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鳴搖頭，“沒有發現。”

“沒有嗎？”方魚萬分失落，又想起那份文檔的事，連忙問道：“大哥，我上次給你的那個文檔，有沒有讓人查過？有三歲大的小孩嗎？”

“查了——我讓人在你提供的那些住址排查了一圈，總共找到了五個年齡在三歲左右的孩子。”

方魚有些激：“哥，有孩子們的照片嗎？”

方鳴發了五張照片過來，方魚一一看過，沒有一個像夢裏的孩子。

“哥，不像，一點也不像。”

“像什麽？”方鳴是個十分敏的人，他總覺得方魚這些日子的行為極其反常。

“不像我！”方魚道，“這些孩子都不像我。”那個孩子和有一顆一模一樣的淚痣。

“你別急。”方鳴連忙道，“還有一些資料沒有補全，也許很快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呢！”

方鳴是個極周全的人，他讓人調查時，不隻查找了名單中人的居住地，還順帶找尋了一下他們親人，包括兄弟姐妹、妻子丈夫、兒、祖父母外祖父母們居住地的況。

不過這個範圍更廣，查找起來也更麻煩，所以排在了後麵。

一夜無眠，方魚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

的腦海裏一會兒是霍旭活潑開朗的小臉，一會兒又是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孩子悲傷哭泣的模樣。

還有霍謙，他真的背叛了嗎？

淩晨三點多，醫療隊坐上了回機場的大車。

有人靠在椅上補覺，有人低著頭刷手機，有的人則茫然看著車窗外的黑夜發呆。

馮妙是第二種，方魚則是第三種。

網絡上依然都是關於S市地震的熱搜，不過關注的熱點已經從今天死了多人，變了今天又救出了多人，以及發生了多奇跡。

最頂頭的熱搜來自於一個孩的圍脖——寫文的小編輯，是個典型的標題黨。

驚！家和才能萬事興。這個老太太憑借一己之力拯救了地震中的兒婿一家！

看標題還以為是老太太一個人把埋在地下的兒婿一家人挖了出來，馮妙點進去看了，才發現本不是如此。

圍脖的主人是一個做雨卉的二十歲孩，孩一家是S市的，但外婆住在A市。因為和外婆關係好，孩考大學時便特意選擇了A市的大學。

孩的外婆是個很慈祥的老人，對還有表兄弟姐妹都很疼，有什麽好東西也都留著給子、孫子孫吃。

地震過後第三天，是老人的七十大壽。七十大壽是個大日子，父母想著提前過來，也好準備老人壽誕的事。

於是在S市地震前，爸爸媽媽就已經從S市家裏趕到了A市，沒想到就此逃過一劫。

看到S市的慘烈狀態，孩一家越發覺得慶幸，也越來越敬外婆。

們都覺得，如果不是外婆為人慈和端正，對待子一視同仁，對待晚輩慈有加，他們家與舅舅舅媽一家關係和睦，爸媽也不會有如此決心，犧牲半個月的工資，請假提前來給外婆過壽。

不過卻不是所有的老人都這般善解人意。

孩也提了一，外婆村裏有戶人家就截然不同，那家就兩個人，和小孫子。

天吃香喝辣，孩子卻養得又黑又瘦，明明都三歲的人了，看著還不如旁人兩歲的娃娃。

服都是鄰居家小孩穿小的，大不說，還髒，十天半個月不見洗一次。

不僅如此，還搶小孩的東西吃。

地震那天，跟著同學去了一家高檔酒店兼職，在酒會做臨時服務員，幫忙端酒或者上糕點。

但因為S市突發地震，主人家臨時決定取消酒會。做的許多糕點都沒人吃，主管便做主分給了大家。

提走了整整三大袋子，外婆家冰箱都塞不下了，家裏人也吃不完，外婆就做主分了些給鄰居。旁人家都是一家人一起吃，有些的就單獨留給孩子。

隻有那家，孩子直接搶了去，自己吃了。小孩就躲在旁邊角落裏，眼看著。

看著覺得可憐，便又悄悄給了孩子兩塊橙糕。小孩小小咬了一口，藏在了懷裏，舍不得吃，結果還放壞了。

因為孩子喜歡到去玩兒，小孩便長年累月被鎖在屋子裏，極度怕生，而且還不會說話。

馮妙看到照片上孩子瘦得相的模樣，忍不住怒道：“真是太過分了！怎麽會有這種，待孩子的都該死！”

孩子？

方魚耳尖聽到了這個詞，收回目，看向馮妙。馮妙把手機遞給方魚看，裏罵罵咧咧依然不解氣：“你說這樣惡心的人，有什麽資格做父母，做人爺？”

方魚的目定格在‘橙糕’二字上，突然意識到，找到了，那個孩子真的找到了。上天聽到了的祈求，給了回應！

雙手哆嗦著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到趙臨發給的表哥，不停地往後翻，終於在臨時服務員那裏找到了一個名字——龐雨卉。

