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喊。

遲遲哭了一會兒就好了，牽著小馬：“我來送祭品的。”

老樹轉過，好像在看遲遲邊的小馬。

薛驚點化老樹的時候，隻是隨手一指，沒有多細致。老樹有五，能說話，也能蹦能跳能跑路。不過它還是一棵樹的樣子，沒有五，沒有手腳，隻是木愣愣一棵樹。它自己也不會修煉，過了一百多年，還是這副樣子。

地宮沒有其他活，老樹看見遲遲帶來的小馬很是好奇：“這是什麽？”

“祭品呀。”

殿門關了。遲遲想把小馬拉上去，但是小馬忽然不合作起來，搖頭晃腦不肯跟著走，脖子上的銅鈴也被晃得響。又忽然一個退步，把背上的口袋甩了下來。

“嘩啦”一聲響，遲遲的金玉珠帛全都撒了出來。

*

王座寬敞，薛驚橫躺在上麵，攤開手腳。

比小公主的寶座舒服多了。

他放老樹出去，然後關上門，不打算再管。不過外麵很快就傳來了馬蹄嘶鳴，伴隨著銅鈴鐺鐺響，還有“嘩啦”一聲之後，玉石碎裂的聲音。

小公主當然又哭了。

還沒有人敢在地宮這樣吵過。勉強養了幾百年才養出的好耐，“呼”的一下隨風飛走了。

薛驚一揮袖，殿門開，他從王座上拾級而下，最後走到了殿前。

地宮是沒有燈的。薛驚不需要也能看見，老樹在黑暗裏待慣了，不知道燈這種東西。

大殿上倒是懸了一顆碩大的夜明珠，那是薛驚之前隨手丟上去的，懶得拿下來，就由它一直陷在頂上。但那麽點，對遲遲來說本就沒有用。

可是薛驚從大殿裏走出來的那一刻，遲遲忽然覺得自己看見了。

他穿的還是一黑墨的外袍，領上用金線繡滿了花紋，下擺輕輕拂，好像有微風吹過。不過這裏是沒有風的。

周圍都是黑暗，於是就顯得薛驚的更白，眼珠更黑。他站在殿前，垂著眼睛居高臨下，所有一切都要來向他臣服。

然後小馬臣服了。

它倒退了幾步，一甩頭要往後麵逃。遲遲來不及放開韁繩，被小馬拽倒在地，整個人就這樣撲倒在鋪滿泥沙的地麵上，還摔碎了手上的琉璃燈。

幸好是冬天，邊的宮替遲遲穿得又厚又暖和，這樣摔了一跤，倒是沒有傷到骨頭，就是下、手心、手腕蹭破了皮。

遲遲趴在地上沒有作，像是突然摔懵了。邊的老樹想扶，但它沒手沒腳扶不起來，隻能在旁邊幹著急，最後把主意打到了石階上站著的人上。

“尊上……”

薛驚“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尊上。”老樹跟著走了幾步，有點沒明白。

不過一邊的遲遲已經自己爬了起來，坐在地上拍了拍手，抹了一把下，然後開始撿東西。

十分堅強。

這回守護神沒有關門。遲遲把安靜下來的小馬駒係在門口的石柱上，抱著撿回來的金玉珠帛，黑進了大殿。

遲遲問老樹：“你會用火鐮嗎？”

老樹：“不會。”

遲遲有點失，不過就算老樹會用也太遲了。的燈已經碎了，口袋裏也沒有帶夜明珠，所以現在用來探路的東西一樣都沒有。

空曠的大殿寂靜無聲，遲遲隻好麻煩老樹，像上次一樣，再讓踩在樹上，載著走。

老樹倒是很樂意，它問：“你這回來做什麽呀？什麽送祭品？是送給尊上的嗎？”

遲遲於是點頭：“就是送給尊上的。”

大殿忽然亮了起來。

兩百多年沒有用過的石燈裏，靜靜燃著紅的火焰。這些火焰雖然亮，卻沒有熱氣，猶如暗夜裏的鬼魅。

遲遲發現不了這個，從老樹上跳下來，發現正對著的地方，修了高高的臺階，臺階上就是大殿的王座。

薛驚就坐在那裏。

老樹不敢了，遲遲抱著自己的口袋，悶頭往臺階上走，一直走到薛驚麵前。

沒有可以擺東西的地方，遲遲蹲下來，攤開了口袋。

口袋裏能碎的都碎了，遲遲坐著挑了半天，最後什麽也沒挑出來。

有些沮喪，找出一隻黃金做的小豬，放到守護神的腳邊。

守護神看了一眼。

“下次我再帶好的來。”

遲遲收起口袋，準備走了。

守護神忽然問：“為什麽送我東西？”

遲遲回答得理所應當：“因為尊上幫了大齊，也幫了我呀。大齊的那份皇祖父會報答，我自己的這份，我就自己報答。”

守護神不說話了。

怕守護神誤解，遲遲很快又說：“我沒有跟皇祖父說是尊上幫的忙。大家都以為是天降奇觀，所以才想著要謝謝上天。”

原本在議事廳裏，遲遲立刻就想告訴皇祖父，是守護神幹的好事。但才要開口，後脖子被一隻冰冰涼的手了一下，守護神說：“別跟其他人說。”

遲遲下意識了一下，又把快要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解釋完了，不過守護神好像沒什麽反應，遲遲隻好幹道別：“那我先走了。”

背著口袋看了看下去的路，遲遲覺得有點累，要是能一眨眼回到花園就好了。

往前走了幾步，有人踩住了的子。

薛驚隨手扔過來一樣東西：“下次用這個裝，你那破爛口袋能裝多祭品。”

