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頂，雷鳴陣陣。天雷在皇宮上空滯留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才慢慢散去。

明帝並不知道地宮裏魔尊的舉引來了天雷窺看，他因為周以謙的話生了心結，準備天亮後就去拜訪魔尊。不過他還沒有見到魔尊的麵，就被地宮門前一棵矗立著的重木，猶猶豫豫開口攔住了。

雖然心中乍地一，但明帝不愧是當了幾十年皇帝的人，麵對著突然能說話的重木也強自鎮定，甚至和他聊起了天。

“這位……閣下，敢問是尊上宮中的守衛嗎？”

老樹見過這個老皇帝幾麵，所以它才攔下他。不過雖然大著膽子和老皇帝說話了，但老樹不敢，怕薛驚聽到外麵的靜，生氣出來撅它的。它於是就停在原地，低了聲音回明帝：“今天尊上心不好，你別來了。”

明帝也跟著放低了聲音：“因為花園裏出了事，我特地來求助尊上。還請閣下通報一聲。”

“不行。”老樹的聲音更輕了，“我不想死。”

明帝：“……打擾了。等有空了，我再來拜見尊上。”

他朝著老樹微微欠，正準備先離開的時候，老樹忽然渾一，然後朝著明帝的方向飛速衝過去，一把拱起明帝，帶著他一起跑到了過道的出口。

可憐明帝一個快古稀的老人家，被瘋狂逃竄的老樹突然從背後一頂，又頂著風在樹幹上，一路被頂回到了進來的地方。

老樹還在後怕，它剛剛聽到了地宮裏有靜，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朝著過道跑了，順便不忘把老皇帝也帶上。

畢竟是遲遲的皇祖父，它還是要救一下的。

等到了過道裏，老樹才後退了一步，好讓老皇帝站穩，然後對他說：“快回去吧。”

明帝被老樹帶著一路疾行，雙腳回到地麵上之後，還有點頭昏眼花。他緩了緩，心裏約有了個猜測。於是明帝對著能說能跑卻沒人樣的老樹問：“昨天晚上，花園在辦宴席，不知道閣下有沒有去湊個熱鬧？”

老樹聽不出是試探，老皇帝問它有沒有去，它當然去了。

明帝懂了。料想皇宮裏有魔尊坐陣，怎麽可能有那些鬼怪之說？周以謙一定是遇到了他麵前這棵會說話會的重木，所以才嚇瘋了。

嗬，無知小兒。

以為自己知道了真相的明帝，滿麵春風對著麵前的老樹又說了一次：“叨擾了，下回有機會，我再來拜見尊上，還有閣下。”

他和王皇後一樣，都不喜歡陳國公府的人，周以謙在這裏吃了虧，明帝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不知道。

同老樹道完別，明帝就神清氣爽離開了地宮。

過道裏冷冰冰又黑漆漆，老樹在這裏待到渾發抖，才拖著滿地凍得快要結冰的須回到了地宮。

殿門已經開了。

老樹一頭，正要往回跑的時候，被一團突然出現的黑霧揪住樹，一直拽進了幽深的大殿。

薛驚滿臉不悅，他已經恢複過來，想起剛才殿門外的說話聲，此刻手的，很想掐斷點什麽東西。

老樹抱著頭，可憐兮兮蹲在地上。薛驚問它：“不是說了離我遠點嗎？你沒長耳朵是不是？”

“……”老樹抬起頭又低下，“沒、沒有長……”

薛驚隻點化了它的五，並沒有讓它長出五。

“還敢頂了？”薛驚空手一扔，在半路化出一把碎沙，當頭朝著老樹撒過去。

老樹最怕這個，碎沙粘到葉子上，它要一片一片清理好久才能全都弄幹淨。但這次不一樣了，它哇哇著逃開，猛然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葉子這種東西了。

冬之後老樹就一直為落葉煩惱，不過這會兒它倒是暗自竊喜，又一邊裝模作樣躲去了角落。

薛驚不想理它：“滾到外麵去。”

老樹乖乖滾到了外麵，然後和提著燈籠，抱著一個箱子正要上臺階的遲遲撞了個正著。

小公主穿著針工局新做的裳，戴著銀作局新打的珠翠，整個人簡直就是雕細琢的人胚子。喜氣洋洋，看見老樹就快快樂樂喊了一句：“疏疏，新年快樂！”

老樹本沒想到遲遲會突然對它說話，遲遲一出聲，它就嚇得抱頭鼠竄，整棵樹在了殿門前的石柱上，想要假裝自己不存在。

對不起，遲遲，我今天已經救過你的皇祖父了，就不救你了。嗚嗚嗚我真的太害怕咯。

遲遲看著在石柱上一不的老樹，滿頭霧水，往前走了幾步，疑地問：“你怎麽了呀？是昨天的酒還沒醒嗎？”

宮人昨夜為小皇儲呈上來的隻是味道淡淡的果酒，沒想到老樹這麽容易就醉暈了。

老樹一聲不吭，好像隻是一棵不小心長在了石柱上的樹。

沒得到回答，遲遲也沒有糾纏，還有更重要的事。

抱著懷裏的箱子，遲遲心雀躍，重新朝著大殿走進去。

大殿裏麵還是像以前一樣，靜悄悄的，烏漆漆沒有。不過這次遲遲有了準備，提著小燈籠，就著燈籠的，慢慢朝著大殿中.央走去。

但是走到一半就走不了。不知道什麽東西從漆黑的地麵湧過來，困住遲遲的腳步，一直把圍在中間。

遲遲連著退了好幾步，手上的燈籠也跟著搖晃起來。燭火搖曳，時暗時明，那些看不清的東西越發顯得麵目恐怖起來。

有人在高高的王座上開口：“你來做什麽？”

