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明白了的顧慮，又想吃栗子又怕燙手說的就是這種人。於是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勸道，“按說你給二老爺家哪個兒子都是他天大的福分，他都該好生謝你這個親嫂嫂。可是，咱們家的大哥兒馬上就是秀才了，你和大老爺花了多功夫費了多心思才栽培出這麽一好苗子。你讓這棵好苗子移到別家的地頭，不是讓別人摘現的果子吃嗎？”

這話說到了呂氏的心檻裏，娘覦著臉繼續說道：“這小哥兒也是你的心頭，今年他已是整四歲，可正正是記事的年紀，他誰都忘記可絕不會忘了親娘。那邊接過去對他再好，你隻要一站在他麵前說你是他親娘，那這份親就是拿刀也斬不斷的！”

呂氏聽得眉眼放，“是了，我還可以說就是為了讓那宋氏和我的念宗培養母子之，才做主選了小的送與他們當嗣子，到時候裏子麵子我全得了。等日後我的大兒做了，小兒得了財，我這一輩子也就圓滿了！”

日頭從冰格紋的窗欞投進來，呂氏一張塗了胭脂的蠟黃臉上，盡是躊躇滿誌的得意。

26.第二十六章過繼

待月上梢頭,傅大老爺才微醺地回房來。

呂氏把心裏斟酌了好幾遍的話語在丈夫麵前重新說了一遍，“你看,二弟和二弟妹親好些年了，下都沒有個兒子傍,你這當兄長也不為他們考慮一二，他們心底裏就是有什麽想頭怕是也不好開口說出來！”

呂氏拿帕子拭了一下眼角繼續說道：“本來我是絕計舍不得讓小兒子去給人家當什麽嗣子的,可那是你嫡嫡親的親兄弟,這麽多年一直供你讀書應考,我思前想後就權當沒生過這個兒子罷了！”

傅滿莊聞言有些容，坐在窗下木大條案旁拄了下頜閉目尋思。

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是不假，當年父親驟然離世,自己和母親隻知張惶失措，是隻有十六歲的弟弟承擔起養家糊囗的重任。為了掙幾兩銀子，那幾年弟弟一雙拿筆的手布滿了做苦工時留下的老繭子。

“難得你如此大義,可是二弟兩口子曾經在書信上說過，想等珍哥大些了就招個上門婿，生了孩子後挑一個承嗣香火也就是了！”

呂氏聽了麵一僵，旋即笑道：“那又如何一樣,珍哥生的孩兒究竟是外姓人,如何能承繼我們宋家的脈。你以後也是要做的人，要是讓別人知道你如此不恤親兄弟，隻怕會背後議論你呢！”

傅滿莊緩緩點頭,“難得你如此大度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其實我們念宗才生那年,咱娘就說過想把這個孩子送去二弟那裏。我怕你舍不得，又見二弟無意提這茬，就沒在你麵前說過這話。此事事關重大，我還要與娘通個氣。等明年二月我春闈之後，就直接去廣州與二弟商議此事！”

說完話後一雙平淡無波的眼直直盯著呂氏沉聲說道：“我知道你有些小心思，也知道你跟娘不對付。可是無論你有什麽私心，現下能提出將念宗過繼出去，二弟膝下有了後人，我們老傅家就激於你。你且放寬心，二弟兩口子都是人品端方之人，念宗過去後定會被他們教養得很好！”

呂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隻覺自己心頭的那點暗心思被赤地晾在大太底下曝曬，一時間愧難抑，連張了幾回都不知道說些什麽。隻得木木地坐在桌邊，連丈夫什麽時出去的都不知道。

且不說傅家老宅裏呂氏如何在傅大老爺麵前撒賣癡小意溫，千般手段使出都沒討得了好，廣州城這邊的宅子裏倒是一片和樂安康。傅滿倉推了出海的差使，除了在商會和自家鋪子裏理些雜事外，就固守在家裏，準確的說是在宋知春邊三丈範圍之。

