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該怎麽說，看看一無所知的小貍花，猶豫片刻還是點點頭。

天後朝著李時和微微一笑，向著邊上遞了個眼神。其中一個格外壯的立即上前，抓著小貓往地下狠狠摔了三四下，小貓就彈不得，隻腹部還在微微起伏，尾無力地唞著。

再抬腳往貍花貓的腦袋上一踩，鞋跟一碾，小貓徹底沒靜了。

隔了幾天，天後差人給李時和送了隻小貓，裝在籠子裏，四五個月大，也是貍花。

送貓的侍一臉諂的笑：“陛下厭貓，先前宮一律不得養貓，這還是頭一遭為了殿下破例。殿下瞧瞧，這貓多可，殿下喜歡嗎？”

李時和淡漠地看了籠子裏的小貍花很久，久到侍都有些害怕這個八歲的孩子，但他隻是淡淡地說：“留著吧。”

他不想說喜歡。這隻小貍花不是會跳到他的書房來的那隻，他喜歡的那隻在他麵前被生生折磨死，一直濺到他的擺。

從此以後李時和再沒有表現過屬於自己的好惡，他跟著太傅學聖人說的話，好君子，惡小人，長天下需要的明君和聖人需要的君子。

直到如今，他再一次想到了“喜歡”這個詞。

貍花貓臨死前鮮飛濺的樣子浮現在眼前，李時和抬手按住心口，掌下心髒有力地跳著，眉卻皺起。

……是了，他想他是喜歡的，可他不敢說。

作者有話要說：我為什麽更新這個呢，不是因為心不好，是因為被姬友抓了TuT姬友喜歡這篇，橫眉豎目，在企鵝上催更，嚇得我跑來更新了_(:з)∠)_

第22章險中

接下來沈辭沒有再見過無憂。

書信倒是通的，無憂的回信清清淡淡，斂克製到了極致，往往是沈辭長篇大論地寫了滿滿幾頁紙，回信不過是一張浣花箋，統共也不過幾行字。

中秋前夕沈辭特地去了一封信，問無憂想不想吃月餅，家請了位江南來的廚子，月餅做得格外適口。無憂的回信清淡到了極致，一頁紙上也隻有一行，表的是委婉謝絕的意思。

沈辭明了，接下來就連信也不寫了。

夏時酷熱，懨懨地在沈府裏，沒了以往出去玩的興致，恨不得抱著冰過日子。期間倒是宋瑤出去了幾趟，來去都有些藏不住的欣喜，整個人都看著活潑不。

沈辭大猜到宋瑤是好事將近，初時的反應是提筆給無憂講講表妹近來的變化，但略略一想又覺得沒意思，連帶著對宋瑤的事也沒有那種好奇心，偶爾覺得自己是忘了什麽重要的事，轉念又將這個念頭拋在了腦後。

整個人混混沌沌地在家頹到了九月初，總算是有點能讓提起興趣的事。

九月初九重節，照例要去登高。

往年登高都是這些自玩到大的郎君娘子一起，故而早早地聚在了沈辭的院裏，吃著冰碗糕點商量事。

做東的沈辭也不知道自己想著什麽事，整個人有點發蔫；來的那幾個郎君居然也是蔫蔫的。

最蔫的那個是楊澈，攪著酸梅湯不停歎氣：“唉，今年的登高恐怕還是得算了。怎麽這麽慘呀……”

邊上幾位郎君也很配合，一疊聲地歎氣。

沈棠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莫名其妙：“你們歎什麽氣？”

崔慕欒指指對麵的陳平雲：“你問他。”

沈棠狐疑地看過去，陳平雲立馬回答：“今年秋獮和重的時間撞了，我們都得陪著陛下去圍獵。”

在座的各位除了本就是皇帝親衛的陳平雲，其他人的職都不怎麽高，沈辭剛想問怎麽會選你們，想想又覺得這麽安排也沒問題。

職高的那些都是常年不的，有些甚至是巍巍的老臣，要他們陪著二十歲的皇帝去圍獵簡直是折壽。

歎了口氣：“怎麽會恰好是這個時間？”

“這我就不知道了。”陳平雲搖頭，“總歸是太史局占出來的日子，不到我們有異議。”

“那怎麽辦？”沈棠攪著冰碗，分明時下還有些熱，看著一滿碗果幹酪卻沒了胃口，“還是說，今年我們就不出去了？”

“這倒也不用。”葉遠思安，“隻不過我們去不了而已，你和阿一起出去玩一趟也好。”

沈棠看著葉遠思，忽而也歎了口氣：“可是若不是和你一起出去，好像也沒什麽意思。”

楊澈一聽這話，立即十分造作地雙臂環攏，了脖子，發出“噫”的一聲。陳平雲會意，也“噫”了一聲。崔慕欒倒是沒“噫”，“啪”一聲開了手上的折扇，遮了半張臉，隻出含帶笑的一雙眼睛。

葉遠思被損友“噫”得麵上一紅：“你們幹什麽？”

沈棠拍了拍葉遠思的手：“不用理他們，不過是自己邊沒個人，就看不慣我們在一，心裏酸。”

這話前半句說得確實是事實，在座的除了沈棠和葉遠思這一對，其他人都吊在有無姻緣的邊上不上不下。

陳平雲七夕那日倒是約到了人，但沒定下來；崔慕欒被繼母要塞給他的侄嚇得連家都不敢回；楊澈更慘，同齡的貴都覺得對著他那張娃娃臉談說，看著實在很像是犯罪。

“我倒寧可沒有。”崔慕欒合上扇子，想起沈辭來，“阿怎麽不說話？”

沈辭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低低地說：“我覺得……去不去都可以吧。”

