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洗完澡，薑原坐在床上，被陸臨川套了一件寬大的、絨絨的浴袍。

陸臨川拿了吹風機，耐心地給他吹頭發。薑原的頭發是淺灰的，在手裏很很細，吹幹之後有些蓬。

陸臨川順帶把他的耳朵也吹幹了，溫熱的風吹得暖烘烘的，很舒服，薑原下意識甩了甩耳朵。

耳朵輕輕蹭過陸臨川的手背，的。

陸臨川又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的那隻兔子，下意識地了他的腦袋。

“尾要吹嗎？”陸臨川關了吹風機問道。

“嗯。”薑原輕聲應道。不知道是不是剛洗完澡的原因，他的臉上泛著一抹淡淡的緋紅，給他原本蒼白的臉平添了幾分氣。

陸臨川掀開一角浴袍，出他的尾。

尾了之後粘在一起，顯得又小又癟。

房間裏安靜得隻剩下吹風機“嗡嗡”的聲音，暖黃的窗簾時不時被窗外的風吹得輕輕晃。

天花板上致繁雜的水晶吊燈，白熾的燈錯落在他們上，陸臨川有一瞬間想到了，曾經的某一個冬夜，他也是在這個房間裏，坐在床上，後的薑昀拿著吹風機，一邊說笑一邊給他吹頭發。

那時的他，總是在洗完澡之後，跑到薑昀的房間，讓他給自己吹頭發，而薑昀對他從來都是有求必應。

“薑叔叔，你說，為什麽父親他總是對我這麽兇呢？”

薑昀一邊吹一邊他的腦袋：“哎，別管你爸，他就是心，別扭得要死！咱們川川要是有什麽需求，隨時找你薑叔叔。”

他抿著說：“好。”

隻可惜後來，薑昀離開陸家之後，再沒人能在陸麟斥責自己時為自己說上幾句話，也沒有人能肆無忌憚地帶他出去瘋玩兒，為他買各種新奇的玩。

即使在他離開之後，這個房間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所有的品和陳設，都與當初不差一分一毫，為的就是，如果有一天他回來，這個房間依舊是他喜歡的樣子。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回來。

隻是，

一晃十年，是人非。

陸臨川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拿著吹風機輕輕的把他的尾吹幹，才重新變一團白的、蓬鬆圓滾的球。

陸臨川沒忍住，手了一下，的確是茸茸的的。

頭發和尾都吹幹之後，薑原才下了浴袍，換上了陸臨川準備的保暖，索著穿上。

陸臨川準備好給他眼睛要上的藥，回過頭來看他拽著服就要往頭上套。

“反了。”陸臨川過手，幫他把服撥正，在從腦袋上套下去，“手。”

薑原從服裏探出腦袋，的頭發被蹭得蓬蓬的，他捋了捋服的領子，晃了晃腦袋，垂下來的耳朵也隨之晃了晃。

陸臨川抿著的角忍不住上揚了些許。

“現在給你上藥。”陸臨川說罷，輕輕著薑原的下，使他抬起頭，額前的發微微向兩邊撥開，出那一雙黯淡無的眼睛。

“嗯，可能有點難，稍微忍一下。”陸臨川輕聲說著，放得溫和的語氣和他那張麵無表的臉著實有點違和。

他著藥水瓶，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往薑原的眼睛裏滴了藥水。

一瞬間的刺痛讓薑原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隨後刺痛才慢慢褪去，逐漸到一清涼，眼睛的酸也慢慢減淡。

陸臨川用紙巾把他眼角溢出來的藥水和被刺激出來的生理淚水一同輕輕去，然後拿起一管藥膏，用棉簽在他眼睛周圍輕輕抹著。

上完藥，陸臨川輕輕呼出一口氣，才意識到自己手心出了些虛汗。

原來帶小孩兒還折騰。

陸臨川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小孩兒在這個時間應該都是要休息了吧？

薑原剛上了藥，睜開眼睛會有些不舒服，於是他閉著眼睛坐在床上，耳邊沒聽到什麽靜，倒是有一香甜好聞的花香縈繞在鼻尖。

突然一力氣將自己摁著躺在床上，薑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不由分說地蓋上了被子。

“好了，你該休息了。”陸臨川幫他把被子蓋好，天花板上的燈亮得有些晃眼，他在開關上摁了幾下，白熾的燈變了昏暗微弱的暖黃的燈。

雖然薑原的眼睛目前還看不見，但陸臨川還是為他打開了“夜燈”模式。

“一個人睡覺害不害怕？”昏暗的房間中，陸臨川問。

薑原搖搖頭。

怎麽會怕呢？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一個人，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裏度過了多個日夜。

