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微抿，墨長緞外衫襯的他十分好看，溫文爾雅，一如之前。

隻有謝阮玉知道，他最是不耐煩這個打扮，把自己拘束在溫和的外殼裡，明明他才是最張揚桀驁的那個。

津北樊城，謝阮玉從來沒去過那個地方，死的時候離那裡很近很近，聽說那裡的桃子特別好吃，桃花特別，有人說過要帶一起去，然後就死了。死的時候沒有桃花，隻有遍地的枯草。

睏意襲來，謝阮玉不願意再想，掩著角看了保寧城最後一眼。又離開了，這次不再是帶著滿腔的憤恨。

腦袋輕靠上沈七爺的肩膀，謝阮玉昨天忙到半夜，這會隻覺得眼皮子沉，乾脆靠在沈七爺上尋了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睫微，沈七爺到肩上一沉，卻依舊保持著假寐，隻稍微移了下`。

謝阮玉覺得這一覺睡得十分舒服。

北國的風與南方不同，連風吹都像個糲的漢子，帶著一子直接，不溫卻很霸氣。

路途遙遠，謝阮玉專心咬著點心趴在車窗上看風景，這次出門帶了許多吃食，都是走之前列了單子讓丁誌去七裏街收羅來的。

甜甜糯糯，好吃的很。謝阮玉抱著點心匣子獨自吃得香甜，滿意的模樣像隻腥的貓。惹得沈七爺忍不住也了一塊，隻是將口就被甜膩的皺起眉，手中的半塊說什麼也吃不下去，剛揚起手想丟卻又想到了什麼，半道改了方向，直接扭過謝阮玉的臉，瞇著眼笑著看。

謝阮玉被他笑得心中警鈴大作。

下一秒，沈七爺咬一半的點心被塞到了謝阮玉裡。

含著點心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緋紅瞬間從臉龐刷到脖子，雖然勵誌想當菟花，可那也要當有尊嚴的菟花，比如不吃別人剩的點心！

謝阮玉氣的直哼哼，一張就想吐出來，耳畔傳來沈七爺森森的威脅，“嗯？你吐個試試。”

哼！鼻子發出一聲濃濃的不滿，謝阮玉不高興了。可卻很誠實，一鼓一鼓使勁咬著點心，中途還不忘了惡狠狠瞪兩眼。

當然是的。

謝阮玉聲如其人，溫中著甜脆，江娉婷聽著前方的打鬧聲，手裡帕子絞一繩，勒進了皮。立春看了連忙手去搶手帕，“，您快鬆手，不然該破皮了。”

心裡忍不住嘆氣，對謝姨太的敵意越來越明顯了。

那天晚上謝阮玉前腳跑出去，後腳江娉婷就得了消息，愣是要點著燈看什麼時候回來。所以七爺抱著昏過去的謝阮玉回來時，江娉婷才會第一時間趕去溫香樓，的傷是怎麼來的沈七爺沒說，江娉婷也沒問，隻是脖子下的吻痕怎麼也瞞不了，江娉婷隻劃過一眼，眼神就移到其它地方。

痕跡不是沈七爺的，沈七爺的吻輕的像羽，他不允許人在他上留下痕跡，也從來不在人上留下。

那一夜沈七爺沒睡，江娉婷也沒睡，沈府燈難得的亮到天明。

立春卻知道，江娉婷心底是多麼歡喜，從踏回房間起，就收了臉上的憂心，笑意掩都掩不住，直到沈七夫人的事傳到府。

關了門像發瘋似砸了一整套汝瓷杯子，雙目赤紅，“明明謝阮玉都讓別人了，他為什麼還能對這麼好？為什麼？”立春被抓的生疼，又聽見不甘心說，“其實我也可以的，我也可以幫七爺的。”

可那又怎麼樣呢？立春回過神，把剛剛搶下的手帕疊一小塊，塞到懷裡。

沈七爺城的時候改騎了馬，灰軍禮服外扣一件大，黑武裝帶束著腰更顯姿拔，軍刀佩在左側，黑長筒馬靴和黑皮手套泛著油亮的澤。

他收斂以往溫和的麵孔，不笑的時候自帶幾分淩厲，再配上這軍裝，周氣勢竟有些迫地讓人抬不起頭來。

軍印順利接，劉暢年齡大了，許多事看得開人也看得準，竟是一點都未難為他。

津北地界，往東是林家的地盤，往西接壤著盛帥的和城。謝阮玉搞清楚以後還嘆著暗暗抨擊沈七爺，“聽說齊朝的時候，隻有那些不寵的皇子們才被打包到這種地方。”

大齊，華原地界上最後一個朝代。盛是大齊的國姓，據說盛帥往上數兩輩，是實打實的皇家統。至於真假，謝阮玉自然也不清楚。

“那你有沒有聽過盛和道？”沈七爺繼續翻著書，無視耳邊謝阮玉嗑瓜子的聲音。

謝阮玉被他一塞，頓時有些啞口無言，盛和道，起兵稱帝的典型，還是一代明君。

手中的書卷被合上，沈七爺招招手，謝阮玉本能的湊到他邊，眨著水汪汪大眼狐疑的看著他。對於的舉，沈七爺很滿意，俯在腮上香了下，“我給你挑了幾個人，以後你出門盡量帶著他們。

嗯？

“表麵祥和，兇暗湧。”八個字，概括當下，沈七爺繼續，“我初來乍到，不可能時時護著你，你出門多帶幾個人準沒錯。”

