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不甘
古田縣城城北,靠近府衙不遠的地方,有個揚州富商的別院。
庭院深深,青瓦高墻,外面的百姓自然是看不見這別院里面森嚴的守衛的。
別院的中心,有一間水榭亭臺,仿得是揚州建筑的風格,四面環水,想聽壁角的人,連個藏之都沒有。那亭臺里有幾個人在說話,談話想必是到了尾聲,其中有兩個人站了起來,沖著首座的黑男子行禮,然后便由人領了出去。
而這名黑男子便是昨晚被那個黑首領稱為“公子”的人。
他著方才會談的兩人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知道在思量著什麼,出一嘲諷來。
這時,有人來報,“公子,錢五回來了。”
公子眼睛一瞇,一般說來,領了差事,回來復命,沒什麼大事,不需要到他的面前來,可若是報到了他的面前,想必是差事出了差池。
他冷聲道,“怎麼了”
那屬下并不知形,但是他向來與錢五有些不對付,也樂得此刻給錢五添點堵,“只他一人回來了。”
公子臉不太好看,“讓他前來回話。”
錢五,就是昨夜的那個黑首領,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他昨夜就趕了回來,但是公子正在與人商議大事,他哪里敢驚,只能提心吊膽的等著公子完事之后再接見。
公子一見他頭都不敢抬的樣子,心中更不愉,“事辦好了”
錢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屬下該死,辦砸了差事,請公子治罪。”
“辦砸了”那公子輕笑一聲,“不過兩個山野老夫,你也能辦砸了”
錢五前額抵住冷涼的地面,“那兩個老頭,其中一人善使刀,而且狡猾詭詐,一個照面便取了我們三人命;屬下聯手方傷了他,正取其命,他們突然來了同伙,只只有我一人回來報信。”
公子呵呵兩聲,又呵呵了兩聲,很是嘲諷,“辦事不力,罪其一;拋棄同僚,擅自逃生,罪其二;巧言令,還想瞞天過海,罪其三。錢五,現下不方便收拾你,都記上,等回去一并算。下去吧。”
錢五不敢再說一句,臉煞白,退了下去。
旁邊看了半天錢五笑話的另一個下屬忙上前兩步,“公子乏累了,先歇歇吧。”
那公子點點頭。
那個下屬忙對外面的人遞了個消息,他則引著這位公子往后院走去。
深深的院門一推開,里面便有一雙材曼妙的孿生跪倒在地,“恭迎公子。”
那聲音輕旖麗,讓人聽得骨頭都化了。
那公子挑挑眉,漫步走了進去。
那個屬下彎下了腰,笑著退出了院門。
再說錢五,從公子那里退了出來之后,是又驚又怒。一面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倒霉,原本輕而易舉的差事,偏偏那兩個老頭里還有個手不凡又不怕死的,后面居然又來了一個高手。
等等,錢五團團轉的形陡然停住了。
后面那個到底是不是高手,莫不是他一時驚恐弄錯了吧當時那老頭怎麼說的,他好像是說他們是山中人家,因為孩子貪玩未歸,所以才出來尋找。
如果說后來出來的那個人,就是那兩個老頭口中的孩子,一個老頭的實力也不過就那樣,那麼那個孩子能強到哪里去
錢五思來想去,又怕陸瑯瑯真的是高手;又怕公子回頭收拾他,這條小命保不住。可是頭也是一刀,頭也是一刀。罷了,他且再試一試,萬一能戴罪立功呢
錢五喊來幾個下屬,“你們幾人,分別到這城中的醫館和藥坊守著,要是有人來買刀傷藥,你們便盯上,看是跟昨夜山中的事有關。”
下屬們領命去了,錢五背著手在房里又轉了兩圈,唉聲嘆氣的,合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再說陸瑯瑯進了城之后,又去了昨日買藥的那家醫館。
那醫館里有些人正坐著等著大夫看診。但是其中有一個壯的漢子,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盡盯著每個進來的人。
陸瑯瑯眼不經意地一瞟,看到了那人腳上的一雙快靴。呵呵,陸瑯瑯在心里冷笑了兩聲,然后直奔藥柜那里去了。
藥柜的伙計看見陸瑯瑯,驚訝道,“你怎麼又來了”
