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了午飯便離開，李月桂給他們裝了一背簍土豆提回去。

一路上，何曉蕓沒怎麽話，魏遠航大概覺到的緒，沒有像來時那樣耍懶撒，走了一大半，他才有點耐不住子，一手牽著媽媽，一手牽著爸爸，自己在中間，不住把兩條短兒蜷起來，想要他們兩個飛飛機。

何曉蕓低頭看著他被曬得泛紅的臉，到底還是遂了他的心意。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把那些讓人煩悶的記憶一起吐了出去，然後看了魏建偉一眼，“準備好沒有？飛機要起飛了。”

魏建偉握住魏遠航上臂，點了點頭。

“飛咯！”何曉蕓輕輕歡呼一聲，握著孩子的手臂往前衝。

魏遠航被他們兩人提了起來，整個人懸空，興得直：“大灰機來啦！大灰機來啦！”

一路飛到家，引得不看見的人發笑。

在路上走還沒覺得什麽，等停下來，何曉蕓才覺兩隻手酸得不行，胖子的重真的有點超標。

家裏隻有大嫂馮秋月在，坐在堂屋門口打，見他們回來，問道：“這麽早回來了？飯吃了沒？”

“吃了，嫂子，媽不在家嗎？”何曉蕓問。

“媽今一早就到公社去了，看看有沒有賣，買幾斤回來。”

何曉蕓點點頭，想起來，前兩是聽王春花提過這件事，馬上就要秧了，活重，消耗的力也大，準備煉點葷油和油渣，給家裏人補充油水，不然，一活幹下來，實在太難熬了。

剛好一個線球織完，馮秋月從籃子裏取出新的一團線，何曉蕓看見，便過去幫繞線。

作自然，馮秋月卻有些驚訝。兩人雖然是妯娌，在一個屋簷下住了三四年，但一直不怎麽親近。因為結婚好幾年，之前都沒懷上孩子，馮秋月知道這位弟妹是有些瞧不起的，自己也清楚對方的厲害，盡量不去招惹，平時跟話也帶了幾分心，沒想到今竟主來幫忙。

魏遠航一到家，就跑回房間去看他的卵，還捧到外麵來，要給卵曬曬太。

何曉蕓邊繞線，邊逗他：“把盒子放那裏曬就好，你快點進來。本來就是胖子，白一點還能可，要是又黑又胖可怎麽辦呦。”

“我不胖！”魏遠航噘著，奔向他爸爸要認同，“爸爸你對不對？我一點兒也不胖。”

魏建偉提著水桶，正準備出門打水，聽見兒子的話，再打量打量他的形，不胖兩個字到底沒出來，也不好打擊他的自信心，隻：“長大了會瘦。”

魏遠航沒聽出話裏含的意思，趕跟他媽媽：“爸爸我長大會瘦！”

“那也還是比我胖，還是胖子。”何曉蕓繼續逗他。

孩又急忙問他爸爸：“媽媽我比胖，怎麽辦？”

魏建偉來回看了兩人一眼，孩一臉著急，何曉蕓帶著得意的壞笑。他：“你以後比高。”

魏遠航眼睛一亮，“真的嗎？我會比媽媽高？媽媽會變矮幾嗎？”

“喂！”魏建偉還沒話，何曉蕓不樂意了，“誰矮子呢？是不是屁屁了？”

從前將近一米七，現在也有一米六五左右，雖然比不上魏建偉的大長，但跟矮也扯不上邊吧？這是汙蔑！

作勢要起來抓他，魏遠航咯咯笑著躲到魏建偉邊，有了依仗後膽子就大了，探出頭來，一臉的調皮：“媽媽以後是矮幾！矮幾！”

何曉蕓瞪眼反擊：“你是胖子，你爸是大胖子，你們都是胖子！”

“矮幾！”

“胖子！”

“矮幾！”

“胖子！”

母子兩人稚地一來一回，引戰的人卻已經走遠，馮秋月看得直笑，剛才看到二弟角也有一點笑意，實在難得。

這直到下午，王春花才回來，買回三斤。跟日後價賤不同，現在的賣得比瘦的貴，有時候供應不足，還得跟售賣員有些的人，才能買得到，而且需要票。魏家的票，是魏建偉在部隊省下帶回來的。

把切片，放在鍋裏慢慢地熬，整個屋子都飄著油香，直到一點油都熬不出來，才算煉好。豬油裝在油罐子裏，油渣也好好收著，能用來炒好幾頓菜。

魏遠航饞得繞灶臺轉了好幾個圈，王春花把油渣裝了個碗底，撒上一點鹽花給他。到不是舍不得多給些，隻是油渣雖然香，吃多了卻上火。

魏遠航捧著碗蹦躂蹦躂跑出去。

何曉蕓在屋裏翻櫃子，打算把魏遠航從前的服找出來，如果還有好的，就拿去曬一曬，以後給大嫂肚子裏的孩子穿。

“媽媽，分你七。”孩跑進來，裏含著東西，話含糊不清。

“吃什麽？”何曉蕓把服一件件抖開，空看了他一眼。

“是油家，好好吃啊。”