謝阮玉難得放下手中瓜子，鄭重點頭。就聽見沈七爺繼續補充，“等再過段時日，定讓你在樊城橫著走。”

橫著走！多麼霸氣！多麼擲地有聲的三個大字！謝阮玉心咆哮著，翻滾著深澎湃的小激。沈七爺不是個善人，但是對謝阮玉而言，隻要不奢求太多，這個世上恐怕沒有比沈七爺對更好的人了。

安穩榮華權勢地位，隻要沈七爺不倒，這些都唾手可得。謝阮玉眼裡閃著星星的，亮的有些耀眼。

沈七爺滿意的臉頰，手一片，謝阮玉比剛到他邊時了不，整個人被養得白白，褪去了幾分小家子氣，說起話來神采飛揚。

比起沉穩的子，沈培遠倒是更喜歡這樣的子。他邊的人，理應是張揚的跋扈的，別人就該順著敬著，而不是行一知三，活的戰戰兢兢。

“你且記得，以後隻有讓別人憋屈的份，斷沒有自個委屈的道理，萬事有我在。”他堂堂一男子，若是連個驕縱的人都護不住何談其他。

當然前提是不及他的底線。

謝阮玉胡點著頭，心底卻冒出一心酸，沈七爺看似難伺候，可是他真正從你上要的卻很，給予的卻多。

即便是上輩子被視作良人的孟儒景，也是要順知禮，恪守本分，既要變得溫婉又貪的熱烈，他把自己放的極高，連給予丁點寵也是用上位者的姿態，理所當然的索取。倆人之間本就不對等，的太卑微。

“想什麼呢？”這個人又發呆，沈七爺抬手敲了的腦殼。這個作幾乎都快了習慣，再不改，他真怕有一天謝阮玉被他敲傻了。

謝阮玉被他這一下敲回了神，手不自覺地攀上沈七爺肩膀，俏的搖晃著，笑道“七爺對我這麼好，阮玉真是個有大福氣的。”

指如蔥，白生生扣在沈七黑服上，的讓人忍不住想放在手心把玩。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他從來就不是個抑自己的人，大手包裹著小手有些心安。

沈七爺從來不排斥人，他也喜歡摟著溫香玉，親吻擁抱。隻是，每當想再進一步的時候，往事就像開閘的洪水，如猛般把他吞噬。一碗碗烏黑的藥，不停遊的雙手，他從來不知道，那些看上去楚楚人弱到可以一手被擰斷脖子的人，心深會這麼噁心。

以至於後來每當他地時候，埋在心底的憤恨暴戾就像被澆水的種子，瘋狂肆意攀長。直到他真手掐死過一個爬床的人後，才開始正視自己心的扭曲，之後取而代之的卻是愈來愈重的變本加厲。

“七爺？您怎麼了？”眼前的人偏著頭，目越來越冷，鋒利如同淬毒的匕首，眼底一片嗜殺。謝阮玉不知他想到了什麼，這幅模樣著實太駭人，連忙搖了搖他的手臂。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眼神微閃，沈七爺扭過頭看著謝阮玉，麵前子如同驚的兔子，小心翼翼看著他，眼神漸漸回溫，沈七爺有些不自在的拍拍手，“沒事，想到了我的境而已。”

一語雙關。說的卻隻有自己明白。

13.一山二虎

津北的況比他想像的要複雜，難怪劉暢要退，怕是再過兩年，手中的權力都被馮熏給收囊中了。

想到馮熏，沈七爺摘下眼鏡，仔細的拭，眼神卻過鏡片看著地麵，馮熏手中有津北最引以為傲的二十八師，二十八師的兵權不拿下，津北的軍政就無法統一。

沈七爺細細想著，忽然，抿的角閃過一微笑，片刻又恢復如初。

這天以後，謝阮玉再也沒見過沈七爺，也不擔心，整日裡圍著院中的魚塘打轉，裡麵養了一群碩的鯉魚，遊起來搖搖晃晃，謝阮玉乾脆讓丁誌給做了個魚竿，每天都與群魚較勁。

雖然沈七爺撥給幾個利落的人手，但樊城不是保寧，沈培遠尚且如履薄冰，就更沒有鬧的資本，索閉門不出。

“不是說他寵的姨太是個惹事生非的子?？我的人守了小十天了，連個門都沒出過！”林道尹給馮熏滿了一杯，這才夾了花生米丟到口中。

“畢竟是大帥的兒子，麵上還是要過得去才行。”馮熏倒是不在意，“你們可別因為小作被抓了把柄。”

“天高。”王參領指了指南方，皇帝遠。

林道尹嘿一聲笑出來，“就是，大齊都亡了幾十年了。還搞什麼父子兵，依我看能者居之才是。”

“我看沈七不是個好相的，保寧那邊不說他是個溫和的?，你看他來這的行事作風，哪裡像個好說話的。”

“這消息傳來傳去，誰知道真假。就像咱這，劉暢那個老匹夫不也要讓咱馮統製三分，可笑保寧那邊還當他握著軍政。”提到劉暢，林道尹來了興致，“那老匹夫也是個頑固的，要是跟咱…”

“隔牆有耳。”馮熏見他越說越離譜，連忙打斷了他，“現在咱們這可有保寧的。”

“怕什麼，要是真出了問題…”一不做二不休，王參領做了個抹脖子的作。

馮熏搖搖頭，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想如何。”

沈培遠手中隻剩下一個師四個旅，劉暢那老狐貍，直接甩了個爛攤子給他，人數倒是不，可大多都是這幾年新編的，比起馮熏的銳，戰力就太不夠看了。

馮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