陸瑯瑯不待他多問,愁眉苦臉地道,“家中嫂子難產,大出,昨日來買的那些藥
怕是不夠用,所以今天再來多買些。”
抓藥伙計聞言很是同,產后出,這幾乎就是雙腳都邁進了鬼門關,“哎吆,你要哪些藥,我趕給你抓。”
陸瑯瑯遞了謝晗開的清單過去。伙計手腳很快,給把藥材都包好了。
在這個當兒,那個壯的漢子便站了起來,也來到了藥柜的旁邊,似乎開玩笑地問,“這是怎麼了,要這麼多藥材”
陸瑯瑯一個白眼就翻了過去,半好臉也無。
抓藥伙計在旁邊打圓場,“家中人急需的。”
陸瑯瑯提了藥材就走。
那壯的漢子正準備示意門口的人跟上,忽聽得抓藥伙計著陸瑯瑯的背影嘆息,“唉,他家嫂子也真可憐,他家好久之前就備下藥材了,防著這個防著那個,可人生孩子,哪里是防就能防住的,希老天爺看眼,保佑好人。”
那漢子一愣,“他家是常客那方才買的都是些什麼藥材”
對著陸瑯瑯背影已經腦補出一幕人間悲劇的抓藥伙計看這漢子毫無悲憐之,不由得有些生厭,“能是什麼藥,當然是醫治人產后出的藥。你一個大男人老問這個干什麼,不嫌晦氣啊。”
那漢子一愣,他們這種刀頭的,的確不沾染人生孩子之類的事。而且剛才那個年即然是常客,跟那山中的人應該關系不大。
他悄悄對門外的人搖搖頭,重新回到長條凳子上坐了下來。
陸瑯瑯牽著棗紅馬出了城門,撅了枝葉,用淡青的在謝晗的藥材清單背后寫了一句話,“偶遇故人,兩日方回。”
然后將字條塞進了最上方的藥包里,對著惠山的方向指了指,輕拍了棗紅馬的屁。
棗紅馬啾啾兩聲,撒開蹄子,一溜煙兒往惠山去了。陸瑯瑯調頭就回了古田縣城。先找了間鋪子,買了套姑娘家的服和鞋。不過鋪子里的服比普通人家自己手的要漂亮許多,陸瑯瑯已經挑了最低調的一套青的,自己對著鏡子里的模樣照了照,咧著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瞧,姑娘我只要稍加打扮,還是陸家最漂亮的那朵花。
然后又買了頂幃帽戴上。當走進醫館對面的茶樓時,茶樓小二還以為是哪家小姐出來逛街來了。
陸瑯瑯要了一個臨街的包間,了些茶食,便一直坐到了對面醫館打烊。
那個干的漢子被抓藥伙計請出了醫館,他臉上難掩失之,跟守在街上的另一位同伴頭接耳地商量了一番,覺得讓那個同伴留守著,他自己回去向錢五復命。
陸瑯瑯丟了些錢資在茶桌上,從背街的窗口翻上了茶樓的屋頂,遠遠地輟在了那干漢子的后。一直跟進了城北的那棟別院。
在屋頂上掃視了一眼,就發現這座別院越往中間守衛越森嚴,本闖不進去。倒是外圍的幾個廂房,可能正是這些守衛的居所,反而沒有人守衛。而那個漢子正往那里走去。
陸瑯瑯輕手輕腳地從另一側了過去,蹲在了屋后的窗下。
這間正是錢五的屋子。
錢五一覺睡醒了,正愁容滿面地坐在屋中喝茶,看到他的手下進來,迫不及待地問,“可有什麼消息”
那漢子搖頭,“并無,今日都是些普通的百姓,沒有可疑的人。”
錢五嘆了一聲,說不清是期待有所發現,還是怕節外生枝。
那漢子畢竟是在錢五手下混的,錢五要是在公子面前失了勢,他們也得跟著人白眼。便道,“不然屬下一會兒將人手都散出去盯著,若是那人真的要來買藥,恐怕也是在夜間,我們這些人難道還治不住一個人”
錢五喝到,“萬萬不可。要知道公子此次為什麼如此謹慎小心,白天連一點行路的跡象都不敢有。還不是因為古田大營里面的那位。”
那漢子向來都是聽命行事,并不知道所以然,“古田大營是哪位”
“歐家的那位,公子的死對頭。”
那漢子想必是知道些緣由的,不由得哦了一聲,“難怪。”
錢五瞪了他一眼,“公子此番辛苦,就是為了他日興兵時能給這歐出其不意的一擊。但若是因為我們這等小事,將公子的辛苦謀劃毀于一旦,你我的下場,比千刀萬剮也好不了多。”
那漢子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那我將人都撤回來。”
錢五煩躁地揮手讓他出去,“趕趕,莫讓人生疑。”
陸瑯瑯聽得眉一挑,像只貓一樣翻上了墻頭,悄無聲息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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