宋知春差點讓他給煩死，但凡起個邁個步都能看到丈夫一副大驚小怪的神。問了回春堂的大夫過後，人家拍了脯說傅太太這胎穩健得很，傅滿倉這才漸漸恢複了正常。

大夫說過，傅太太早年傷過肚腹，所以這麽多年都難以孕。幸虧後來不斷拿食材溫補，胞宮才慢慢恢複了元氣，時隔這麽久才又有了消息。傅滿倉一想，到廣州這些年都是陳三娘在料理一家的飲食，珍哥子健康活潑好不說，連媳婦兒肚皮裏頭的陳年舊疾也一並給治好了，看來那些湯湯水水還是頗有用的。

回頭和宋知春一商量，就發還了陳三娘母子的契權作謝禮。又重新簽了契約，一年另許百兩白銀，隻求繼續留下來照應一二。陳三娘母子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跪在主家麵前，說舍不得這麽好的主家，不要返還契，願留在傅家做工，隻求他日溪狗長大人後，能為兒子掙一份好前程。

傅滿倉滿意至極，親到衙門為溪狗另上了良家戶籍，改名為陳溪。自此之後，陳三娘做菜做湯更是提了十二分的用心，把傅家上上下下滋養得紅滿麵氣神十足。

等過了寒節，傅滿倉請了廣州城最好的穩婆來看宅子，哪些風水不對的趕收拾幹淨了，哪些忌諱的食材都一一列了單子。最後，穩婆才仔細掐算了說明年開春四月時分胎兒就該落地了。傅氏滿門大喜，顧嬤嬤說那時節正是萬複蘇春暖花開，對嬰孩對母是再好不過的好時候。

唯一傅滿倉憂心的就是這媳婦兒太能吃了。

過了頭三個月後，宋知春忽然一夜之間對各吃食格外興趣，而且尤其鍾厚膩香鬱的烤豬。廣州城每年清明祭祀或者大宴賓客時都有烤豬這道大菜，陳三娘憑借一舌頭，博采眾家之長煉製了自己的獨門方。烤豬這道菜式早在《禮記》中便有記載，周商時烤豬即炮豚是八珍之一。因烤豬較名貴，故民間所食甚，南北朝時賈思勰曾著書稱讚：同琥珀又類真金，口則消壯若淩雪，含漿膏潤特異凡常也。

陳三娘做的烤豬卻是獨樹一幟。

先把五香和鹽抹在豬的腹腔，醃約兩刻鍾，接著把調味醬、腐、芝麻醬、白糖、蒜茸、幹蔥茸、洋蔥茸、生、五香等調勻，塗抹在豬腔再醃約兩刻鍾。再用竹條數竹簽使豬定型，然後用沸水澆淋豬至皮為止。接著用白酒、醋、麥芽糖納於碗中，加清水調和塗抹在豬皮上，再把豬放黃泥砌的烤爐中焙烘，烤約一個時辰至豬焙幹取出。

那隻差不多十斤重的烤豬用了碩大的鐵盤子盛了，果然澤金黃異香撲鼻，令人食指大垂涎三尺。就見宋知春和珍哥兩母雙眼齊放，等不及這道菜冷卻就甩開膀子開吃起來。傅滿倉記得自己好象隻夾了個豬耳朵，顧嬤嬤隻拈了一筷子脆的帶皮，那盤中的豬就隻剩下些腳爪肋排了。

等過了春節，宋知春的肚子就象球一樣迅速地長大，彎腰時都找不到自己的腳尖。大夫和穩婆相繼來看了，悄聲說可能是雙生。傅滿倉怕有意外，特地讓顧嬤嬤囑咐上下不準說出去。

珍哥人小卻懂事，按了顧嬤嬤的吩咐每天上午練完功夫後，就扶著宋知春到園子裏溜達。好在兩母都是神健旺之人，能吃能睡都長得極好，倒是傅滿倉在這期間很是消瘦了一圈。

二月初九春闈開試，傅滿倉為遠在京城狹小的號間裏，正在筆疾書的兄長在龍王廟裏好生燒了三柱高香，希菩薩保佑兄長此次能金榜提名。等到在便宜舅兄鄭瑞那裏看到朝庭的邸報時，已是二月底三月初了。

