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遲遲原本就抱得搖搖墜，被薛驚這樣一推，退了幾步，最後坐在了地上。

守護神已經走了。

遲遲抱著一箱子的寶貝，在地上呆呆坐了一會兒，然後放下東西爬上床，自己睡著了。

離開了遲遲的寢殿，薛驚要回地宮。老樹躲在他的袖子裏，探出頭看頭頂黑漆漆的夜空。這幾天到了月底，月亮在天上隻剩東邊的一個邊邊。

老樹突然說：“好可惜，看不到圓圓的月亮。”

薛驚沒理它。

但老樹一向樂觀，它很快又說：“馬上遲遲還會請我去玩，到時候就可以看見圓圓的月亮。”

它在地宮許多年，從未離開，看不到外麵的景，今天還是第一次出來這麽遠。以前不在地宮的時候，老樹卻沒有五，連白天黑夜都不知道，更別說圓圓的月亮。

氣氛有些傷，薛驚終於開口了：“春節宴在初一，那天是新月。”

新月？一聽就是好名字。

老樹在原地翻滾：“什麽新月？是新的一圓圓的月亮嗎？”

薛驚語氣平平：“就是沒有月亮。”

袖子裏的靜停了。

“還要看嗎？”

老樹探出一小截，它沒有臉，也就沒有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說：“那我不看月亮了。我看遲遲。看不到月亮，看到遲遲我也一樣開心。”

它又說：“尊上說得對，我原來那樣太大了，會被人發現。等到宴會的時候，尊上可以像今天這樣把我折斷嗎？”

把我折斷。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

薛驚還是說：“看心。”

老樹不響了。

薛驚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又提起之前的話：“月亮有什麽好看的？”

老樹老老實實回答他：“不知道。不過，大概是因為我沒有看到過，所以才一直想著看一看吧。”

薛驚就說：“這世上你沒看到過的東西多了去了，何必這樣念念不忘？”

“可是那是月亮。”老樹變小了，聲音也變細變輕了，“最最好看的月亮。”

這回到薛驚不說話了，他在黑漆漆的夜空下獨自站立，寒風烈烈吹起他的角發梢，好像立刻就要乘風歸去。

最後是老樹求他快回地宮。

“尊上，一個時辰快到了，我馬上就要在這裏枯死了……”

“哦，那個啊，”薛驚說得漫不經心，“我騙你的。”

老樹：“……”

薛驚似乎笑了一下。

“走吧。”

*

雖然守護神說了看心，但遲遲還是懷了很大的願，期盼著薛驚可以來祭典。

了皇儲之後，從前沒有參加的祭典還有宴席，現在就需要參加了。從早晨開始，遲遲就一直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天沒亮就被王皇後醒，然後洗漱沐浴更，先跟著明帝去祭典，然後去奉天殿參加春節宴。

老樹就藏在的袖子裏。

守護神這回突發奇想，他用老樹上的樹藤扭了一個小人，有手有腳，然後再把老樹的五放進去。老樹還沒有待過這樣的，細細的樹藤揮來揮去，那是它的手和腳。

“遲遲你看！我的手，”老樹在原地跳了跳，“啊，不對，是我的腳。”

遲遲也很驚訝，看著活蹦跳的老樹，問它：“是尊上替你做的嗎？”

“對呀對呀。”

“真好看。”遲遲誇獎了一句，立馬又問，“那尊上是不是也會來？”

能費心把老樹弄這樣，守護神的心一定很不錯吧？

守護神：隻是無聊做了個手辦。

第7章危局

守護神沒來。

遲遲帶著老樹也很開心。祭典步驟繁瑣，還要不停磕頭下跪。而春節宴雖然是宴席，遲遲不用跪，但要看著底下的大臣下跪。賜茶要跪，喝茶要跪，謝茶還要跪。遲遲就看著底下的人頭起來又下去，下去又起來。

頭昏眼花。

還好有老樹。它躲在遲遲的袖裏，對遲遲麵前那一桌子的菜肴垂涎滴。

“這要怎麽吃？”

遲遲把袖子擱在桌子上，老樹就從的袖裏探出，兩隻手趴在桌邊，很是。用筷子夾了一塊燒鵝，遲疑地往老樹那顆被薛驚出來的小巧玲瓏的腦袋上喂。

老樹當然吃不了。它用“手”在那塊鵝上點了點，沾了一點湯。

“好香。”

然後照葫蘆畫瓢，用手在所有的碗裏碟子裏都點了一遍。

老樹的手要往遲遲麵前的酒杯裏去的時候，遲遲連忙攔住它：“這個不行。”

“好吧。”老樹回手，在湯碗裏又點了點，“這個好吃。”

“是鵝湯。”

老樹歎氣：“鵝真好，我喜歡鵝。”

雖然是皇儲，但遲遲到底是小姑娘，被安排坐在屏風後，正好阻擋了其他人的視線，和老樹玩得不亦樂乎。

等白天的春節宴結束了，晚上，王皇後的私宴就開始了。

私宴的規矩沒有那麽多，參加的人不但有各位王公大臣府上的夫人小姐，還有府上的小爺小公子，宴席上也有各種遊戲，人來人往，熱熱鬧鬧。

不過嶽思亭沒有來，的曾祖父嶽老將軍，自從摔了一跤後，就越來越不好了，嶽思亭和嶽府其他的小姐爺一樣，要在家裏侍疾。遲遲還派了一個小太監，去嶽府看和嶽老將軍。

因為白天老樹說喜歡吃鵝，晚上，它的麵前就堆滿了各種鵝做的菜肴。遲遲本來想陪著它，但是隻過了一會兒，王皇後就派人來找。

留老樹單獨在這裏，遲遲有點不放心。

老樹著一碗胭脂鵝脯：“你去吧，我自己會吃。”

