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以前給他補習的時候，虞鳶在圖書館預訂了雙人的自習室小隔間，只有他們倆，安靜方便，現在，由不得多想一點，把地點換到了圖書館對面的咖啡廳里。

把這個決定告訴謝星朝時，他沒多說什麼，就這麼接了。

咖啡廳里人多，背景樂舒緩，不人在低聲談，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共場合。

倆人就坐，虞鳶還是習慣和之前一樣，想看看他的小測試卷和平時寫的習題。

等謝星朝拿試卷時，隨問了一句，“星朝，你這學期高數老師是誰？”

“張洪志。”

當看清那張小測卷子的卷面，虞鳶怔了。

卷面分數是95。

虞鳶知道謝星朝的高數任課老師，也知道，他平時出題有多刁鉆，很久沒怎麼給過4.0了，出題刁鉆，還判卷嚴格，要在他手上拿到95分，簡直比在別人手里拿滿分還難。

可以自己學到這個程度，還會需要補課？

手指收起來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咖啡廳人來人往，淡淡的燈影下，對面年皮冷玉一般，近看依舊沒什麼瑕疵，他比之前甚至還要更加漂亮，在神態發生這份細微的變化后。

他問，“現在開始？

我有幾個不懂的題。”

虞鳶立馬說，“好。”

像是松下了一口氣。

想，來咖啡廳，果然還是明智的。

他確實學得很好，扎實又靈活，作為數學專業的學生，虞鳶真實的夸獎，“星朝，你比之前進步了很多。”

很惜才，雖然對于謝星朝，從小憐他，無論他到底學得如何，也有些明白，為什麼謝星朝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提高那些分數，來到京大了。

“嗯。”

他在解一道題，垂著眼。

倆人很久沒有這麼面對面相過了，見他在解題，虞鳶輕手輕腳起，去前臺給他點了一份冰卡加一份松餅，這里的松餅剪得很好吃，不那麼甜，口是微焦的松，是他應該會喜歡的口味。

把盤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星朝，休息一下？”

“多吃一點吧。”

看著他，目拂過，很難，他并沒有恢復以前的樣子，下頜越發顯得清瘦，眼瞼下也有淡淡的黑。

年放下了筆，聽話的拿起了叉子。

他還是很聽的話，不知道到底是習慣了，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見他吃東西了，虞鳶心里輕松下來，很久沒這麼打量過謝星朝了。

咽下一塊松餅，他忽然問，“是不是只要我學習努力了，你就會高興？”

喜歡丁蘊玉那樣的，他可以做到。

他沒看，睫影落在細薄的眼瞼上，比大部分生都要來得纖長。

這話聽著莫名其妙，原本該是有些沖，可是他完全沒有這樣的語氣，只是平和的問出口，甚至都沒有抬頭看。

虞鳶怔了一下，輕輕搖頭，“也不是。”

不是書呆子，不是說只希他努力學習。

“如果非要說，我更希，你可以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人只有一輩子，虞鳶就希他能過得幸福，快樂，不迷茫，不走偏，能走自己喜歡的道路，有一個為之努力的目標。

所以才會希他和之前那些帶他走偏路的朋友斷了，希他可以多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虞鳶一路細心的照顧他，看著他一點點長大，復聲，越來越健康，越來越漂亮，就一直是這麼想的。

年睫的影子了。

永遠那麼向上，清雅明，枝葉上灑滿了，而他像是生長在暗里的植株，向著的而行，一直是指引他前進的方向。

他能為如今的他，全是因為一個人。

想要為更好的自己，能名正言順站在邊。

他的理想和，也都只有一個。

可是，知道嗎？

能給他想要的嗎？

多麼諷刺。

期末周結束得也很快。

大三一年過得那麼快，過完這個暑假，就升到大四了，大學生活只剩下一年，即將畢業。

虞鳶和楊之舒合作發了兩篇論文，一篇甚至署名了第一作者，都是還不錯的期刊上，對于本科生而言，算是相當亮眼的科研績，加上全系第一的績點，保研基本已經是板上釘釘。

虞鳶預備繼續升學，導師順理章，肯定就是嚴知行，都不需要再磨合。

這學期，虞鳶自己的時間多了一點，格安靜，平時閑暇下來了，喜歡做做手工，偶爾和一起和舍友去看展，過得波瀾不驚。

期末周結束時，沈琴問什麼時候回去。

虞鳶說，“可能要遲十天到家了，因為要調研。”

沈琴倒是理解，忙。

以前，謝星朝都是和一起回家的，虞鳶這次猶豫了很久，因為要去調研，所以還是給謝星朝發了短信，說可能不能一起回家了。

他回了個“好。”

倒是丁蘊玉給打了一個電話，他原本是說不回去了，暑假留在京州實習，問要不要一起回去，“家里有點事，我暑假要回家一趟，一起走麼？”

虞鳶知道丁蘊玉老家并不在陵城市，似乎是在下轄的哪個地方，只是從沒仔細問過，而且，同學這麼久，也不乏從下面的鄉縣過來的，只是從沒聽說過誰是丁蘊玉的同鄉。

“我這學期要調研，要和組隊友一起走。”

虞鳶抱歉道。

“那開學再見。”

