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領教過杜平的執著，知道的子，不是那麽容易打發，長歎一聲，好聲勸道：“承業從小到大就是執拗的子，也就你這個妹妹的話能聽進去幾分，我原本希你能多勸勸，讓他放下那些個沒用的旁門左道，好好讀書，結果你卻背著我們給他帶料，你說說，你這樣對得起我們的信任嗎？”

難得一番剖心之言，是想讓知難而退。

杜平卻是深鞠一躬，認錯道：“這是我的不是，明知舅舅舅母的寄，還是背道而馳。”頓了頓，也直言，“但是，哥哥已經是大人了，我更尊重哥哥自己的選擇。”

董氏聞言不悅，皺眉：“你的意思是，我們做父母的不尊重他？”

杜平微笑：“舅母可以自己和哥哥好好談一談，聽聽哥哥的想法。”

這話，就等於默認他們擅自擺弄承業的人生了。董氏氣煞，也懶得跟小姑娘在這裏磨著，直言道：“承業最近實在不方便相見，而且，男七歲不同席，你以後也該來東宮，避嫌著點。”

杜平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姑娘，看到對方不客氣了，也懶得裝客氣：“太子妃學識淵博，想來是到今天才知道男七歲不同席這話的。”齒一笑，挑釁道，“我都十四了。”

董氏從小到大，別說是嫁給太子以後，就是嫁給太子之前，也沒有遭過如此辱，何況是來自一個小輩的辱。

是的，對而言，這樣的反駁已經歸於辱了。

董氏站起，神轉冷，語氣生：“你已是半個大人了，也該懂些道理，即便不為自己的名聲著想，也該為你母親的名聲想想。小時候還能仗著年紀任些，你打算一直這麽無法無天活到老嗎？”

杜平臉上還掛著笑，太子妃這番話還傷不到：“不勞心，我年紀小的時候，我娘是平公主，我外祖父是皇上，等我年歲大了，我的份還是這樣。”

即便是宮裏的皇子皇，都沒囂張到這份上。

董氏閉了閉眼，平複心，又坐了回去，笑道：“第一次聽到有人把仗勢行兇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虧得皇帝不讚同，這樣的兒媳婦哪家消得起。

杜平可不會因此愧，笑言：“舅母，聽我一句真心話，伴君如伴虎，希你別搞錯了皇上的意思，到時候連補救的機會也沒有。”

董氏一愣。想到方才是從書房過來的，難道是皇上又說了些什麽？不，不會的，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以前隻是不表態，一旦表態不會朝令夕改，小丫頭隻是在誆我，皇上說過會給承業挑一個合適的。

杜平掃一眼的表，把的心思個七八分，又笑笑：“舅母前些日子還邀請我一同去蕭家的牡丹宴，不知如今心意是否不變？”

董氏也不給麵子，笑道：“前些日子是我思慮不周，你跟了我同去，你母親豈不是隻能單獨前往？你該多陪陪你母親。”

杜平點點頭，行禮告退：“舅母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不過表哥那裏我還是該去打個招呼，畢竟宮裏這麽多哥哥，就數承業哥哥跟我最親近。”

董氏氣急，忽的一下站起，“你1

杜平又抱拳笑笑，不把對方難看的臉看在眼裏，走了兩步，又想到什麽，停下來回頭說：“我小時候，聽到不娘娘出閣前的事跡，您進廟上香的路上遇到劫匪，憑自己的才智周旋，最後竟是說服劫匪自己投自首，這事在京中傳為譽。”

聽到此言，董氏有些意外，又有些懷念，似是想起了待嫁閨中的自己。

眼前又出現那個人。

窮兇極惡的男子，臉上帶著疤痕，手中持刀，目中都淬了殺氣。

那時心中怕極，冷汗涔涔。

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也正是這一樁事，讓了太子妃的待選名單。

“淩冬不改青堅節，冒雪何妨更蒼，”杜平笑意宴宴，笑容中帶著一惋惜，這是董氏閨中時的一句詩作，當年待字閨中的董氏在京中素有才名，外祖父挑太子妃的時候可不是閉眼隨便選的，“可惜，現在的你，還能記起來嗎？”

董氏怔愣間，杜平已邁步遠去。

杜平來到李承業的住，門口多了兩個不認識的侍衛守著，看到來了，立刻阻止：“太子有令，閑人不得進。”

裏麵李承業聽到聲音已經跑出來了，披頭散發，一寬敞白沙沙作響，虧得他有一張好臉，是把這造型撐出了文人氣質。看到杜平，他眼睛一亮，正要出來卻被侍衛擋祝

李承業皺眉，正要發怒卻聽到杜平開口說話。

杜平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一遭，嘖嘖作奇：“承業哥哥，你這是……蓬頭垢麵，倒履相迎？”忍不住，噗嗤一笑，“當不起啊當不起，子小才，當不起郎君如此大禮。”

被這麽一說，李承業轉怒為笑，出這麽多天來第一個笑容：“杜先生大才，郎君盼已久。”

