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虞鳶小口喝完了那杯玄米抹茶，有些苦，外頭天漸黑，已經開始有人離席了。

許奪夏喝得醉醺醺，家里來人來接回去了，虞鳶送上了車才放心回。

外頭夜很深，寒風烈烈，似乎還有要下雨的意思，虞鳶是生，還是單獨過來的，丁蘊玉也一直沒走，眼見虞鳶手機振，低頭回了消息，隨后一直在看時間，他問，“要走了？”

虞鳶點頭。

“回去還有些事。”

虞鳶舉了舉手機，“同學在建模，剛分配任務，要我去先查些浴缸相關的資料。”

自己說著覺得有些稽，忍不住笑了，笑起來眼角彎彎，尤其溫。

“賽題目？”

沒想到丁蘊玉一聽便明白了。

“你也參加了麼？”

虞鳶問。

丁蘊玉說，“去年做過，看了今年的題。”

他問，“我記得，你是學數學的？”

“是的。”

他眼底閃過緒，虞鳶知道他高中的時候最喜歡的科目就是數學，高考分數明明也夠，他最后卻選了臨大的計算機，丁蘊玉站起來，穿上外套，“我送你回去吧。”

倆人穿過了長廊，虞鳶看著外頭夜，“我當年其實以為，你也會選數學。”

“沒法選。”

他淡淡的笑。

他反問，“你準備繼續讀到博？”

虞鳶說，“有可能，不過，還是要看碩士順不順利。”

他垂著眼，看不清神，“繼續讀下去吧，肯定會順利。”

虞鳶有些驚詫，瞳孔是很溫的深茶，比一般人要淺一些，想起了什麼，沒再問下去了。

男生背脊筆，他笑了下，“我直接工作，不會再升學了。”

時間還不是很晚，陵城治安一向不錯，夜生活也富得很，晚上尤其熱鬧，夏天時熱鬧的街道，一直到凌晨兩三點都依舊川流不息，冬天稍微冷清一些，卻也從不人。

現在還不到十點，虞鳶預備自己打個出租回去。

給謝星朝發消息，“星朝，我已經準備回來啦，路上人還很多，不用你過來接了。”

“你弟弟？”

丁蘊玉問。

他話似乎比高中時多了點，虞鳶點頭，習慣解釋了句，“不是親的。”

“……你怎麼知道他？”

后知后覺。

“許奪夏剛說的。”

丁蘊玉看著夜。

“我送你回去吧。”

他說，“順路，我現在實習住的地方離你家不遠。”

虞鳶知道丁蘊玉老家并不在陵城市，不過，并沒有問過是在哪里。

高二的時候，發生過一件事。

虞鳶記得是個盛夏的午后，是當時的數學課代表，抱著一堆剛收上來的卷子，去辦公室放。

辦公室門沒關，外頭落在地上，虞鳶推門進去，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只聽到約的陣陣蟬鳴，虞鳶聽到悉的聲音，是他們的班主任，對面站著的年背影清瘦修長，穿著白的短袖校服。

在說助學金的事。

班主任在教他寫申請，要他說自己不是陵城人，從農村千里迢迢來附中上學，家庭如何困難，都作為求學好學的向上經歷添加進去。

過去太久了，虞鳶已經忘記了，當時十七歲，但是也知道，這不是愿意讓別人聽到的容，沒出半點聲音，放下卷子，就悄悄退了出去，輕手輕腳的給他們帶上了門。

沒看到，年站得筆，耳尖已經通紅，他一直站在那里，垂著眼，一句話也沒說。

……

謝星朝一直沒有回復的消息。

虞鳶想說不用丁蘊玉刻意送，他說，“我現在就住在北地園，你家如果還在以前住的那兒，到時候司機路過就好。”

確實是非常順路，不是客氣。

虞鳶便也沒再多想，想去路邊攔車。

對面馬路恰巧停下一輛車，門打開了，下來的卻是個年。

“鳶鳶。”