漫無邊際的黑暗並不會讓他到害怕，反而是那無盡的死寂，有時候會讓他沒來由的心悸。

雖然薑原表示自己並不害怕，但是第二天一大早，陸臨川又是在床邊的櫃裏找到他的。

“怎麽又躲裏麵去了？”陸臨川看著眼前在櫃裏卷著服一團，還沒睡醒的薑原，抬手小心翼翼把他抱到床上。

薑原的睡眠很淺，幾乎是被抱起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醒了。但即使睜開眼睛，他的視野裏也是一片漆黑，鼻尖縈繞著悉的信息素的味道，便也沒有掙紮。

“醒了？”陸臨川低頭的時候瞥見他那雙暗無澤的眼睛，深邃幽黑的眸子裏映著自己的麵容。

見到他醒了，陸臨川索把他領到洗手間，洗漱過後又領著他下了樓。

“原原這麽早就起了？”卜夢川笑著說，招呼他倆過來吃早餐。

陸麟已經吃過早餐去了公司，耳邊隻有卜夢川在逗薑原的聲音。

陸臨川瞥了一眼，卜夢川著薑原的腦袋，笑得一臉燦爛。

陸臨川其實很有能見到笑得這麽開心的時候，大多數時候，卜夢川隻是淡淡地笑，又或者抿著莞爾一笑。

雖然薑原才接回來一天，但是早在這一周前，陸臨川就已經能到家裏氛圍的變化。

他覺得這種變化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仿佛他們正在逐漸回到從前薑昀還沒有離開的日子。

但是說不上來的，他心裏同時也有些失落——因為帶來這些轉變的人不是他，而他們的目，也鮮落在自己上。

陸臨川垂眸，斂起緒，悶頭吃完早餐，說：“我先上學了。”

“好，”卜夢川抬頭看他，笑著說，“路上注意安全。”

陸臨川換好鞋出門，司機謝敬辭剛好把車開過來，搖下車窗，笑道：“爺今天很早啊。”

“謝叔早。今天早餐吃得快。”陸臨川上了車，坐在後座的謝鹿鳴就撲了過來：“爺早呀～”

陸臨川輕輕推開他湊過來的臉，回了句“早”，然後目視前方，背得端正。

謝鹿鳴被他推開，又黏回來，對他在車上正襟危坐的坐姿見怪不怪，勾著他的肩膀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謝敬辭開著車打斷他：“謝鹿鳴，你就不怕爺嫌你煩？”

“怎麽會！我可是爺最好的朋友！”謝鹿鳴勾著陸臨川的肩膀，“你說是吧爺？”

陸臨川淡淡地“嗯”了一聲。煩倒是真的不煩，隻是有點吵，不過他已經習慣了，要真有一天謝鹿鳴安安靜靜的，他多會覺得有點詭異。

謝敬辭是陸家的司機，跟了陸家很多年，晚來得子，所以即使他已經快要年過五十，兒子也才同陸臨川一般大。

而謝鹿鳴也是和陸臨川一起從小玩到大，兩人關係也相當的好。

謝鹿鳴自顧自地說了好半天，突然安靜下來。陸臨川扭頭疑地看他，謝鹿鳴才放輕聲音說：“薑叔叔……”

陸臨川：“嗯。”

車子裏一時間陷沉默，謝鹿鳴往後一靠，意味不明地呼出一口氣。

“嘿！我今天早上就該早點來！還能看看原原！”謝鹿鳴雙手疊著抵在腦後，十分自覺地繞開剛剛那個話題。

“你想得，他怕生。”陸臨川說。

“哎，大爺，你呢，是我的大爺，那他呢，就是我的小爺，那我怎麽會是個生人呢？”

陸臨川：“……”聽著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

謝敬辭：“……”

“謝鹿鳴你給我安靜點！不然別怪我把你丟下車！”

“老爸你好兇！這還不是因為你給我起的名字太吵了！”

謝敬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