杜平笑歪了子，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往前走：“讓開。”

侍衛們忠誠地執行命令，重複道：“太子有令，閑人不得進。”

杜平斜著眼睛過去，傲慢地撣了撣上並不存在的塵埃：“我不喜以份人，不過，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侍衛們個個麵無表，還是攔在麵前。

太子從哪裏找來的銅人啊，還有沒有眼了？演戲給瞎子看。杜平氣得跺腳，無理取鬧：“我不管，你們誰敢攔我？”昂首往前走，“你們兩個大男人還敢攔我一個小姑娘了？你們哪個敢用手我，我就告到皇上麵前去1

杜平手好，左一彎右一跳地就進去了。兩個侍衛又投鼠忌，男有別，他們的確不敢到杜平。於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姑娘得意洋洋地站在裏麵笑。

杜平擺擺手：“別怕別怕，太子怪罪你們有我擔著，而且，我跟哥哥說幾句話就走，你不說我不說太子就不會知道。”

侍衛無奈，又不好跑進去把揪出來，隻得作罷。

杜平順利溜，拉住承業哥哥的擺，得意洋洋地問：“厲害吧？”你小子被你爹困了這麽久都毫無辦法，本姑娘一來就功突破。

李承業配合地作揖：“甘拜下風。”

杜平興衝衝往裏走，正還要說點什麽，走到書房門前突然停住了，怔怔地看著裏麵。

李承業順著的視線，著裏麵一聲苦笑。

曾經放著厚厚一疊畫紙的地方，空空。

杜平飛快跑進去，拉開悉的屜，裏麵的各料也不翼而飛，又低頭拉開下麵的櫃子，承業哥哥藏起來的那些品也不在裏麵了，畫作消失不見。

這麽多年的心啊！

李承業慢慢走到邊，扶著的肩膀，看著肩膀一抖一抖的，正安。

杜平猛地站起來，氣得全發抖：“他們怎麽能？怎麽可以？”

李承業仰頭想了想，還是苦笑，走到曾經放著畫板的地方，就地盤坐下，目懷念：“他們應該也是這樣想的，我怎麽可以蠢到迷畫畫，放棄大好前程。”

杜平握著拳，看著他。

李承業微笑，也看著：“可是沒辦法，我就是喜歡，骨子裏的喜歡。”

他的視線恍若一潭清澈的溫泉，暖暖地籠罩在周，讓人暈暈乎乎的。

杜平忍不住臉紅，直白地問：“你是指畫畫，還是指我？”

李承業沒料到這話，一怔，然後低下頭悶笑，笑夠了，抬頭著，目溫和而明亮，帶著一不可抗拒的力量：“你這麽聰明，你覺得呢？”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相皎潔。

杜平覺得漫天星都不如麵前這雙眼睛好看。

臉蛋紅彤彤，絞手指：“你都沒說過喜歡我……”

李承業托著腦袋，欣賞難得的窘樣：“我說過好多遍等你長大，這樣還不夠明顯？”

杜平一個眼神兒掃過去，鼓起腮幫子：“不明顯，聽不懂。”

李承業含笑不語。

杜平叉腰走過去，站定在他麵前：“我母親也盼著我長大呢，難不你跟我母親一個想法？”

李承業聽著一呆，爾後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無力得撐著額頭：“平兒啊平兒，你真是個活寶，這個比較……這個比較也虧你想得出來。”

杜平蹲下，目對著目，不容他躲閃：“說！直白一點1

這供犯人的態度，就差沒扯著襟嚷了。

就這毫不溫的態度，也把李承業給紅了臉，他不自在地別開了臉，雙頰飛紅，如同上好的白脂玉蒙上淡淡的，垂下眼眸低下睫。

”哇，”杜平睜大眼歎，手上他的臉，“如凝脂玉，眼含合。”

李承業差點沒被口水噎死，臉更紅了：”平兒，這話……“是形容子的吧？

杜平厚著臉皮自誇：“我的眼可真不錯，”那隻手得變本加厲，從臉頰到下，再輕輕一挑，十足紈絝子弟的架勢，“好好養著，別像十六王叔似的，年輕時也算個風流子弟，現在那肚子大得可以撐船了，不好看。”

李承業紅著臉，把不規矩的手拉下來：“你這話若是傳出去，會被十六皇叔追著打。”

杜平攤手無賴笑：“肚子都這麽大了，肚量再不跟著大點，他怎麽活下去埃”

“貧。”李承業笑罵。

杜平跟著笑：“哈哈，你開心就好，看吧，這麽一哄是不是就會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站直了子，走到書桌旁，開始尋找合適的紙筆，“我猜你這些肯定一直不開心，多想想我，再不開心也得讓它過去，”回眸一笑，俏嫵，“我喜歡看你笑。”

李承業鼻子，低下頭，又笑了。

他覺得今日可被調戲個夠本了，被個小姑娘調戲到臉紅，這可是人生難得的經驗。

就像平兒說的，和聊聊，前些日子不開心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