惡之輩，多殺一個人也無所謂了。”

“可那都是上個月的事了！”沈辭抬手了自己的臉，胡了幾把，求援一樣地抬頭看無憂，“我長得這麽令人過目難忘嗎？”

無憂看著沈辭那張相當漂亮的臉，在期盼的目裏殘忍地點了點頭。

“那我是完了呀……”沈辭一想到那個逃犯就渾發，原地踱了幾步，忽然靈一閃，“不對啊，就算他還記得我的臉，也不一定這麽巧，就能遇上啊？”

“是，不一定能遇上。所以趕回家，逃犯落網之前不要隨便出門。”無憂笑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話說到這份上，沈辭也不推辭，和無憂並肩走在路上，越想越覺得自己淒涼。

想著想著又覺得不對，無憂雖然是男子，量也高，但看起來形並不壯實，腰勒得看看都忍不住想自己的腰比一下。無憂又是個琴師，習武的可能小之又小。

如果真的那麽不幸，遇見了那個布告上的逃犯……誰保護誰啊？！

想到這裏，沈辭頓覺自己遇上的事兒簡直是慘無人道。

**

越是不想遇見什麽，就越會遇見什麽，沈辭一路求神拜佛從上清宮拜到了白馬寺，恨不得連西域那邊的神也拉來一起拜，然而在轉過一個拐角時回頭一瞥，還是看見了個胡服鬥笠的影。

“我真的倒黴的。”沈辭都有點發，撐著和無憂說，“我看見了。”

無憂麵上還是很冷靜：“那怎麽辦？”

沈辭僵地邁步：“你說我能不能找到巡城衛？”

“巡城衛在坊市閉門以後才會開始巡街，”無憂殘忍地破真相，“而且，這是平康坊，他們不會來的。”

沈辭很想把先前決定穿平康坊的頭扭下來，又拐過一個街口，心一橫：“你先回去吧。”

“怎麽突然讓我回去？”

“如果他不想殺人，那我們分開各回各家也沒事；如果他想殺人，我猜我是打不過他，”沈辭扭頭去看無憂，“那沒必要拖上你了。”

無憂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沉默片刻後皺了皺眉：“為什麽你覺得我們分開，他就不會找我麻煩？”

“這逃犯還玩連坐嗎？”沈辭驚了，“是我看見他的，你又不知道他。”

“我們一起看到了市牆上的布告，隨後我和你一起走了一段路。倘若他跟在我們後邊，是聽不到我們在說什麽的。”無憂說，“能從山南西道一直到長安，他總會有點張，很有可能會認為你把相關的事告訴了我。”

沈辭順著無憂的話往下想，僵了僵才回答：“也就是說，那個逃犯，很大可能不會放過我們？”

無憂點點頭，居然笑了笑：“所以現在該怎麽辦？”

沈辭實在難以理解無憂在笑什麽東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然是跑啊！”

**

一刻鍾後。

沈辭先前和崔慕欒他們一起逛平康坊的次數也不，還是頭回發現平康坊這麽大，跑了這麽久還沒看見北門的影子。

越往北跑，時間拖得越久，人煙就越稀。太也漸漸西沉，腳下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沈辭也越來越慌，偏偏力消耗得差不多，再跑就要命了。

無憂懷裏還抱著把七弦琴，負重跑就更吃力，停下來的時候麵上飛紅，鼻尖都滲出些細小的汗珠。

他抬袖抹去鼻尖上的汗，聲音倒不帶：“沒力氣了？”

沈辭著氣，搖搖頭，又緩了緩才說：“這可能是我活了十七年裏麵，最傻的那一天。”

“怎麽傻？”

“為了躲個可能的逃犯，把自己累這個樣子。”沈辭，“萬一先前是我看錯了呢？”

無憂失笑，看著沈辭背靠著牆蹲在地上的樣子，忽然手輕輕地了沈辭的發頂，掌心♪順，像是一隻茸茸的小。

大難臨頭，沈辭也顧不得問無憂這個作是路數，艱難地撐著膝蓋站起來：“快走吧，不然要麽被追上，要麽今日得在平康坊過夜了。”③思③兔③網③

無憂沒回答，他的視線投在遠的一個拐角，隔著幾個破口的水缸看見沈辭所說的人。

一胡服，鬥笠得遮住了麵容。

趁著對方還沒看見，無憂側避到牆邊，一手抱著七弦琴，另一隻手扶起沈辭：“他過來了。”

沈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隻用眼神傳達著心的焦灼。

“跑不遠了。”無憂算了算到北門還有多路，轉頭看見了巷口塌了一半屋頂的茅屋。

他抱七弦琴：“到前麵去，先躲躲。”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給基友看的時候，基友吐槽為什麽一國之君出門不帶暗衛什麽的。我說想象一下自信的十三段3000分琴爹，點了清音長嘯的那種（……）

第11章櫃中

不愧是塌了一半屋頂的茅屋，屋子裏的陳設和外在保持一致，桌椅櫃床全都是破的，牆上結了厚厚的蜘蛛網，飛起的灰塵能嗆死人。

無憂回關上門，在屋裏掃視了一圈：“這門沒鎖。躲櫃子裏。”

“櫃子也沒鎖啊！”沈辭上這麽說，倒是很急迫地平躺進櫃子裏。

無憂隨後也爬了進來，懷抱的七弦琴放在了一邊，卡在沈辭邊上。

櫃子門一關，櫃就了個封閉的空間，僅能從破開的幾道細裏進來一點。

櫃子不大，沈辭不得不蜷起雙，比高近一個頭的無憂就更慘，還帶著一架七弦琴，又要和沈辭保持距離，整個人幾乎是扭曲地塞在櫃子裏。

……到底是多這把琴，都這時候了還堅持帶在邊！

無憂其實沒多這架琴，不中途丟了隻是因為琴劍一。

他一隻手搭在麵朝櫃門的琴頭上，握住藏在夾層裏的劍柄，指尖一，聽見輕輕的一聲“喀”，琴咬住劍的機括依次鬆，手腕發力就能□□。

茅屋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塵，腳印清晰可辨，不瞎就肯定知道他們躲在櫃子裏。但隻要有人敢闖進來，他就敢推門拔劍。

沈辭蜷在櫃子裏，後背著櫃底，`前半著七弦琴，呼吸的每一口裏都帶著灰塵。張得要命，竭力控製呼吸不發出太大聲音，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視線在櫃子裏轉。

櫃子狹小，轉的結果就是盯到了無憂上。

無憂一手按在靠裏的櫃壁上支撐上半，一手托著琴，手肘在櫃門上，整個人幾乎是隔著琴覆在沈辭上方。

沈辭借著進來的幾縷，先看見無憂優的下頜，再是線條流暢結清晰的頸部，再往下就過略微汗而鬆散的領口窺見些許膛。

無憂熏在領上的淡香因為這個極為合的姿勢滲進沈辭的鼻尖，甚至覺到無憂的溫過衫散出來，一點點暈在臉上。

沈辭的臉莫名地就有點紅。

無憂對沈辭的變化毫無知覺，隻在心裏慨，時至今日還能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