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華回來後，家裏幹活的人多了一個，依舊是何曉蕓跟馮秋月負責做飯。

中午，們用過年時存下的臘做了個臘炒蒜苗，一道清炒瓜，一碗青菜湯。

何曉蕓照例先把飯送到王春花幾人那兒，再去河邊，魏建偉與魏建華兩兄弟在一幹活。

魏建華長相隨了魏家人的濃眉大眼，有著年人獨有的朝氣，何曉蕓覺看著他，就能預見以後魏遠航這個年紀時的模樣。

不同於魏家其他人的寡言，魏建華話多，這點魏遠航也跟他叔叔像。

“今的飯好香，二嫂跟大嫂手藝真好。”他分明得慌了，大口吃飯的同時還不忘拍馬屁。

何曉蕓覺得這子，比旁邊隻知道飯的某人上道多了，至人家還懂得吃人的道理。

聽著心裏舒坦，把裝臘的碟子端起來，往魏建華碗裏一撥，本來就不多的，頓時去了一半。

“夠了夠了二嫂，留些給二哥吧。”魏建華忙。

何曉蕓道：“沒事，你二哥會讓著你的。”

魏建華幹笑兩聲，瞥了他二哥一眼。

二哥二嫂關係不好，他一直是知道的，可是這次回來，總覺得他們兩個有點奇怪，不好吧，二嫂不像以前那樣總大嚷大了，好，又沒見他們兩個有什麽談，可真要陌生人，陌生人之間可沒有那種微妙的氣場。

不錯，微妙。

魏建華在心裏高度讚揚自己找到的這個詞。

可不是微妙得很麽，二嫂從前什麽時候對他這樣熱？還不斷往他碗裏夾，是很好吃不錯，可是他吃的多了，二哥的就了，二哥未必會跟二嫂算賬，卻肯定會找他算賬的呀。

作為從跟在二哥後的跟屁蟲，魏建華對他哥再了解不過。

自到大，每個長輩都二哥是乖孩子，懂事又聽話，隻有他們這些孩知道，二哥打架可狠嘞，以前公社上那些混混，專欺負好孩子，卻沒一個敢去惹二哥，那些曾經不長眼的，都被打怕了。

更讓混混們氣憤的是，就算他們跟二哥打架打輸了，跑到長輩那裏去告狀，也沒有人會相信，因為大隊上的人都知道，魏家老二再老實不過，怎麽可能會打架！久而久之，那些壞孩子見到二哥就繞著走了，有幸為他的弟弟，魏建華因此幾乎沒被人欺負過。

可是不讓別人欺負他，不代表二哥自己不會欺負啊，就比如眼下，雖然二哥管自己吃飯沒看他，可魏建華覺得自己因為碗裏那些，似乎已經被盯上了。

他苦苦掙紮著，一麵覺得是真的香，一麵又怕如果都吃了，會被二哥收拾。

忽然，他看到前方有個悉的影，忙轉移話題：“那不是章老師嗎？也來送飯？”

何曉蕓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遠有個二十四五的年輕姑娘，梳著兩條大辮子，看起來很斯文，在邊上吃飯的幾個年輕男，看起來也都和大隊上的人不大一樣，何曉蕓記起來，他們是城裏來的知青。

魏建華裏的章老師，名章玉容，是隊上學的民辦教師，現在的民辦教師，跟以後的代課老師差不多一個意思。

這不算什麽，巧合的是，這位章玉容，曾經是魏建偉的相親對象。

起來狗的，魏建偉今年二十八歲，四年前，他的年紀在農村就算大齡青年了，所以王春花張羅著給他相對象，相來相去，就有人介紹了知青章玉容。

雖知青是城裏人，可是這年頭沒有門路，本沒有回城的希，所以不人都選擇在本地結婚生子，而魏建偉雖然出生農村，卻已被部隊提幹，條件很不錯，兩人也算旗鼓相當。

壞就壞在還有個原主何曉蕓，跟章玉容年紀相仿，相貌比略勝一籌，一直以來都是大隊男青年的追捧對象，可章玉容來了之後，不人拿們兩人對比，覺得原主雖然漂亮，格卻不好，也不如章玉容有文采。

原主一向好強，聽到這種言論，就單方麵把章玉容當初對手，要對方一頭。其他人給章玉容介紹魏建偉的時候，何家正好也準備給原主介紹對象，隻是條件不如魏建偉，原主一看，心裏頓時不平了，所以才有後來假裝落水，賴上魏建偉的事。

魏建華完那句話，發覺氣氛不但沒好轉，似乎還更奇怪了些，又補充道：“章老師教過我一年，提琴拉得真好，人也特別有耐心……”