傅家大哥這回倒是不負眾，終於考到了二甲七十四名，可以進得金鑾殿得見聖了。所以當傅滿倉在自家大門口看到風塵仆仆的兄長時，驚得眼眶子都差點掉在地上。

此時月朗星稀，兄弟兩個換了寬鬆的直綴坐在院子裏說話。

院中有高大的喬木低矮的灌木叢，籬笆邊上植的垂海棠香氛嫋嫋，風一吹整麵牆都是隻見花不見葉，蔚為壯觀。傅滿倉見兄長目不轉睛地凝視那品海棠不，不由笑道：“這是家裏人們弄的，極好栽養。先是隻有一棵，幾年下來就了片！”▓思▓兔▓在▓線▓閱▓讀▓

傅家大哥點點頭，啜了水酒道：“此時北方還是天寒地凍，此地卻已是春暖花開，各方水土果然大異。看來你在此地已然紮下來，我也就放心了。對了，怎麽沒看見弟妹和珍哥兩母？”

傅滿倉笑道：“婦人家能有什麽事，這不是聽說城外的六榕寺裏來了個通佛法的高僧，幾家約在一起聽經去了。我不耐煩聽這些就先回來了，因天已晚就讓們娘倆歇在了城外農家，明天一早我再去接們！”

傅家大哥看著兄弟一臉的知足自得，終於忍不住說出心頭盤旋許久的事：“……我和母親商量好了，把我膝下子念宗過繼於你，等過了今年的端午就給你送來，日後讓他奉養你和弟妹終老！”

見親弟一臉懵懂，傅家大哥有些恨鐵不鋼，“我知道你和宋氏深，那宋氏滿門忠烈又是到朝廷旌表的不好辜負。你也不願納妾，難不你們夫妻百年之後香火全無，連個同族的子侄都不要嘛？“

傅家大哥一向正統，心痛親弟膝下空虛，心裏對造這一切的弟妹宋氏就頗有些微詞，“休要怪我話語說得難聽，珍哥畢竟是兒家，日後又有哪家能幹的兒郎心甘願做上門婿？若是有那心不正隻為錢財的尋來，豈不是要耽誤珍哥的終嗎？所以現下先綢繆一二，念宗本純善送來與你們好好相幾年，定會和親生的無異！”

傅滿倉聽得一陣唏噓，看著兄長已有些斑駁的頭發，心裏得一塌糊塗。

兄長明明隻比自己大三歲，可這麵相說大十歲都有人信，這些年一路的苦讀又接連落第一定很難捱吧！現在想來兄長一定是心頭時時記掛此事，按著腳程來算，大概在金鑾殿上領完瓊林宴後就風雨兼程地直奔廣州了。傅滿倉擤了眼淚，象小時那樣牽了兄長的手聲笑道：“哥哥毋須如此，我也不忍讓你們和念宗骨相離。難得來一趟，且多住些日子讓你我兄弟倆好生一聚！”

傅家大哥還要再勸說一二，就見弟弟將已斟得滿滿的酒杯遞了過來。

27.第二十七章雙生

第二日一早,傅家大哥醒過來時已是正午，連忙起梳洗又換了一幹淨服,打開房門後卻又是一楞。隻見院落裏滿目蒼翠，昨夜竟不知何時下過雨,那些花草林木無不生機盎然得趣。

從青石鋪就的小徑一路走過來所遇仆從皆恭敬地向他請安行禮，無論男都斂聲靜氣舉止有度,哪裏看得出是新近立府的商賈之家,心下暗暗讚歎弟妹持家有度。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