“這是什麽？”

“乾坤袋。”

“乾坤……”

遲遲拉開帶，往外倒了倒。

“鐺”一聲，有東西掉了出來。

遲遲馬上撿起來，是一顆發著的玉石，晶瑩通。

薛驚單手撐著額頭：“靈石。你可以拿去修煉，說不定能夠長生不老。”

要長生不老幹什麽？

遲遲握著靈石：“送給我了嗎？”

守護神哼了一聲，表示默認。

但他突然想到什麽，對遲遲說：“拿來。”

遲遲乖乖遞過去。

薛驚拿著靈石在手裏轉了幾圈，他記得靈石也可以用來修補，不知道能不能修一修小公主那堆摔破爛的翡翠。

先應該注靈力。薛驚想了想，試著灌了一丟丟法力進去。

“砰”的一聲，靈石炸了。

遲遲靠得很近，捂住眼睛，嚇了一跳。

薛驚看著手上被他的法力瞬間飛灰的靈石，有點無語。

比小公主的破爛還要破爛。

“唔……”遲遲抬起手臂，左看右看，“髒了。”

薛驚拍拍手把飛灰拍掉：“別瓷，早就髒了。”

遲遲於是說：“我的禮沒了。”

薛驚把乾坤袋拿過去，抖了抖，果然沒有東西再掉出來了。這是他很久之前撿的，他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麽東西。

“這不是禮？”薛驚拎著乾坤袋晃了晃，“不用謝我。”

遲遲著乾坤袋，腳邊是背來的已經碎了的金玉珠帛。忽然捂著肚子了。

這回薛驚看到了，以為剛才靈石炸的碎屑弄到小公主上去了。他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怎麽了？”

畢竟他不能殺人，也不知道要是小公主因此出了事，算不算是他殺的。

遲遲神猶豫，吞吞吐吐道：“我了。”

薛驚：“……”

守護神沒有靜，遲遲不知道哪兒長出來的膽子，又小小聲加了一句：“我想喝蝦仁皮湯。”%思%兔%網%

薛驚：你看我像不像蝦仁皮湯？

第4章灶神

花園。

嶽思亭等到聽不見遲遲回應的時候，又在心裏默數了幾聲，然後轉過去。

奇珍異樹還是那些奇珍異樹，但已經看不見遲遲和牽著的小馬駒了。

嶽思亭用力拍了一下手，發自心地誇讚：“藏得可真快！”

走出涼亭，朝著之前馬蹄聲消失的地方先找過去。遲遲這個小傻子，馬蹄得得的聲音那麽大，肯定馬上就能找到。

一刻鍾後，嶽思亭靠在假山邊氣。

有點迷茫。花園雖然大，但沒道理藏得住一匹活蹦跳的小馬駒啊。況且和遲遲劃定了範圍，不能走進那些亭臺樓閣躲起來，也不能換來換去找地方躲，不然找的人就吃虧了。

嶽思亭直起子，兩隻手圈一個小喇叭：“遲——遲——”

“遲遲——”

“薛清馥——”

“清平公主——”

“我認輸了，你出來吧！”

白雪皚皚，嶽思亭的聲音打了幾個轉，孤零零地消失在天地間。

沒有人回應。

守在花園外的宮人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清平殿下和嶽老將軍的曾孫在裏麵捉迷藏，他們被趕了出來，等著有人了再走進去。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場合，宮人們隻要等上一個時辰左右，就可以見到結伴的二人開開心心出來。

但這次，才過了三刻鍾，嶽二小姐就黑著臉來到他們麵前。

嶽思亭是真的黑了臉，覺得自己現在應該不止臉黑，印堂也應該發黑，因為馬上就有大禍臨頭。

宮人們不明所以，還向行禮問安。

嶽思亭擺了擺手，語氣低沉，說：“清平公主太調皮了，我找不到，你們跟我一起去找。”

湖裏的水都結了厚厚的冰，遲遲不可能掉進去。假山雖然可以藏人，可是藏不住一匹小馬駒。亭臺樓閣也都找遍了，整個花園被翻了個底朝天，但就是找不到一人一馬。

為首的大宮有些猶豫，走到嶽思亭麵前，行了個禮，小心翼翼問道：“嶽二小姐是跟小殿下一起，在和奴婢們玩嗎？”

你看我這樣像是在和你們玩嗎？

嶽思亭坐在遊廊的欄桿上，雙手撐著膝蓋，眼神悠遠：“不是。去稟告皇後娘娘吧。小殿下不見了。”

大宮立刻暈了過去。

好在並沒有暈多久，角落的石林裏跑來一個喜氣洋洋邀功的小太監：“嶽二小姐，找到小殿下了！”

被老樹送出過道的遲遲沒什麽變化，手裏牽著小馬，小馬馱著口袋。就是口袋裏的東西都已經被摔爛了。

遍地都是找的人，遲遲有點不解。

應該沒有離開多久呀？嶽思亭居然這麽快就作弊找外援。

小太監跑去報信，“找外援”的嶽思亭很快趕了過來。拉著失而複得的遲遲又哭又笑：“你躲到哪裏去了？我怎麽也找不到你，喊也喊不應，還以為你掉到哪個黑窟窿裏去了。”

遲遲看了一眼旁還在緩緩旋轉的黑霧，確實掉進這個黑窟窿裏去了。

隻是除了遲遲，周圍的人都看不見這片黑霧，遲遲於是一本正經解釋：“我就在石林旁邊躲著呀，可能石柱太多了，你沒有看到我吧。”

“是嗎？”嶽思亭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