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虞鳶小時候經常會夢魘，虞爺爺是個老中醫，給配過不藥方，小時候，虞鳶是伴隨著清裊的藥香長大的，就連鳶這個名字，也是來自于一味中藥材。

年齡稍長之后，慢慢就開始不再夢魘了，只除去在神疲憊，力過大的時候，經常會陷在似是而非，像是現實又不是現實的夢里，醒不過來。

是因為白天撞見謝星朝的事，腦子又一直想著，所以晚上才會做這種夢？

只穿著一條睡，面上滿是汗水，雪白的鎖骨和平直細瘦的肩都在被外，黑發披散下來，如水似荇。

虞鳶擰開了一盞床頭小燈，昏黃的下灑下，一切顯得都那麼正常。

室陳設都靜悄悄的，每一件，都在原位上。

什麼也沒發生過。

半直起子，嚨干涸，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聽到外頭雨水打到窗戶上的聲音，支離破碎。

夢里的聲音和似乎還歷歷在目，虞鳶微微的抖了起來，雙臂抱著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太開始慢慢升了起來，外頭亮四溢，一夜，就這麼過去了，昨晚大雨的痕跡，也在一點點被蒸發。

虞鳶只覺得渾無力，本無法起床。

直到快九點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是謝星朝的聲音，“鳶鳶？”

聽到那悉的聲音，虞鳶面蒼白，昨晚那一幕幕，宛如真實，再度浮上心頭。

謝星朝沒有進來，他很有分寸，年聲線溫清朗，“鳶鳶？

已經快九點了，不吃早餐對不好，想睡的話，先起來吃個早餐？”

和夢里實在差距太大，不如說，這才是他正常的模樣。

乖巧又。

是謝星朝該有的模樣。

“又做噩夢了麼？”

一門之隔，他輕聲問道，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虞鳶心很，“嗯。”

“……我馬上起來了。”

聲音都有些啞。

洗漱好，換了服，鏡子里孩面容清秀，只是面依舊了幾分。

如果真的是夢的話，為什麼是謝星朝？

是因為在宿舍時，聽申知楠們說謝星朝太多次了？

太疼了一下，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覺得滿疲憊。

或許，只是因為這段時間過于勞累。

可是，忽然又想起昨天下午的見聞，謝星朝和那幾個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為什麼他們都對他那麼畏懼？

他們說要請他去玩玩，又到底是玩什麼？

種種問題，什麼都理不清楚。

“鳶鳶？”

眼見還在出神，沈琴了好幾次，都沒聽到。

沈琴說，“沒睡夠呢？”

虞鳶回過神，“沒有，媽媽，你剛在說什麼？”

“在說小竹的事呢。”

沈琴嗔怪道，“小竹今年不是也高三了麼，馬上要高考了，他們家里那環境你也不是不知道，所以我和你爸商量了下，準備過幾天等放假了，接他過來住過年。”

“正好，你和星朝，都是高材生呢，可以給小竹傳授下經驗。”

沈琴說。

虞鳶下意識就去看一旁的年。

他小時候，就和虞竹極其不對付。

那種強烈得令人覺得可怕的獨占，當時只是覺得孩子氣，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個夢，虞鳶微微了一下。

謝星朝正準備吃自己的煎蛋，煎蛋是沈琴的得意之作，煎得雙面微黃，很是漂亮，給和謝星朝一人一份，虞鳶很喜歡吃。

他面沒有任何異常，只是注意到虞鳶視線，他放下叉子，看了看自己的煎蛋，又看了看，乖巧的說，“鳶鳶，你要吃這個麼？

我的還沒過呢。”

他模樣是一如既往的溫俊俏，說起話時乖巧溫順，非常無害，和昨晚夢里那個人……

“不，不用了。”

虞鳶移開視線，嗓子發，“……謝謝。”

沈琴也察覺出異常了，“到底怎麼了？”

笑，“你這孩子，對星朝那麼客氣干嘛，從沒見過你們這麼客氣。”

虞鳶不敢去看他神，心如麻，一頓早餐食之無味。

一整天，除去這段對話，再也沒和謝星朝講話。

有意回避，甚至大半時間，都在自己房間閉門不出。

“……鳶鳶，你要出門？”

