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葉葶醒的時候,發現自己頭發了一綹。頭發被剪了,短了一大截。
正對昨晚發生了什麽而到懷疑人生時候,發現太子殿下那頭烏黑的長發也沒能幸免,也被剪了。
葉葶的時候,蕭知珩就醒了,他聲音帶了點沉睡過後的沙啞,道:“怎麽了?”
葉葶抓著一捧剪得坑坑窪窪的頭發,“頭發……”
蕭知珩靜躺了一會兒,他麵上始終是帶著不健康的蒼白。夜不能寐和睡醒時的痛苦對他來說幾乎是對等的,所以他每次醒來那雙黑眸裏總是染了紅,眼神渙散,要很久才清醒。
半晌後,蕭知珩眸恢複正常,他慢慢地坐起了,道:“在這裏。”
葉葶看過去,就見到剪刀旁那一團纏著流蘇線的頭發。
他還補了一句:“孤剪的。”
葉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憋了好一會兒,才問他:“為什麽?”
蕭知珩本來是想說因為你睡得太沉不醒,他無法才自作主張的。但話到邊,他眼角餘掠過那把剪子,忽然就改變了主意。
他並不在意地抓了把自己的發,又鬆開,勾輕笑了下,慢條斯理地說道:“因為孤想起來民間舊俗通常新人都要結發——孤那麽喜歡你,別人有的,你也要有。”
葉葶:???
這個真的可以不用有。
蕭知珩說完後,就起了。沒多久,春芽進來伺候,看到剪子旁的發,臉就紅了。
兩位主子好恩。
太子殿下甚至都為葉良媛結發了啊。
葉葶的頭發被剪得莫名其妙,而這一夜過後被冠上太子殿下心頭的名頭,更是莫名其妙。
然而沒人在乎事的真相。
梳發的時候,葉葶著那一綹梳不上去的頭發,麵發愁。
春芽就笑著說道:“良媛不用擔心,奴婢給您梳個新的發式就瞧不出了。良媛福氣好,殿下是真的很喜歡您呢。”
葉葶心塞得反問:“怎麽就很喜歡了?”
春芽笑道:“殿下不舍得良媛學規矩累啊。昨夜皇後宮裏來人了,殿下都不見。方才宮裏再來人傳訓喻,殿下沒讓良媛去跪聽,直接送人回宮了呢。殿下很是疼良媛。”
葉葶聽得愣住,知道這裏規矩教條繁瑣,但不知道第二天宮裏還會來人盯著。
沉默了一會兒,遲疑地問道:“這樣直接讓人回去了,沒事嗎?”
這話昨晚其實就想問蕭知珩了。
那好歹也是宮裏的人。
春芽聽了,反而怪道:“這能有什麽事啊?”
這是一種並不覺得太子殿下讓宮人吃閉門羹是極其危險的事的輕鬆語氣。
葉葶心就有點複雜。
這跟心裏想的又不一樣了。
太子府上下好像都有一點詭異的叛逆。
…
昭宮。
蘇皇後在翻閱起居冊,聽著宮人的稟報,眉頭皺了起來,半晌才開口說道:“太子很寵那個葉氏。”
邊宮人回道:“是。太子殿下對葉良媛寵太過,怕是不妥。”
蘇皇後聞言笑了一下,道:“太子一直纏綿病榻,這是頭一回看上一個子,正新鮮呢,沒個分寸,也是有的。”
那宮人勸道:“可是葉良媛……原來可是蓉貴妃送去的人,隻怕不安分。娘娘擔心太子殿下安危,有些事不得不提防著啊。”
一聽到蓉貴妃,蘇皇後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歎息道:“本宮何嚐不想防著?但太子不喜,本宮總不能非要做這個惡人。”
說著,蘇皇後眼裏的神變得有些複雜,道:“再說這麽多年了,太子子骨弱,都在養病,就沒有過特別喜歡的東西亦或是人。眼下好不容易對一個人上心,就當是解悶的玩意兒,陪陪他……也是好的。”
宮人頗為懷,歎道:“娘娘對太子真是一片慈母心腸。”
蘇皇後苦笑道:“本宮這算得了什麽?太子要是本宮親生,哪還用得著說這些話?”
都想太子是自己的孩子,這樣的話,在宮中的境自然不會那麽艱難。皇後的位置不是那麽好坐的,尤其還是繼後,地位不如宣帝早逝的元後,寵不如專寵的蓉貴妃,掣肘。
膝下一雙兒雖然是嫡出,但陛下更偏心疼元後留下的孩子。陛下親自封了蕭知珩為太子,盡管太子病懨懨的看上去也是一副時日無多的短命相,但陛下也沒過換儲君的心思。
隻要太子還是東宮之主,別的皇子就沒有機會取而代之。所以就算是的皇兒與太子同樣都是嫡子,也有所區別的。
蘇皇後也曾不甘心,也曾努力爭取過。
但無奈的皇兒資質平庸,不得陛下歡心,不求上進,就連做個文章,都遠不如因三病四痛總是缺席太傅教學的太子。
實在無法了,進退兩難,隻能指太子。不論怎麽說,他們才是同出一脈的親人,隻要太子尚在,的中宮之位就不會倒。
蘇皇後待太子不可謂不好,對太子關懷備至,日日親自煎藥喂藥,視如己出。
在有自己孩子之前,是真心將太子當自己親子的。太子小時候質弱但很粘人,糯糯的,總是追著尾一口一句母後,那段日子母子親十分親厚。
但後來,蘇皇後懷孕了,不再去長樂宮。
太子很快又了一個人,懂事地長大。而等他明白繼後生下嫡子意味著什麽,人已經退到合適的位置,不接近,也不打擾。
所以如今蘇皇後才會麵臨這樣為難的境,對太子是疏遠不得,卻也親近不得。
蘇皇後回憶往事,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黯然神傷,眼裏流出一悲傷,苦地笑了,喃喃道:“都怪本宮當初貪心。”
“娘娘……”
蘇皇後搖頭:“算了。太子府的事不要手了,免得太子更與本宮生分了。”
那宮人憂慮:“可是萬一……”
蘇皇後冷淡地掃了一眼過去,那人就不說話了,點頭稱是。
蘇皇後的目重新落在起居冊上,更是心煩,著眼角,嘲弄道:“本宮自己的麻煩還沒解決,現在還哪還能管得了那麽多?”