他的聲音一出現，遲遲的心莫名其妙就定了下來。用力抬起腳，往前邁了一大步：“我來……拜年的。”

殿中的石燈緩緩亮起，地麵上湧的東西也悄悄退了下去。

遲遲眨了眨眼睛，原來是之前見過的黑霧。

薛驚托著腮，連著被祖孫二人打擾，他還沒有發火，真是脾氣太好了。

下麵站著的小公主，抱著箱子提著燈籠，抬起頭眼著高的他。

守護神沒有說話，遲遲隻好蹲下來，先把燈籠放到了地上，然後捧著箱子，悶頭往高高的王座上走。

薛驚毫無反應，就這樣看著小公主氣籲籲走到他麵前。

走到了。遲遲緩了緩，才小小聲對守護神開口：“尊上，新年快樂。”

把箱子遞過去：“這是禮。”

箱子裏裝的是一個布偶小人，穿著和遲遲上一樣的子，戴著和遲遲頭上一樣的首飾，一雙眼睛也是圓圓的，像極了遲遲。

遲遲有點不好意思，解釋說：“本來要做出尊上的樣子的，不過宮人好像弄錯了。”

而且前幾次來，也沒看清過守護神長什麽樣子。隻能對宮人說，想要一個小人偶。宮人想討小皇儲的喜歡，就照著遲遲的模樣做了一個。

遲遲很是忐忑：“但要是被人知道了尊上的模樣，尊上應該會不高興。所以，我就把這個帶過來了。”

這個小人還漂亮的，或許守護神就喜歡了呢？

薛驚的表有些難以形容，遲遲打開箱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放下了手，眼睜睜看著小公主從箱子裏掏出一個更小的布偶小公主。

他憋了半晌，最後憋出一個“哦”。

守護神沒有拒絕。遲遲連忙蹲下來，把布偶小人帶著箱子一起，放到了守護神腳邊。

薛驚低頭看了一會兒，抬起眼睛，正好對上遲遲注視著他的目。有一點期盼，還有一點怕被撞破心思的慌張。薛驚懂了。

他張開手，布偶小人就自己飛到了薛驚手上。然後薛驚收攏四指，隻留出食指，在小人的眉心輕輕一。

薛驚一收回手，小人就了起來，輕飄飄飛到遲遲麵前，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遲遲。

正要問小公主喜不喜歡，卻看見蹲在地上的遲遲表僵，忽然往前一撲，把自己的小腦袋藏在了王座底下。

子下的腳被人踢了踢，守護神問：“不喜歡？”

遲遲捂著自己的臉嗚嗚嗚：“小人的眼睛好可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之前不會的時候還不覺得，一起來，幽暗空曠的大殿，一個布偶小人用一雙直勾勾的不會眨的眼睛盯著你瞧。遲遲想起來嶽思亭嚇唬的那些妖鬼，一下子就出了一的冷汗。

你剛才怎麽不怕？薛驚無語，勾勾手把布偶小人勾回了箱子裏，順便把箱子也蓋上了。

遲遲從指裏出一隻眼睛，看見守護神已經把送的禮關回去了，語氣低落：“對不起……下次我再送別的過來。”

還有下次？

薛驚拜服，他坐在王座上，對著小公主意味深長：“曆任的大齊皇帝，從來沒來過地宮拜年送禮。”

所以你也別三天兩頭往我這裏跑，給我老實待地上去。

遲遲一愣，原來之前，的先祖連過年都沒有來拜謁過守護神嗎？

守護神看著，眼神幽深，於是遲遲試探著問：“那我以後每年都過來，把以前沒有來的次數補起來，可以嗎？”

見守護神沒有回答，遲遲以為他不滿意，又說：“過完年，我就要跟著皇祖父上朝去了。到時候我常來拜見，向尊上稟報朝政事務，這樣可以嗎？”

薛驚：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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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平衡之

問完了守護神的意見，守護神卻一直沒有回應。遲遲以為他還是覺得不夠，想了想正要再說話的時候，守護神忽然俯，出手掌對著。

從守護神的方向，他的手掌正好遮住了遲遲的臉，守護神也就看不見。

遲遲：“？”

守護神轉開臉，語氣沉重：“知道了，夠了。隨便你。新年快樂，走吧。”

老樹一直在外麵的石柱上，它很想跑走，但是想起在大殿裏和魔尊獨自待著的遲遲，又不忍心丟下一個人。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老實躲在石柱後。老樹看著殿亮起昏暗的線，也聽到了魔尊和遲遲的對話。

遲遲來了，魔尊好像也沒有那麽生氣。

老樹著石柱轉了半圈，從原來背對著殿門變了側對著殿門。它又等了一會兒，果然等到提著小燈籠出來的遲遲。

“遲遲呀。”老樹連忙小聲喊。

本來見完了守護神之後，遲遲就準備來找老樹的，所以老樹這麽一喊，遲遲正好順著它在的地方過去找它。

隻是小公主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難過：“疏疏。”

老樹出一枯枝，在遲遲腦袋上輕輕拍了拍。不過它也不敢大聲，一直送遲遲到了過道出口，才敢跟說話。

老樹替擋住過道裏偶爾吹過來的寒風，然後問遲遲：“怎麽了呀？”

遲遲提著小燈籠，看著小燈籠裏的燭火孤孤單單，想起地宮中的守護神也像燈籠裏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