他。

“星朝？”

虞鳶驚訝。

“鳶鳶，你怎麼不早我。”

年從馬路對面跑了過來，跑太快了，聲音些微的，鼻尖被風吹得有些紅，眼睛卻亮晶晶的。

“因為我覺得還不太晚……”虞鳶有些不好意思，又問，“給你的發的微信有沒有看到？”

“沒有。”

謝星朝說。

他穿著連帽短外套，牛仔運鞋，一都是黑，看似普普通通，遮不住的活力，架子很好，高高瘦瘦，長而直，晚上黑漆漆的，看不清模樣，只看得一個廓，也已經是相當漂亮。

丁蘊玉想起許奪夏里說的。

很寵的小男朋友。

相當符合了。

“虞竹還在家寫卷子，叔叔阿姨都回來了。”

謝星朝極自然的拉上的手，“你手好冷呀。”

或許是被牽多了，虞鳶竟然一時也沒注意到有什麼不合適。

“今天我在家好無聊。”

他嘀咕，“教虞竹做了一下午的題，鳶鳶你說要帶我出去玩，要等什麼時候去？”

虞鳶想了想，“那等過幾天。”

丁蘊玉一直沒說話，只是安靜看著，想和他道個別。

謝星朝注意到了，他拉了的手，把的思緒帶回來，要讓自己占據全部的注意力。

“不帶虞竹行嗎？”

他稚氣的說，“不然虞竹又要和我吵架，不讓我和你在一起。”

其實已經是很逾矩的親行為，但他仗著自己這模樣，漂亮乖巧的模樣，說話甜，熱烈，熱，完全不加一點掩飾。

丁蘊玉站在不遠，看著虞鳶溫聲細語的哄他。

他毫不避諱他，只當沒看到，或者看到了，也毫不用在意的角。

“我開叔叔的車過來的。”

年說。

“你要送送嗎？”

他視線越過虞鳶，看的是后的丁蘊玉。

虞鳶也看向丁蘊玉，北地園離家不遠，大概五分鐘車程，順路回去確實是可以的。

丁蘊玉搖了搖頭，“不用了。”

他很安靜，路過的車燈亮了起來，他看清了那男生的臉，是個看著還不到二十的年，臉很漂亮，生得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好，很討孩子喜歡的漂亮。

倆人視線相接，丁蘊玉神波了一瞬，年什麼都沒說，眼底似乎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意蘊。

“賽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聯系我。”

他對虞鳶說，報了一串數字，“加姓名寫，是我微信號。”

虞鳶坐上車，自家車一般習慣坐后排，平時虞楚生開車的話，副駕都是沈琴，只是謝星朝開車的話，他喜歡坐副駕在旁邊陪著。

他車一直開得平穩，虞鳶沒想過他車技竟然這麼不錯，畢竟拿到駕照也就這麼久。

他問，“剛是你同學？

就是之前電話里說話的那麼麼？”

虞鳶說，“對。”

“是不是高考去了臨大？

以前和你一個班的？”

虞鳶很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以前在家說過他麼？”

疑的問。

時間過去太久了，謝星朝是初二時徹底離開的虞家，那年已經上了高中，認識了丁蘊玉，就算在家說起過，那時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學，本沒有深，不知道為什麼謝星朝會記得他。

年薄薄的抿了抿，臉上卻已經重新恢復了笑，“可能在哪個新聞報道上看到過吧。”

他沒再繼續下去這個話題。

虞鳶覺得有些奇怪，但沒有凡事刨問底的習慣，格很隨和，對這種事，大部分都是如果對方愿意說就說，不愿意說就作罷的態度，所以也沒有再追問，也還算能接這個解釋。

回到家后，虞楚生和沈琴也已經回來了。

見到謝星朝功把虞鳶接了回來。

“星朝越來越靠譜了。”

虞竹翻了個白眼。

“下午是星朝教小竹學習的。”

虞鳶取下圍巾，笑著說。

“星朝？”