還稀奇油家是什麽，等看清遞到麵前的碗，才知道是豬油渣，再抬頭一瞧，屁孩一鼓一鼓的，吃得滿油。

“我不吃，你吃吧，吃完記得洗手。”

“嗯嗯。”魏遠航又塞了個油渣進裏，嚼著嚼著，忽然停下來，睜著大眼睛問，“吃好多好多，會變大胖幾嗎？

何曉蕓沒想到他的腦袋瓜，竟會開始注意形象了，沒忍住笑了下，：“不會，我之前開玩笑的，你一點也不胖，這樣子正好。”

這話當然不真，不過，魏遠航雖然有些，卻胖得勻稱，而且看魏家基因，就知道他以後會條得厲害，上這點，或許還不夠長高的呢。

屁孩卻得寸進尺，“那媽媽喜歡我嗎？”

“喜歡喜歡，”何曉蕓了把他的腦袋，“最喜歡你。”

魏遠航高興道：“我也最喜歡媽媽！”

晚上飯桌上，王春花就明秧的事，給家裏人分配任務。

三個男人肯定都是要下地的，馮秋月懷著孩子，需要留在家裏，但一個孕婦，又要煮一大家子的飯，又要看著魏遠航，還得喂豬喂，肯定顧不過來，所以要再留下一個人。

“老大、老二媳婦在家做飯，做好了送到地裏去。”王春花做了決定。

何曉蕓與馮秋月對視一眼，道：“媽，您和大嫂在家，我去吧。”

王春花：“別看我年紀大，幹活我有經驗，不會比年輕人慢。而且做那麽多人的飯也不是輕鬆的事，你們兩個正好練練手藝。”

何曉蕓還要再開口，王春花擺擺手，“不用推來推去，我先幹著，什麽時候幹不了，再由你頂替，就這樣定了。”

態度堅定，其他人隻能作罷，因為第二要下地，晚上都早早回房休息。

知道魏建偉不會到床上來，何曉蕓比昨晚淡定許多，也不著急催魏遠航睡覺。

孩坐在床上玩耍，拿著兩個玩偶玩角扮演，裏念念有詞。

魏建偉照例把席子床鋪鋪地上，昨晚他這麽做時，魏遠航已經睡著，早上又醒得晚，所以並不知道他在房裏打了地鋪，眼下看到這一幕，好奇得很。

“媽媽，爸爸為什麽要睡地上？”

何曉蕓覺得這子一點都不友好，總是問些讓答不上來的問題，看向魏建偉，見他置事外，跟個沒事人似的，就有點不平了，把燙手山芋扔了過去，“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問他。”

魏遠航果然不負所，轉頭問他爸爸，“爸爸，你為什麽要睡在地上？”

魏建偉看了何曉蕓一眼，何曉蕓無辜地看著屋頂，心裏卻有點張，後悔剛才一時快，要是魏建偉因為這個，決定以後都要在床上睡覺，那不得哭死？

好在人家的心眼比大，了個看似正當的理由糊弄孩，“我明要早起，睡床上會把你吵醒。”

魏遠航哦了一聲，不玩玩偶了，趴在床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地上的臨時床鋪，轉頭對何曉蕓道：“媽媽，我想去爸爸那裏玩。”

何曉蕓想了想，似乎沒什麽理由能讓孩不跟他爸爸相的，隻好：“玩一會兒就上來睡覺。”

屁孩溜下床，屁顛屁顛去了。

到了魏建偉的地盤，魏遠航一如既往地話多，何曉蕓開始還留神聽著，沒一會兒就嫌棄了，都是些沒營養的口水話。

最近一直起得早，睡得也早，到了點兒，就有些迷迷糊糊，連魏遠航的聲音什麽時候停下了都沒發現。

覺得自己隻是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猛然看見魏建偉站在床邊，還向附過來。

“你幹嘛！”驚呼一聲，連忙捂著口坐起來。

魏建偉神不變地看著。

房間裏一時有些安靜，隻有魏遠航發出的呼嚕聲，他已經睡著了，正被魏建偉抱在手裏，而看樣子，他剛才是準備把孩子放到床上，而不是要對做什麽。

何曉蕓沉默了一會兒，慢吞吞躺下去，慢吞吞拉起被子，慢吞吞把自己埋進去，假裝剛剛什麽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