“蓉貴妃被足,權力被收走,娘娘何來麻煩?”
蘇皇後合上了起居冊,略有心煩地說道:“陛下昨日去了儀和宮。”
冷笑了一聲:“用不了多久,蓉貴妃的足令就解了。”
眼看蓉貴妃又要出來興風作浪了。
哪裏還管得了太子府的事?
宮裏暗洶湧,太子府卻是什麽事都沒有。
葉葶本來還擔心自己會被皇後找麻煩,茶飯不思了好幾天,心裏都準備好一整套作戰計劃了。誰知道半個月都過去了,一點事都沒有,沒人鳥。
這很尷尬。
不過沒人找麻煩是好事,這樣一來,葉葶就更加專心去折騰太子殿下的藥了。弄這些當然不是為了好玩,主要是因為想弄明白,太子得的到底是什麽病?
曾問過春芽,還有府上的人,結果所有人都說太子殿下是天生弱,肺腑俱虧,患的是難以痊愈的寒癥。
而問林總管的時候,得到一樣的答案,但林公公神沉重,顯然有點言又止的意思。
林德:“殿下的寒癥得來已久,這些年湯藥沒斷過,底子都要虧了,可輕易不得那些虎狼之藥。殿下子骨虧虛,多用溫補良藥才是正經,勞良媛多費心了。”
最近太子殿下日日喝葉良媛搗鼓的補湯,雖說是看不出什麽效果,但殿下好歹能緩一下用兇猛苦藥止痛的次數了,這就是好事。
葉葶沉思片刻,就問了一句:“殿下得的隻是寒癥?”
林德神微變,他大概是突然想起來葉葶有略懂醫理這個技能,麵凝重,慎重道:“良媛可是看出了哪裏不妥?”
葉葶當然沒看出來,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隨口一問。”
開玩笑,宮裏全太醫診斷出來的結果,一個屁都看不懂的路人甲能看出什麽不一樣的東西來,那真是活見鬼了。
想是這麽想的。
但葉葶總覺得哪裏不對。
想不通,所以就一頭紮進醫書裏,專門去翻那些疑難雜癥的本子,不過看得最多的還是有關寒癥這方麵的。
得了重寒癥的人極其畏寒,肺腑虧損,寒邪侵至氣兩虛,重則頭痛裂……這些要命的癥狀,在太子殿下上一一對上了。
葉葶心很沉重,這樣的話,太子殿下真的很脆了。
用筆在寒癥那頁畫了一個圈,看著看著,就有點出神了。在不注意的時候,側出一雙修長而白皙的手,拿起了的書。
葉葶一愣,扭頭就看到了清冷淡雅的太子殿下。他微微低頭,隨意束起的墨發垂落,抿不語時神冷清清的,此刻卻有些慵懶。
葉葶本想起奪回書,但見來人是他,就生生地收了手,“殿下。您怎麽來了?”
“路過,”蕭知珩的嗓音低低的,看淩的筆跡,扯笑了,問道:“聽說你在打聽孤的病?”
葉葶早就想好的借口,道:“殿下要我燉補藥,我擔心出錯,就問了別人一點。這書……就是隨便看看。”
蕭知珩不置可否,他一頁頁地翻葉葶讀過下筆記錄的地方,語氣略有些停滯,問道:“你,不信太醫的診斷?”
【膽子大。】
葉葶麵皮一繃,當機立斷:“沒有。”
太子殿下目半垂著,隨後在一堆書裏挑挑揀揀出一本,輕聲道:“這是什麽?”
葉葶看見書籍上記載的那些七八糟的病,還有被劃了一道的南域鬼巫小注,形容起來類似於人吃錯藥導致神分裂的容……
大意了。
蕭知珩卻像是看得十分投,笑意深長,看向,用他那清雅的聲音,問道:“你覺得孤神智錯,暴戾?”
【好奇怪。孤沒發瘋,沒殺人,應該也沒讓見過腥才對——】
葉葶頓時警鈴大作,連聲道:“怎麽可能?殿下溫文爾雅,表裏如一的心純善,寬仁待人。這些閑書都是我瞎看的。”
蕭知珩看著。
隨後他就輕輕地放下書,凝視著的眼睛,笑了笑。他也不拐彎抹角了,說道:“你想知道什麽?你問,孤就告訴你。”
這簡直就是一種縱容又溫的語氣。
葉葶一瞬間都有種自己真是被他慣著的覺,但知道那不是真的。
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索就一不做二不休,咬牙問,“殿下得的是什麽病?”
“寒癥。”
葉葶小心翼翼:“隻是寒癥?”
蕭知珩:“不止。重寒之癥,牽連肺癆頑疾,難以痊愈。”
說到這裏,他就停了一下,聲音冷清清地說道:“哦,可能還被什麽人弄了點南域鬼巫,所以孤才要找個命格極強的子鬥小鬼。林德不是說孤這幾日的氣好多了?都是你富貴旺夫的功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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