這裏是清平殿下的位置，除了邊的宮，其他人也不敢靠近。遲遲想了想，叮囑了老樹幾句，就跟著王皇後派來的宮走了。

遲遲走了，老樹霸住了一整張桌子。邊是各種各樣的歡聲笑語，還有麗窈窕的宮婢穿梭其中，夜空裏五彩繽紛的煙火競相綻放，旁邊的樹上掛滿了宮燈穗。

“真好呀……”老樹又用手點了點剛才嚐過的那樣東西，然後緩緩暈了過去。

倒在了它剛剛過的酒杯旁。

王皇後派來的宮，一直將遲遲引到了宴席的角落裏。

這裏離宴會有點遠了，不過還是能看見其他人。遲遲放慢了腳步，問那個宮：“皇祖母讓你帶我到哪兒去？”

宮沒有回頭，走得很急，一麵走一麵回答：“小殿下，馬上就到了。”

遲遲不肯往前走了，往後退了兩步，擺出一副嚴厲的樣子質問：“是誰派你來的？”

宮好像本來就很慌張，聽見遲遲這樣一問，一，噗通就跪在了地上，連聲求饒：“小殿下饒命，小殿下饒命！是、是——”

有人笑著接過了宮的話：“是我們去的。”

周以分花拂柳，從一邊的樹後走了出來。臉上永遠都是那副溫溫的樣子，對著遲遲姿態大方：“我們一直想找小殿下過來，怕小殿下不來，所以才想出這個法子。”

後還有許多貴，因為遲遲來了，所有人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原來樹後還有一小小的空地，空地旁邊就是一座角亭，現在被擺上了桌椅酒席，們剛才就是坐在這裏。之前有樹擋著，而且這些貴也沒有出過聲，所以遲遲才沒發現。

王皇後對唯一的小孫很是寶貝，外人不大能見到遲遲，那些貴都對很是好奇。還有人借著樹影，在那裏竊竊私語。

遲遲有點不高興，明顯地皺起了眉。

周以仿佛沒看見一樣，側著，讓其他人都能看到這位清平殿下，然後才緩緩屈膝行禮：“民拜見小殿下。”

其他人稀稀拉拉，跟在周以後麵，也向遲遲行了禮。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遲遲轉開臉，突然發現在這裏能遠遠見席上坐著的王皇後。一下子放下心來。

周以還以為這樣把人騙過來，遲遲會生氣，但遲遲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走進了們之中。

平平穩穩走到最上首：“有什麽事？”

周以隻是頓了一下，就恢複到原來的樣子，輕聲說：“們見小殿下獨自待著，怕小殿下無聊，所以想請小殿下和我們一起玩。”

遲遲走到最中間的位置坐下：“玩什麽？”

反正有皇祖母在，誰也欺負不到。

擊鼓傳花。

周以隨手攔了一個宮來敲鼓，又拿出一塊帕子當花，在貴中間傳遞。自己坐到遲遲旁邊，以顯示自己和小殿下的親昵。

“小殿下還得喊我一聲表姐呢。”周以捂住笑。

馬上有人起哄：“你可別護著你的小表妹。”

“我就隻有這一個表妹，也隻有我一個表姐。”周以看向遲遲，神溫，“不護著，還護著你們呀？”

眾人都笑了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

遲遲板著臉，努力冷哼一聲，可惜太吵了，們都沒聽到。

宮開始擊鼓了。周以的那塊帕子在不同的手中飛快地拋來拋去，最後回到周以手上的時候，慢了一步，遞給遲遲的時候，急促的鼓聲正好停下。

遲遲當然想不到這是故意的，從不與人作對，也想不到會有人要跟作對。

既然花在手上，遲遲就問：“要做什麽？”

底下有人：“小殿下講個故事吧？”

周以斜了的人一眼，這麽好的機會，講什麽故事？對著遲遲道：“故事太長了，要是講故事，一個一個的，也玩不了幾。不如我們向小殿下問一個問題，請小殿下回答好不好？”

遲遲隨意點了點頭。

周以的聲音緩緩響起：“小殿下最喜歡的人，是誰呢？”

自然是明帝和王皇後。

遲遲也這樣說了。

聽完遲遲的回答，周以好像很滿意的樣子：“那就繼續往下傳吧。”

下一個，到了周以。

也有人問，最喜歡的人是誰。

遲遲有點無語，什麽意思？要把在座所有人喜歡的人都問出來嗎？

但是周以先是一笑，然後說：“我最喜歡的，自然是我的母親。生我養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有人忽然說：“我最喜歡的人，也是我的母親。母親為了養育我，花了那麽多心思，要是聽到我說最喜歡的人是別的人，一定很傷心吧。”

“是呀，就是如此。”

遲遲突然覺得奇怪，好像所有人的目，都若有似無朝著上來了。於是問：“還玩嗎？”

周以拿著那塊帕子，正要說話，忽然有人走了過來。

“以。”

周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