他并沒有強求。

期末周結束的第二天，虞鳶拿到了調研分配結果。

被分去了賁臨縣，調研地點是雨淅村，屬于陵城市下轄，但是離市區很有距離，虞鳶雖然也算本地人，但從沒去過這里，甚至都沒怎麼聽說過。

隨后是分組名單，四人一組，這下，看完直接呆了。

虞鳶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和謝星朝被分到了一組，謝星朝沒和提起過他也報了名。

但是，他們生源地是一樣的，而且為了平衡年齡和別比，學校傾向于把不同年級，不同專業，不同別的學生組合在一起，從概率的角度來看，他們被分到一組簡直太正常。

虞鳶苦笑，也只能接了這個安排。

組里還有一個英語系的大二生，一個學生的大三男生，基本都是兩男兩配平。

其實這調研就是下鄉做社會調查，沒什麼技含量，只是非常累，還需要和當地政府部門通填問卷，算是蠻磨煉人的通能力了。

分組名單每出來多久，虞鳶糾結著，還沒和謝星朝聯系上，微信就提示有了新聯系人。

是那個學生的男生，虞鳶同意后，他把拉到了一個討論組，組里已經還有個生。

“還剩一個師弟。”

徐越平說，“不知道怎麼地，我加不上他。”

虞鳶輕輕嘆了口氣。

謝星朝子孤僻，社件不怎麼用，也很加人。

最后，還是把謝星朝拉了進去。

他們四人期末考試都已經結束了，徐越平提議立馬出發，“明天見個面吧，當面討論下怎麼走。”

第二天，見了面，一開始，只有他們三個，那男生見到虞鳶出現時，明顯眼睛一亮，比起昨天在微信上聊天，態度都熱了很多。

“我也是陵城的。”

徐越平說，“不過是陵城市的，你是哪里的？”

虞鳶說，“我也是陵市的。”

那個大二的生李秋容，“我是賁臨縣的。”

“哦，那正常方便，就差那師弟了。”

徐越平說，“怎麼還不來。”

他覺得那師弟有些孤僻不聽話。

徐越平有拿自己當這個團隊頭領的意思，在他看來，李秋容和虞鳶都是生，剩下的那個師弟才大一，太，自然只有他可以充當這個團隊的頭領。

年推門進來時，虞鳶正在看手機，見他進來，放下了手機，什麼都沒說。

李秋容對謝星朝很熱，和對徐越平的態度形了鮮明的對比，其實對他熱的生一直很多，他模樣生得那麼漂亮，氣質又特別，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點。

徐越平個子不高，戴著一副眼鏡，很瘦，小眼睛小，其貌不揚，從謝星朝出現后，他對他明顯就不怎麼喜歡，明里暗里挑刺。

想虞鳶面前表現自己。

謝星朝本懶得理他，由著他說了，徐越平倒是高興了點，覺得這師弟還算聽話。

“我在學生會，我們這不是快保研了，學生工作有加分。”

徐越平說，“小虞參加學生會了麼，你們系我認識一個同學……”他說得滔滔不絕，離題萬里。

虞鳶，“……”有些難以招架。

年低頭看著手機，聲音冷冰冰的，“不是在說買票？”

李秋容附和，“是啊，趕把票買了吧，再遲趕不上了。”

虞鳶忙說，“是的。”

“行，那我看火車票了。”

徐越平說。

調研通費用學校可以報銷，但是學校非常賊，說是要培養學生艱苦斗的神，所以飛機和高鐵票都不給報銷，只能坐火車或者汽車。

虞鳶其實還算能吃苦，坐什麼都無所謂。

可是……

從京州到陵城，坐普通火車，需要二十個小時，還得在火車上過夜。

是無所謂……但謝星朝，虞鳶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從沒坐過火車的，甚至連公車都沒怎麼坐過，他小時候弱，被照顧得更是格外細，出行哪里會選這些通工。

虞鳶小聲說，“星朝，不然，你先過去？

在那兒等我們？”

“我一起。”

年面無表。

虞鳶，“……”

真的沒問題麼。

票買好了，不知道該說是運氣好還是什麼，虞鳶和他居然在一個隔間，而且都是下鋪，正對著。

虞鳶看到他的模樣，知道他認床，而且有輕微的潔癖，對環境要求很高，要在這睡一晚，真的是勉強自己了，很擔心他。

可是，讓意外的是，他沒表現出什麼不適。

隨意解決了飯，天晚了，他就干凈利落的去洗漱了。

虞鳶上鋪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叔，不知道干什麼的，上一濃得刺鼻的香水味兒，其實虞鳶一個人坐火車，對這種況都有些害怕，那個大叔總是有事沒事找說話，“還是大學生？”

虞鳶，“嗯。”

不想和他說話。

那大叔又說，“我就說呢，看著那麼漂亮又清純，妹妹哪里上學啊？”

這話加著他看的眼神，說不出的猥瑣，虞鳶心里很不適，往后坐了一點，翻出了一本書，不再理他。

謝星朝正好洗漱回來，聽到了這話，馮利平一抬眼，就對上了正站在包間門口的年，神沉得可怕。

他心里犯嘀咕，畢竟是個年輕男生，生得高高大大，似乎和這妹妹還是認識的，他只能悻悻的結束了搭訕，準備起去上個廁所。

等他從廁所出來，馮利平哼著歌兒，還在想著剛才那小人。

是真的漂亮，清純不說，段兒也好，皮得能掐出水來，而且看著生生的，應該還沒什麼經驗。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馮利平腦子一昏，人已經被拎著領子，重重搡在了洗手池里，是剛才那男生，他手勁很大，馮利平掙不開，水龍頭被打開，他被水沖得睜不開眼，“給你洗洗。”

“這，這是火車上。”

馮利平咳嗽不止，狼狽道，“你要敢對我做什麼，小心我乘務員。”

“你哪兒下車？

我和你一起下去。”

那年輕輕笑了聲，語氣說不出的寒，“弄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