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膩人甜香，心裏淚汪汪，麵上還要表現得十分大度：“你吃吧。這個特別好吃，看著可能有點膩，底下的碎冰和牛伴著吃起來就不膩了。要是還覺得太甜就吃上麵的果幹，多半是有點酸的……”

講著講著沈辭心裏已經哭出了瓢潑大雨，艱難地吞咽了一下，隻低下頭盯著桌上的木紋。

無憂終於忍不住了，抬袖掩著半張臉笑笑，空出的手把碗往沈辭那邊推了推：“我不吃這種東西。”

“什麽？”沈辭驚了，這天下居然還有不吃糖真雪的人。覺得需要確定一下，於是一連串地發問，“真的嗎？你真的不吃？是覺得太膩，還是幹脆就不吃帶冰的？不是為了讓給我才不吃的吧？”

“真的。確實不吃。看著太甜，冰也有些太多了。”無憂有條不紊地回答，到最後一個問題時頓了頓，還是撒了個小謊，“不吃而已，不是謙讓。”

沈辭竭力克製住躁的手：“……真的不吃？”

“真的不吃。”

沈辭被自己心深的擊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碎冰塞進裏。夜間還是有些熱，和無憂扯了這麽一會兒，底下的碎冰已經有些化了，混著粘稠的牛和微酸的果幹，滿口都是冰涼酸甜的味道，腹後仿佛散了一夜的暑氣。

“真的特別好吃，不吃可惜了。”沈辭攪著糖真雪，混勻後又舀起一勺。

沈辭吃得開心，無憂坐在桌子對麵看著一勺勺吃冰的孩，習慣地抬手支著下頜。他從沒嚐過沈辭口中仿佛絕世味的糖真雪，但也不覺可惜，反而覺得看沈辭吃這碗碎冰比自己吃著更有趣。

看著看著，糖真雪被沈辭一勺勺吃下去一半。覺得這麽晾著無憂不太好，掉上沾到的牛，從袖中出點東西：“張！”

無憂剛看到沈辭去上牛，不知為何心神一，乍聽到的話，下意識地鬆了齒關。

下一瞬一個小小的東西塞進了裏，在他口中炸出極其刺激的覺。

作者有話要說：糖真雪好像是宋朝的東西，唐人食冰還是蠻奢侈的，大概不太可能隨便買到。以及七夕並不可能不宵，不宵的應該是上元。

但是架空嘛，我說了算（。）

第15章刺駕

沈辭塞進無憂裏的是塊幹，用茱萸油、胡椒、花椒一類的辛辣調料醃製，風幹後切適宜口的大小，外邊再滾一層磨細的胡椒。口一辛辣鹹香的勁兒往上竄，能一直辣到天靈蓋。

尚食局也是要命的，除非上頭點名要吃，否則不會往上邊呈這種過於刺激的東西。無憂從沒嚐過這種辣，自的教養又不許他吐出來，生生吞下去以後被辣得滿臉浮紅，眼尾都暈開一筆，鼻尖上立即滲出細細的汗來。

對麵的沈辭一看他這個樣子就暗道要糟，賣冰品的攤子自然不會準備什麽水，急得匆忙從碗裏舀起一大勺糖真雪遞過去：“吃這個，吃這個！含在裏別咽下去。”

無憂被辣懵了，還沒緩過來，真的含住了那一大口冰。冰熱緩緩化帶著甜牛味道的水，無憂緩著口中火辣辣的刺痛，看向沈辭時眼睛裏還帶著一層辣出來的水霧，瞧著霧蒙蒙的，約有點委屈的味道。

無憂心想，你這四舍五就是刺駕。

沈辭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就是單純地被這個含委屈的眼神打敗了，兩邊手指互相繞著指尖，猶豫片刻才試探著問：“……好點了嗎？”

無憂想說話，口中還殘存著刺痛的覺，就隻點了點頭。

“你不能吃辣啊……對不起。”沈辭低下頭，“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給你嚐一下，我覺得這個幹好吃的，辣了一點但是忍忍就好，習慣以後特別好吃。我不是想作弄你，就是我覺得晾著你不好，我自顧自吃……”

的視線隨著說的話移到碗裏，然後卡了。

剛剛好像……從自己碗裏，用自己吃過的勺子，舀了一勺自己吃剩下的糖真雪塞到無憂裏？！

沈辭後知後覺地被自己的這一套作驚了，頓覺沒臉見人，把額頭磕在了桌沿上，了發燙的臉頰：“那什麽，給你吃冰……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聽我解釋！我可以解釋的！”

無憂緩過來，忍住笑：“說吧。”

“就、就是剛才你看吧，你不能吃辣，辣得臉都紅了，可是這邊沒有水，我沒辦法啊，不能看著你把自己辣暈過去，就隻好……”沈辭避開糖真雪這個名字，雙手抱頭，“我不是故意的，吃都吃了就算了吧……”

無憂這才反應過來那勺解了燃眉之急的冰是從沈辭碗裏來的，不由微微一怔。

他長這麽大，都沒有從父母的盤中吃過什麽東西，等到天後邊之後就一直是單獨吃飯，現如今突如其來被塞了一勺沈辭碗裏的冰，他居然並不覺得厭惡。

無憂也懶得去疏通個中理由，安地說：“無妨，我不介意。”

沈辭一臉欣喜地抬頭：“你真是個好人！”

……雖說聽起來是誇獎的意思，但這話怎麽覺有點奇怪？

無憂忽略那一點微妙的覺，溫和地繼續：“還要吃嗎？”

沈辭看了眼被攪得七八糟的碗，站起來去撈無憂的袖擺：“不吃啦，再逛逛吧。到子時有煙花，那時候的煙花才煙花呢。”