吃過飯，換了服。

年隨到了門口，卻猶豫著，沒再靠近。

他顯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忽然被這麼排斥，見這模樣，卻也不敢多問。

不敢再跟上來，怕討厭。

“嗯。”

虞鳶在換鞋。

他注意到了的冷淡，沒再問自己可以不可以一起。

“星朝，你爸爸什麼時候會回來？”

虞鳶心一橫，索問了。

年顯然滯住了。

這話，在此此景下說出，幾乎等同于一個不留面的逐客令。

倆人都沉默了，虞鳶不敢去看他的模樣，知道自己只要一看，肯定又會心。

“他在國外，和那個阿姨一起。”

年聲音終于響起，嘶啞，帶著淺淺的鼻音，“不會回這邊了，我不想去和他們待一起。”

“也討厭我。”

“沒事。”

他聲音沙啞，“鳶鳶，我不會打擾待你們很久的，我可以回去，在自家過年。”

一個人過。

虞鳶忽然想到，他被允許，可以和一起回來過年時，興高采烈的模樣，一下亮起來的眼睛，是真的高興，遮掩不住的歡喜。

而現在，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神。

他是真的很乖，微，凡事都為著想，為考慮，只要說的，都會認真去做，從不違拗。

只不過是希可以在這里索求到一些與溫罷了。

虞鳶心如麻。

有時候，他會行事偏激是很正常的，見證過他小時候那段日子的虞鳶，非常可以理解。

媽媽死了，爸爸有新對象，未出生的弟弟是所有人的焦點，而自己，一下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被綁架折磨后，還驟然變了啞……

雖然謝星朝一直沒有說過，但只要代自己，再想想那時，第一次見到謝星朝，小團子蒼白又孱弱，對所有人都那麼警惕。

和他第一次，輕輕的，試探著把小手放在手里時，他的模樣和表。

“今天我想去找奪夏。”

虞鳶輕聲說，“不方便帶你一起去。”

“過年的事，再說吧。”

說。

他對緒很敏，察覺出語氣里微妙的變化后，眼睛一下亮了。

“鳶鳶。”

這聲里著想終于被后的委屈和歡喜勁兒，年明顯忍不住又想蹭上來親親抱抱，見這模樣，卻也只能委屈的忍住。

“天晚了，這麼晚出去干什麼？”

虞楚生顯然聽到了玄關靜，冬天天黑得早，他看了眼外頭天氣。

“爸爸，我和奪夏約好了的。”

虞鳶說，每年基本都是這樣，寒暑假回來后，虞鳶都會和許奪夏聚會。

“不行，這時間了，你一個孩子，不能一個人出去。”

虞楚生說，“我有事要去學校，沒時間接送你，你們改個時間再聚吧。”

虞鳶，“……”咬了咬，什麼也沒說。

年立馬說，“叔叔，我可以去送鳶鳶，到時候再去接回來。”

虞鳶幾乎下意識就要拒絕。

沈琴正好也聽到了，笑瞇瞇道，“不錯啊，星朝也大了，可以照顧姐姐了。”

虞楚生看起來也沒什麼意見的樣子，謝星朝忙換了鞋。

虞鳶沉默不語。

一路，上了出租車，謝星朝沒有任何過界行為，虞鳶看著窗外，也沉默著一句話沒說。

許奪夏家很快到了。

他們約好的，在許家小區外的一個咖啡館見面。

手一直很冷，外頭天氣也冷，謝星朝堅持要去給買杯熱飲，虞鳶站在咖啡館外頭，看著夜幕出神。

提前到了，離約好的時間還差十分鐘，虞鳶拿出手機，準備問問許奪夏到了哪。

“臥槽。”

手機忽然振，是許奪夏的消息。

“！！！”

“我和你說，你記得去年暑假我和你說的那個神仙小帥哥嘛！”

“我居然又看到了！就在我家樓下那咖啡館，你現在到了哪啊？

趕一起來看，等下小帥哥走了看不到了。”

虞鳶心里升起一種不祥的預。

“嗚嗚嗚，我拍到了一張，真的長得好好看啊，神仙貌。”

那張圖片加載進度緩緩到了100%

虞鳶，“……”

忽然就頭很疼。

“鳶鳶。”

年從咖啡館里出來，把買好的飲料遞給，“手還冷麼？”

