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忙完春耕，已經是四月下旬，眼看端午節快到了，王春花準備買些糯米包粽子。

恰好氣逐漸轉熱，魏遠航去年夏穿的就是前年的服，到今年已經太，不能穿了，需要重新做，馮秋月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做一兩件新的服，王春花幹脆把家裏的糧票布票拿出來，讓兩個兒媳去縣裏走一趟。

何曉蕓得了這個任務，心裏有點激，來到這裏這麽長時間，還沒走出清水河大隊，最遠的一次也就回了趟娘家，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而且，自從決定要高考後，就暗暗給自己定了幾個目標，最近的一個，就是要先找到一些相關書本，想去縣裏的書店看看。

前一晚上，把之前魏建偉給的生活費拿了出來。那到手後，直接連信封一起在櫃裏，都沒看看裏頭到底有多。

將信封撕開，裏麵出五張大團結，何曉蕓看著這些錢，一陣心跳加速。

五十塊錢，在的時代，或許不夠一頓飯錢，但在這裏，能做的事多了去了。一斤豬八錢，可以買六十幾斤，一個蛋五六分，能買八百多個蛋，當然這些東西都需要票，不能買。剛才跟大嫂打聽過了，公社到縣裏的公車，一趟兩五分，來回五錢，拿著五十塊，可以來來回回坐一百趟車了，有錢！

而能給這麽多錢的魏建偉，在心中也了土豪的代表。

至於花別人的錢會不會不太好，何曉蕓之前也掙紮過許久，不然也不會將這些錢箱底，一直沒拿出來。可有些問題本來就牽扯不清，要認真算起來，原本還不應該在這裏呢，如果一直糾結於這種事，在這個年代大概都不能生存下去。

再者也想好了，這些錢算跟魏建偉借的，等以後參加工作有了收，就都還給他。所以現在才能沒什麽心理負擔，隻沉浸在有錢了的喜滋滋中。

第二大早上起來，收拾好後就要出門，魏遠航卻撒耍賴要一起去。想想孩反正不需要車票，王春花大手一揮，準許了。

在路上，何曉蕓跟孩約法三章：“先好了，等一下不管看到什麽東西，不許要買，隻能看看，不然以後都不讓你跟，知道不？”

魏遠航連蹦帶跳走在邊，連連點頭，“知道啦！”

大概能出來玩心裏高興，從大隊到公社，要走半時，也不見他喊累。

公社到縣裏，一就兩趟公車，早上一班，下午一班，要是錯過，隻能走路回來，當然，也有些人為了省五錢車費，選擇走路，一次兩個時，來回要三四個時。

魏遠航頭一次坐車，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坐在何曉蕓上東張西，一會兒問媽媽那是什麽，一會兒又問媽媽這是什麽，等汽車發，他的更是嘰嘰喳喳停不下來。

何曉蕓抱著個話癆，隻想把他送給別人。

汽車一路顛簸，搖搖晃晃進了縣城。雖也算城裏，地方卻不大，更沒有高樓的蹤影，隻有一條街道上開著商鋪，最顯眼的要數路口的供銷社，還取了個百貨大樓的名字。

上輩子，何曉蕓是在大城市生活過的人，眼下這個地方在看來，跟繁華一點都搭不上邊。但是在清水河待久了，難得出來看看不一樣的風景，這個年代的人風貌又是不曾見過的，於是免不了左瞧右看，至於馮秋月跟魏遠航，更是看得眼花繚。

還是何曉蕓先收回心神，直指們的目的地，前方百貨大樓，“我們先去把東西買好，等一下再慢慢看。”

進了百貨大樓，三人又看花了眼，明亮的玻璃櫥窗後麵，各類商品琳瑯滿目，櫃臺後麵的售貨員，更是年輕時髦，活把同樣年輕的何曉蕓跟馮秋月襯土包子。

大致看了一眼，何曉蕓一手牽著魏遠航，又不時留意懷孕的馮秋月，三人先到賣布料的櫃臺。因不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馮秋月沒有買花布，選了塊藍的布料，何曉蕓也挑了一塊藍的，一塊深藍的，打算給魏遠航做一件藍襯，一條深藍短。當然，紉工夫是半點都沒有，到時候還得麻煩馮秋月。

買完了孩子的布料，兩個大人對著櫃臺後麵彩的巾一陣神往。這種巾在以前的何曉蕓看來，又土又俗，可是如果你每看見的，都是一些灰撲撲黑溜溜的著裝，大概也會對這些俗氣的彩虹羨慕不已。