無憂順勢站起來，被沈辭帶著混了人群。

距離子時還有一刻鍾的時間，沈辭拉著無憂的袖子走走停停，買了對麵，把其中那個狐貍麵塞給無憂。再走了一段，路過一個賣首飾的攤子時沈辭隻是偏頭隨意地看了一眼，立即就停下了腳步。

走到攤子前，拿起一對耳鐺問攤主：“這個怎麽賣？”

不像有門麵的那些首飾鋪子，攤上的都是些小東西，珠釵耳鐺混在一起放，用的材料也不值錢，但沈辭就是喜歡手上這一對耳鐺。這對耳鐺用的是異形的珍珠，不夠圓潤也不夠大，采珠的海邊人是論斤賣的，但被順著形狀打磨了兩枚小星星，一晃一晃的可得很。

攤主笑瞇瞇地搖搖頭：“這個不賣。”

“那放在這裏是什麽說法？”

“娘子要是想要，就給我一個通寶，”攤主從一旁拿起一副九連環，“然後半柱香時間，把這個解開，這耳鐺就是娘子的了。”

沈辭看了看九連環，明顯有些猶疑，想想還是不死心：“那我能直接買嗎？”

攤主還是帶笑，隻搖搖頭。

“那算了。”沈辭把耳鐺放回原位，轉又走到街上。

無憂本想開口說試試，跟著沈辭走回街上，不免有些好奇：“九連環而已，不試試？”

“什麽而已啊。”沈辭一臉苦相，“我從小就不擅長九連環、魯班鎖這種東西，腦子不夠好使，又沒耐心背解開的口訣，時間長了就再也不玩了。給我一天都未必解得開，何況半柱香。”

“解不開也可以試試，免得留憾。”

“這不算什麽憾啦，人生在世不可能所有想要的東西都能拿到手。”沈辭說，“我知道我一定解不開，再去試，既拿不到耳鐺，還浪費時間和通寶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說法和以前學的東西截然不同，無憂的腳步頓了頓，迅速接上一步跟著沈辭。

沈辭轉過頭看無憂，帶著些狡黠的味道：“再說，一對異形珍珠磨的耳鐺而已，我若是想要，總能在其他地方買到的。”

“也是。”無憂說，“那我下回送這個給你，算作回禮？”

不過這東西實在不值錢，無憂盤算一下，再用金玉和上貢的珍珠另做一套首飾，或者隨便找個理由小小地賞沈家一些東西也無妨。

沈辭一聽就覺得好笑，抬手在無憂肩上輕輕敲了一下：“什麽呀。我喜歡這個，是因為今晚我心好，且我恰巧走到了那裏，就會想要。等過了今晚，沒有現下的心，也許我就不想要了。”

無憂也笑笑：“原來這事還論心？那你今夜為什麽心好？”`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沈辭認真地想想，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心好，什麽東西都想看看。”

往遠看看，忽然一拉無憂的袖子：“開始了開始了！是煙花，快點過去，走近點更好看。”

無憂抬頭，正巧在天幕上看到炸開的第一簇煙花，亮得在空中留下一大團痕跡，無數的直墜而下，仿佛絢麗的流星。

他愣了愣，沒有追上去，同樣為著看煙花的人向著那個方向湧去，沒多久就隔開了無憂的視線，沈辭不知道去了哪裏。

無憂遲疑片刻，沒有追上去，轉折返，到了那個曾停下腳步的小攤子。

攤主還記得這個眉眼雅致的郎君，手撈起九連環：“郎君是來試這個？”

無憂點點頭，剛想手接九連環，想想又從袖中出塊碎銀：“我上沒帶通寶。”

攤主一看那塊碎銀就搖頭：“這東西就是個小玩意，也不值郎君手裏這塊銀子的錢。郎君是為了方才那個娘子來試的？”

無憂被問得有些局促，點頭時有些微妙的。

“那就不收郎君錢了，也不點香。”攤主嘿嘿一笑，九連環往前一遞，“郎君解吧，解開了，就拿去討小娘子的歡心。”

無憂接過九連環，指尖勾上第一個環。

**

煙花一簇簇地在天幕上炸開，沈辭驚喜地吸了口氣：“無憂，無憂！快看煙花！”

手去撈旁的袖子，一扯卻撈了個空。再轉頭，旁人頭攢，卻沒有無憂那一襲青衫。

“無憂，無憂！”沈辭踮起腳，回頭一疊聲地喊，“無憂！”

無人回應。

沈辭吸了一口氣，說了聲“借過”就想開人往回返，邊上那個年輕郎君避了避，臉紅紅地：“煙花正好看呢，娘子好不容易上來，不多看會兒？”

“不看了。”沈辭急得要命，“走散了，我得回去找人。”

郎君訕訕地應了，沈辭也懶得管，一走，後麵的人立刻上來，順勢就反向出了人群。

畢竟已到子時，不玩的人早就回去了，偌大的東市，除了尚未關門收攤的商販，還在外的年輕人都湧去了看煙花的地方。街道空曠，地上七八糟地丟著些油紙竹簽等人清掃，一夜繁華消退，居然有種寂寥的味道。

沈辭無心慨，在街上邊走邊看，猛然撞到了人上。剛想道歉，手腕卻被人抓住了。

沈辭一驚，下意識抬頭，看見的是一張麵，檜木上用朱砂和石青繪出妖嬈蝕骨的狐貍麵。

抓著的人抬起空出的手，掌按在麵下頜的位置，骨節分明的手緩緩向上推起，一直斜推到側麵，出一張雅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