熱搜裏的姑娘，也雨卉！

孩子在雨卉的外婆家附近！

方魚找到那篇熱搜，有了解況的人在下麵留言，孩子的況越來越清楚明晰，每多加一條評論，就多一把刀子狠狠紮在方魚的心口。

越來越多的細節在告訴，那個孩子過得很不好。

理智告訴自己，現在應該保持冷靜，但方魚本無法控製自己的眼睛，隻能一遍又一遍地盯著那些字看，直到每個字都倒背如流。

深吸一口氣，死死咬住舌尖，直到把舌頭咬出，才回過神，連忙把這篇熱搜裏的文字和照片截圖下來。

怕熱度太大了，這篇文會因為及私而被方刪除。

孩沒有說出外婆家在何，留言的人心有顧忌，也沒有指明地方。

方魚恨不得能馬上生出一雙翅膀，飛回A市。卻也隻能把截圖全都發給大哥，讓他幫忙查找。

“哥，你幫我找一下這篇熱搜裏的孩子，還有這個人的信息！”方魚太憤怒了，幾乎沒辦法保持自己的氣度。

有了確切的目標，方鳴的速度很快！

幾乎是在方魚過安檢，準備上飛機時就把所有的資料都發了過來。

方魚在飛機起飛前，匆匆把所有資料都下下來，然後才在空姐的提醒下，改飛行模式。

淩晨七點半，飛機準時在A市機場落地。

方魚什麽也顧不上，打了一輛的士，便直奔A市城中村。

八點半，走進城中村，心裏隻有一個覺——髒差。

這裏是A市的老城區，建的時間早，房屋低矮破舊，最高的樓也不過是三層。磚瓦結構，圍欄還是老式的磚土雕花，上麵塗抹的料都在風雨的侵蝕下褪，顯得淩滄桑。

口的垃圾桶邊堆滿了塑料袋和廚餘垃圾，油汙從塑料袋裏滲出來，結了厚厚的油痂。

天氣熱，蚊子和蒼蠅四竄。

腐敗的食被漚了一晚上，散發出一陣又一陣惡臭。

路麵上都是髒水，眼可見還有不知名生的排泄。

方魚從來沒見過這樣髒汙的地方，顧不上惡心，卻越發心疼——那孩子住在城中村的最裏頭。

不知道是不是做母親的直覺，方魚就是有種覺，那就是的孩子，與脈相連，心心相印的孩子。

住在城中村的人魚龍混雜，有來A市打工的農民工，有做買賣的小商販，也有剛畢業的上班族，有以租房為生的本地房主。

越到關鍵時期，方魚越冷靜。

不敢托大，給自己的私人保鏢打了個電話，讓他們趕來城中村，然後才走了進去。

上班族和農民工大多還在上班，小攤販晝夜顛倒，晚上做生意，這會兒還在家裏補眠。此時在外頭活的，多是本地的房主。

他們靠出收租就足夠支應生活，所以並不早出晚歸，辛苦工作。

人們大多蓬著頭發，直接穿著睡睡洗做飯打理家務。

男的，穿著花頭，溜著上，趿拉著拖鞋搖著扇坐在屋門口和鄰居侃大山。

小孩們，有的穿著塑料拖鞋，有的幹脆著腳，在街道裏衝過來跑過去。

方魚的到來，仿佛一滴清水濺油鍋，激起一陣沸騰。

穿著得的服，頭發黑直，梳在腦後，整整齊齊一個馬尾，臉上沒有化妝，即便這些天休息不好，眼下發青，依然可見五的。

從路中央走過，還有淡淡的香氣。

是什麽香呢？

初聞有點像夏天的梔子香，回味又像秋天的橙香。

氣味芬芳，卻比梔子花的香氣更清淡悠長，不像梔子香，太過濃烈而惹人厭煩，聞久了會讓人頭暈腦脹，忍不住想打噴嚏。

也不像那些劣質的橙味香水，一點不好聞不說，還會讓人想到洗潔的味道。

走路的姿態很穩，肩背得筆直。走得不慢，甚至應該說很快，腳下的步子卻像量過一般，不遠不近，每一步都是剛剛好的距離，沒有一刻意的痕跡。

怎麽說呢？就讓人覺得很……很優雅！

對，就是優雅！

和髒的城中村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男人忍不住把目落在方魚上，而人看了眼自己前沾滿油汙和水漬的睡，忍不住暗生自卑，不覺自慚形穢。

見到自己的丈夫把驚豔的目落在方魚上，心生不滿，忍不住摔摔打打，罵罵咧咧：“看，看，看什麽看？狐子，妖妖嬈嬈的，就知道勾引人。”

罵完，又忍不住把豔羨的目落在方魚上，誰不想著靚麗，形象鮮呢？

小孩不懂大人們的矛盾，忍不住圍著方魚打轉，跑著跑著，不知哪個孩子喊了一聲：“小怪出來了，劉阿婆家的小怪出來了。”

其他小孩呼啦啦衝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嘰嘰喳喳地：“去打小怪咯，打小怪啦！”

方魚臉一變，記得那個孩子的‘’就劉雙花，人稱劉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