之後又去買糯米，買完後還在商店裏逛了一會兒。

魏遠航還算遵守約定，看著那些五六的糖果，各種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雖然有些挪不開腳步，也過一兩句想要的話，但大人不買，他也不會哭鬧。最後是何曉蕓自己不忍心，給他買了串糖葫蘆，把孩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出了供銷社，他們沿著街道走了一圈，何曉蕓進書店瞧了瞧。縣城的書店，裏頭書本種類很，多是些《主席語錄》之類的讀，沒有學生的課本，更沒有什麽輔導教材。

難掩失，看看又不早了，隻得向車站走去。

車站旁有個回收站，等車的時候，何曉蕓不大死心的跑到回收站裏找了找，竟發現了一本舊課本，喜得趕買下，付錢時發現角落裏有一本《軍地兩用人才之友》【注】，雖然不知道容是什麽，但想到魏建偉可能會有興趣，這幾又從他那蹭了不書來看，禮尚往來，便把這本書也一同買下，兩本花了三錢。

回到家裏，為了避開王春花眼目，何曉蕓遮遮掩掩地將兩本書運送回自己房間，然後很是豪氣地把那本《軍地》放在魏建偉麵前，著腰桿：“送給你的。”

盡管這份禮才值一五分錢，但一點都不覺得拿不出手。

書本有些老舊，雖然把表麵的灰塵掉了，看起來依舊破破爛爛的。魏建偉拿起來，仔細地翻看目錄，之後抬頭對道：“謝謝。”

“好好。”何曉蕓滋滋地擺著手，把自己那本書心收起來。

要出門時，又想起魏遠航今的表現。實在話，現在的孩，比後來的可憐多了，沒有零食、沒有玩，更不要提什麽手機電腦，給他們一顆糖都能樂開花兒，想著胖子今在商店裏眼的樣子，何曉蕓就有點不是滋味。

湊到魏建偉麵前，“跟你商量個事唄。”

下午，王春花再次頭疼的發現，那個二兒子，又把家裏的木頭拿出來糟蹋了。好好的木頭放在那，不知道哪裏礙了他的眼，給鋸一塊一塊的，是要給孩子做玩。

屁的玩，就他想法多，就他能耐！

何曉蕓躲在屋裏，聽著王春花數落魏建偉的聲音，心死道友不死貧道。好在魏建偉這個道友還算可靠，從始至終都沒把這個始作俑者供出來。

魏建偉做事仔細，手腳也麻利，到晚上，已經做出來二十幾塊形狀各異的積木。

何曉蕓把它們幹淨，興致搬到床上，對魏遠航道：“媽媽教你玩個新遊戲。我們先來建一座城堡，城堡裏……”

“什麽是城堡？”魏遠航問。

何曉蕓想了下，用最簡單的話解釋：“就是很大很大的房子。”

“哦。”孩點點頭。

“城堡裏住著一條龍，知道什麽是龍不？”

“我知道我知道，人書裏有龍！”

孩之前看過《西遊記》的連環畫，何曉蕓猜他的應該是裏頭的白龍，雖然都是龍沒錯，可東方龍跟西方龍長相還差多的，不過孩子嘛，隨便糊弄一下吧。

“沒錯，”，“就是那種龍。龍住在城堡裏，有一，它抓了一位公主。”

“公舉又是什麽？”

何曉蕓擺擺手，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漂亮的姑娘就是公主。”

魏遠航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一會兒後拍著手興地得出結論，“豔豔也是公舉！”

何曉蕓暗自嘿了一聲，心這子還甜，牙齒還沒長齊呢，就知道哄孩子的路數了。

正準備繼續，魏遠航又問：“龍抓公舉幹什麽？”

何曉蕓卡了下殼，因這個問題陷沉思。

是啊，龍抓公主幹什麽？

生龍嗎？

可先不提生隔離問題，單單型差異，就足夠醒目了吧，龍的那棒槌估計都比公主腰呢。

有點後悔了，好好的沒事跟屁孩瞎玩什麽，給自己找一堆問題。好在經過苦思冥想，想出一個答案：“因為龍很孤單，它抓公主陪它玩捉迷藏。”

魏遠航點點頭，暫時沒有別的問題了。

何曉蕓鬆了口氣，繼續道：“龍抓了公主，把關在城堡裏，現在我們要打敗龍，把公主救——”

話沒完，孩又有問題了，“我們為什麽要打龍，不能跟它一起玩抓迷藏嗎？”

何曉蕓：“……”

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