沈琴覺得新鮮，“教得如何？”

“還行吧。”

虞竹不愿的說。

確實還行，他不得不承認，謝星朝是會那麼一點，只是他講題態度太惡劣了。

虞竹不知道的，聽不懂的，謝星朝并不罵人，但是那種像在和煞筆說話的懶洋洋的神，能活活氣死虞竹。

虞鳶笑了笑，下外套，拿發圈扎起了頭發。

謝星朝一直隨著，虞鳶見他看著，年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很是澄澈，雪白的臉頰被看得，不控制的漫起了一紅暈，檢查自己，“有什麼奇怪的麼？”

“沒有。”

他搖頭，甜甜的說，“鳶鳶，你出門是散著頭發的。”

可是在家，為了方便看書學習，大部分時間都看不到散發的。

“我都喜歡看。”

他說，紅潤的彎出了很純真好看笑容。

他確實都喜歡，散著頭發時，那他喜歡的香更加明顯，他想埋進去深深聞一聞。

扎起來后，會出一截白皙的后頸，耳后的皮也一樣的雪白細膩，發絨絨的，燈下會出淡淡的茶。

他想從背后纏住，由輕到重的咬的耳尖。

皮白，紅起來時，像是雪地染了，讓他心神迷醉，只想像夢里做的無數回那樣——

他漫不經心的想，已經記不清第一次做這樣的夢是什麼時候了。

奇怪的是，醒來時，他沒有過多詫異，很快便順理章，幸福的接了這個事實，快得都讓自己驚訝。

他當然就是的，早就如此。

“給小竹補課辛苦了。”

虞鳶耳微紅，換了個話題。

“不辛苦。”

年模樣乖巧，“反正我學得也不好，之前，高數不是還差點掛科了麼，還是鳶鳶給我補習。”

“今天我們出分數了。”

他忽然想到了，眼睛亮亮的，“鳶鳶，你要看嗎？”

沒有掛科，公選課低一點，力學等幾門專業課的績點竟然有些亮眼，高數竟然也考上了80分。

“鳶鳶。”

他名字，像是在搖尾等表揚的小狗狗。

他好想讓親一親他。

只親面頰也可以，主的。

已經食髓知味。

嚨很，溫升高，心跳加速。

虞鳶對著那雙幾乎燃燒著熱烈的暗火的漂亮眼睛，這一瞬間，像是被攝住了一般。

“你打算繼續念這個專業麼。”

虞鳶錯開眼神，慌忙岔開話題。

雖然是冷門專業，但是京大的地球理也是頂級，謝家的背景，足以讓他這輩子都本不需要為錢發愁，只要自己喜歡，讀下去也是完全可以的。

“我無所謂的。”

他輕快的說。

“我沒有什麼遠大目標。”

他說，“只要我在意的人，可以開心，順心，快樂，我就滿足了。”

他說這話的語氣是認真的。

可是，既然這樣，為什麼當年還要那麼拼命考上京大。

從小，虞鳶了解的他，確實是這樣的小孩，幾乎不表達自己的，因為那時不能說話，謝家也從沒有過送他去學手語的意思。

于是，他和外界全部的通，就是靠紙和筆。

他只愿意和說話，虞鳶買給他的九歲生日禮，是個封面畫著玉桂狗的藍白小本本。

是按當時孩子的審買的，他收下時卻很歡喜，此后格外寶貝那個本子，誰都不讓，只用來和說話，一直用到了全部寫滿。

現在，他依然沒什麼改變。

果然，是因為年齡還小麼？

人生的新篇章還剛翻開，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探索。

虞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羨慕。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黏了上來，“那鳶鳶希我去做什麼？”

年輕，朝氣蓬，熱烈得像火。

“我聽鳶鳶的。”

他靠得很近，下擱在的肩上，黑發絨絨的，虞鳶被他從后整個抱住，條件反的有些抗拒，可是，他的擁抱沒什麼侵略，更像是弟弟親昵的摟著姐姐，只是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