年睫上還掛著雪花，模樣乖巧溫純，漆黑漂亮的眼睛里滿是。

喜歡，親近與仰慕完全不加掩飾。

許奪夏的從咖啡館出來，看到的正好是這一幕。

……

“你在家藏了個這種寶貝，居然一直不告訴我？”

許奪夏說。

“是不是很啊？”

咬牙切齒，“小帥哥給你鞍前馬后服務，看他對你那樣子。”

“不是，他是我……”

“弟弟”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要想到昨天晚上那個奇特的夢。

虞鳶真的很心累。

謝星朝長得太惹眼，幾乎走到哪里，都是人群視線的集中點，雖然他在面前從來沒有任何架子，也毫不以帥哥自居，撒賣萌都是手到擒來，幾乎是不要什麼形象的。

但是自從他們重逢后，謝星朝長大了，他已經長得比高了一頭，不說的話，許多外人本看不出他們這三歲的年齡差，還覺得他們非常登對。

他們被誤會關系的概率，越變越大，幾乎都快要到百分之百了。

認真和許奪夏解釋了一遍，“我們小時候認識，他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所以悉一點，別的什麼關系都沒了。”

“行，知道了。”

許奪夏懶洋洋說，“不過真的很嗎？

我看你對他很冷淡啊，就是他單方面討好你。”

對他很冷淡？

討好？

虞鳶愣住了。

似乎一直以來，周圍人都能看到謝星朝對的好，而被說對他冷淡，也不是第一次了。

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小時候的一些事。”

輕聲說，“他確實，黏人，又缺乏安全。”

有時候表現出來的，對過分的獨占和依，應該也都是因為年關懷的缺失。

“害，要有這麼個小帥哥，里氣的纏著我，我真的求之不得。”

許奪夏說，“晚上就給拐上床，他應該年了吧？”

虞鳶，“……”

許奪夏也注意到了的心事重重。

虞鳶想了很多。

那個不知所謂的夢被拋在了腦后看，想起這事的起始，是因為不小心撞到了謝星朝和那幾個陌生男人的對話。

可是，空白了這些年，虞鳶對他的人際關系毫不了解。

虞鳶咬著，問，“奪夏，你弟弟現在在家麼？”

許遇冬。

在京州時遇到，許遇冬和謝星朝是認識的，甚至關系還不錯。

“不在，不知道死哪玩去了。”

許奪夏說，“問他干嘛，就是個社會渣渣。”

許奪夏也回憶起來了，“我弟，和小帥哥，好像是認識的。”

想起之前，第一次見到謝星朝，就是因為他來找許遇冬打球。

“嗯。”

虞鳶輕聲說，“我想找遇冬問點事，等他回家了，可以告訴我嗎？”

“行，你想問啥？”

虞鳶想起那三個不認識的男人，和他們說，要請謝星朝去“玩玩”，沒聽下去，不知道到底是玩什麼，也不知道謝星朝到底答應了沒有。

想，不知道許遇冬會不會認識那幾個人，知道謝星朝到底和他們有過什麼恩怨。

這件事算是有了點眉目。

可是，昨晚那個似夢似真的事，不打算再告訴任何人。

孩手指微微抖。

如果那真的是夢，一而再再而三的夢到……被謝星朝這麼對待。

明明一直只是將他當弟弟疼。

可是……在夢里，甚至都沒有想過要抗拒，就這麼接了他的一切……然后醒來后，就遷怒于他。

孩臉紅一點點紅了。

一種難以接的，異樣的恥彌漫而上。

許奪夏給倒了一杯飲料，“你臉怎麼那麼紅？”

“小帥哥朋友了嗎？”

許奪夏問。

虞鳶，“……沒有。”

其實謝星朝在這方面一直都表現得非常冷淡，他更多的時候，都表現得像是天真純粹的模樣，尤其在面前，孩子氣還很濃……怎麼也不像是，能做出夢里年那麼放，放，又下流的舉止的人。

只是長著相同模樣，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心一點點定了下來。

虞鳶喝了口飲料，雙手握著杯子，還有些出神。

“不過呢，你要是不想讓他太纏著你了。”

許奪夏說，“你就給他找個朋友唄，有了朋友，現在他這年齡，談過試過滋味了，肯定就纏著朋友不放了，然后就忘了姐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