“我瞧著你心不在焉的。”崔慕欒想了想，“遇見什麽麻煩事了？說出來，指不定我們能解決。”

沈辭張口想說，轉念又覺得沒什麽，隻搖搖頭：“重不能出去玩，心裏煩。”

確然是能為了這麽點小事和自己別扭的人，楊澈也不懷疑，撐著下頜想了半晌，忽然一拍桌子：“要不這樣，我們就定在獵場附近，到時候圍獵差不多，溜出來就行了。”

“不行！”陳平雲斷然拒絕，麵上帶了幾分肅，“先不說圍獵期間會清點人數，若是陛下一時興起，點人作陪，你不在，怎麽解釋？”

“也對，你別出來。”楊澈毫不懼，“我不過在吏部掛了個名兒，陛下又不認識我。我覺得我想的沒問題，富貴險中求嘛。”

“我頭回聽說‘富貴險中求’是這個用法。”崔慕欒涼涼地說了一句。

葉遠思也不讚同：“我覺得還是穩妥些好。子寧說得沒錯，隻怕這個萬一。可大可小的事，大了說可能連累家裏。”

沈棠一聽，也搖頭：“還是算了。登高無非是那麽回事，我和阿出去散散心也是一樣的。”

楊澈想想，也覺得這一步太險：“算了，當我沒說。不過獵場附近那個山還不錯，我家在那兒有個別院，屆時阿、阿棠隻管去那兒休息。”

沈辭懨懨地應了，忽然問：“那我能帶人去嗎？”

“帶誰？”沈棠有些訝異，上下看了沈辭一圈，“你外邊認識的朋友？”

沈辭點點頭。

沈棠再問：“是郎君還是娘子？”

“郎君。”

座上幾個人一聽，眼神都亮了，集往沈辭的方向挪了挪，你一眼我一語地開始了三堂會審。

最著急的是楊澈：“什麽時候認識的？哪兒認識的？怎麽認識的？”

沈辭被楊澈那八卦勁兒嚇了一跳，老老實實答了：“五月過半的時候。朱雀大街上，孫大郎醉後縱馬，我救了個小孩，是那郎君搭手的。”

崔慕欒搖搖扇子：“幾歲了，做什麽的？”

“沒問幾歲……我看著二十歲上下吧。是掛名在教坊的琴師。”

“教坊……”沈棠皺眉，“良籍還是樂籍？”

“良籍，不過家裏好像父母雙亡，他阿娘還給他留了把七弦琴。”↙思↙兔↙在↙線↙閱↙讀↙

葉遠思沉：“那他婚配了嗎？”

“應該沒有吧……”沈辭想想，忽然瞪了葉遠思一眼，“你問這個幹什麽？”

葉遠思一愣，還是陳平雲一錘問到了點子上：“你喜歡他？”

沈辭下意識想否認，話還沒說出口，先咬著了舌頭，痛得眼淚都要飛出來。趕舀了勺冰塞進裏鎮痛，陳平雲的話在腦子裏旋轉，轉得混混沌沌，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看過不傳奇，雖然都是打發時間，但也知道有相思疾的說法。是想和無憂一起出去玩，或是通信，但無憂好像不想，每回寫信都是絞盡腦，得到那麽寡淡的回複，也會生出一種混合著寂寞和失落的緒。

但這是喜歡嗎？

若是要給人的喜歡，那必定是深沉、濃厚，非他不可。

但焉知這段時間的落寞不是難得新遇見聊得來的人，不得回應的失落？又或者，是不甘？再者，也許是天太熱了呢？

沈辭想了想，還是給了個含糊的回答：“我不知道。”

“我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是真喜歡他了。”沈棠搖搖頭，“不過我看玄。不是我看不起教坊的琴師，隻是依伯母的子，萬不肯放你嫁給一個樂師的。”

沈辭聽著，一麵覺得沈棠想得太遠，一麵又生出些的憤懣，賭氣一般地說：“那按的意思，我該配誰？”

陳平雲敲敲桌麵：“以沈夫人寵你的程度，大概覺得你主中宮也是正常的。”

“……你這是什麽話！”沈辭驚了，“不要說這種話。”

陳平雲自覺失言，所幸小院裏隻有彼此知知底的幾個人，抬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拍了一下，閉不再多說。

崔慕欒連忙救場：“開開玩笑嘛。皇後的位置多人虎視眈眈，不著我們。”

“是不著你。”楊澈抬手拉拉袖子，“我瞧著陛下的袖子還沒斷，你的袖子斷不斷我倒是不知道。”

崔慕欒作勢要從革帶上拔匕首：“我今日先切了你的袖子！”

楊澈趕躲到陳平雲後，葉遠思和沈棠忙著勸，小院裏頓時了起來。

沈辭卻還坐著，沉思良久後下了個決定。

再去一封信，最後一封。

倘若無憂還是那樣清淡克製，委婉地表示拒絕，那就自覺遠離，好聚好散。

沈辭剛剛想通，秋月卻從門外進來，先向著打鬧的幾位行了個禮，才匆匆到沈辭邊上，湊在耳邊：“娘子，夫人你去呢。”

“什麽事？”

秋月想了想，眼看了下院裏其他人，臉上不是很好看，皺著眉再低聲音：“不知道，不過瞧著夫人的臉很不好。”

沈辭自認七月後就沒鬧出過什麽事，一聽也有點慌，趕和其他人說明事態，匆匆地隨著秋月去了偏廳。

偏廳裏宋氏和宋瑤都在，宋氏一看兒來了，將手裏的東西丟在地上，麵鐵青：“你說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沈辭低頭一看，地上是一套夏日裏穿的襦，正是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