著著，見沒人理，自己訕訕住了。低頭了兩口飯後，他才想起來章老師與他二哥、二嫂之間的一段糾葛，魏建華用力閉了下眼睛，恨不得打自己幾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是二嫂因此又跟二哥吵起來，他恐怕真得以死謝罪了。

何曉蕓聽完倒沒有什麽想法，又不是原主，哪會在意這種事，況且據所知，魏建偉跟章玉容也沒什麽，兩人當初才見了第一麵，就被攪和了。要不然，以他們兩個的條件，和各自格，確實般配的。

見魏建華還在懊惱，索站起來，：“我去河邊洗個手，你們慢慢吃。”

一走開，魏建華立刻狗地把自己碗裏的往他二哥那兒夾。

“哥你多吃點、多吃點。”

魏建偉沒話，依舊管自己吃飯。

他不，魏建華心裏就沒底，隻好繼續夾，一塊、兩塊、三塊……眼看香噴噴的離自己而去，他簡直哭無淚，心痛得無以複加，終於忍不住，可憐道：“二哥，你句話唄。”

魏建偉終於屈尊降貴看了他一眼，落下一句話，“話，多吃飯。”

“哎。”魏建華吸吸鼻子，點點頭，想起給出去的，心頭一陣，疼的。

等他們吃完，何曉蕓從河邊坐過來，收拾好碗筷提回家。魏建華看著走遠的影，再看看他哥，想問嫂子是不是生氣了，到底沒敢問出口。

回到家準備洗碗，何曉蕓發現水缸裏沒水了。

馮秋月道：“我去田裏你大哥回來提水。”

“不用了嫂子，我去挑吧。”

“咱們家水桶大，你挑不的。你大哥真是，明知道家裏就咱們兩個，早上出門前也不把水先挑上。”

“水桶太大，我挑八分滿就是了嘛。”何曉蕓笑著。

清水河大隊一向不缺水，除了山腳下那條河，隊上還有三口井，平常隊上的人洗服會去河邊，洗菜做飯則用的是井裏打上來的地下水。

前幾家裏的水都是魏建偉挑的，這兩日秧，他大概也忙忘了。

何曉蕓拿起扁擔和兩個水桶，往離家裏最近的井走去，魏遠航尾一樣跟在後。

那個井離河不遠，河邊秧的人剛吃完飯，正坐著休息。

孩子眼神好，一下子發現自家的人，扯開嗓子喊：“爸爸——叔叔——”

魏建華看見侄子，又看見二嫂挑著水桶，便要站起來“家裏沒水了嗎？我去幫二嫂吧。”

但邊有人快他一步。

魏建偉從樹枝上摘下鬥笠，往頭上一扣，大步走過去。

家裏的水桶是鐵皮的，桶很深，一桶水也有三四十斤，何曉蕓把桶在井裏了兩下，裝好水後提起來，卻發現很有些吃力，正準備將裏麵的水倒出一些，旁邊忽然出一隻手，握著水桶把手往上一提，滿滿一桶水落在井沿上。

“哎？”

轉頭一瞧，才發現是魏建偉，兩人離得有點近，能看見他在鬥笠下的側臉，冷峻而沉默。何曉蕓想開口，又不知道點什麽。

“爸爸好厲害！”魏遠航在兩人旁邊蹦躂，使勁給他爸爸鼓掌。

這點功夫，魏建偉已經把另一隻水桶也打滿，拿起扁擔，套上勾繩，往兩隻桶上一勾，輕輕鬆鬆挑起來往前走。

何曉蕓隻得牽著魏遠航跟上。

路過田邊，有幾個人在那休息，看見他們一家三口前後走過，其中一人調侃道：“我建偉急匆匆幹什麽去呢，原來是要挑水回家，這麽知道心疼媳婦兒啊建偉？”

何曉蕓走在後，看不清魏建偉是什麽表，隻見他將頭往那邊偏了一點，衝話的人點點頭，便快步離開。

也往那邊看了一眼，之前魏建華提過的章玉容也在，正看著他們。似乎發現何曉蕓的目，轉過視線與對看一眼，才轉開來與旁邊的人繼續話。

水井離家裏大約三四百米，路上兩邊都是水田，沒什麽遮擋，何曉蕓用手擋著，目不由落在麵前的背影上。

魏家人普遍生得高大，魏建偉似乎更加壯一些，上服被汗水浸，黏在背上，寬闊厚實的背部隨著他的步伐起伏。

這次他背對著，總不能發現在看了吧？何曉蕓如此想著，故意看了一眼又一眼，心，有本事你後背長眼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