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心是被凍醒的,打了一個哆嗦,突然間意識全部回籠,可這樣一來,就越發覺得冷了,尤其是背部,一片僵冷,像是在了冰層上一般。
手足俱是凍麻了,連彈也無法,隻能一點點活手指和腳,試圖驅散那些麻痹的覺,下的地麵卻還在源源不斷地汲取上的熱度,這樣下去,恐怕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凍死了。
線昏暗無比,秦心抬頭隻能看見一扇合著的窗,正在這時,有人聲從那邊傳來,問道:“怎麽樣,有靜沒?”
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忙不迭答道:“沒有,下午才哭過一遭呢,問還是說什麽都不知道。”
前頭那人頓了一下,沒說話,那尖細的人聲又道:“長樂郡主平常看著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這時候這麽氣,都兩日了,還是什麽都問不出來,問急了就哭,林侍衛今日來,是主子那邊催了麽?”
那個林侍衛的人道:“殿下派我過來看看,若實在問不出,這樣拖著也不是回事。”
那人慌忙道:“是奴才無能,不過,今日,今日奴才一定給殿下一個代,必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還請林侍衛幫著奴才言幾句。”
林侍衛道:“你手下拿著分寸,別鬧出事來,至於殿下那邊,我自會如實稟告。”
那人連聲應是,等外麵人聲靜了,秦心才有空思索,現在這是什麽況。
勉強扶著牆爬起來,胃裏一陣似火燒的襲來,差點又跪下去,手足都僵了,秦心借著昏暗的線仔細打量四周,這是一間空的屋子,什麽也沒有,難怪會躺在地上。
可是躺在地上之前的事,秦心卻一點也記不起來了,怎麽會來到這裏?
不是準備去師父家的路上嗎?師娘說,給準備了一鍋小龍蝦,秦心拎了兩壺酒,屁顛屁顛就著公去了。
然後在公車上……秦心驀然一怔,那些尖聲和刺耳的剎車聲便猝不及防地再次襲來,接著便是猛烈的炸聲,四周都是乘客們驚慌失措痛哭流涕的臉,秦心的脊背上竄起一陣涼意,幾乎站立不穩,退了一步。
是的,終於想起來了,乘坐的那輛公車跟一輛油罐車相撞,然後就炸了。
最後秦心到底是沒吃上師娘做的小龍蝦,師父也到底沒喝上秦心買的老白幹。
蹲了下來,抱著膝蓋,然後覺到有水滴落在手背上,秦心有些驚奇地用指尖蘸了一點,對著窗外進來的線看了看,那水還溫熱著,竟然是眼淚。
秦心有點震驚,雖然是很難過,但是還沒到要哭的地步,確切地說,長了十五年,還是頭一回看見自己的眼淚,從前師父還笑著說過,都說孩兒是水做的,隻有秦心,是鐵打的,就是把打折了也別想看見一滴眼淚。
秦心聽了之後,手上力道一個沒控製好,不小心就把師兄的胳膊給打折了。
現在想起來那些舊事,秦心又忍不住難過起來,沒想到眼淚也跟著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正在這時,那閉的屋門被打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著一把不男不的尖細嗓子說:“郡主,您可想好了沒有?三日前去抱雪閣做了什麽,您實話說了,咱們也好差,您也好回宮去呀。”
秦心哭著打了一個嗝,扭頭看他,眼淚汪汪地罵:“滾!”
這人是有病嗎?什麽郡主什麽抱雪閣?演電視劇嗎?
那人驚了一下,像是沒聽清楚似的,回問後的跟班:“郡主剛剛說了什麽?”
那小跟班老老實實地道:“郡主說,滾。”
“啊喲,”那人忍不住笑了:“這兔子被關了兩天,也會咬人了。”
他踏進門裏來,上下打量著秦心,嘖嘖搖頭,隨意地拱了手,道:“郡主,您也知道,現如今在這宮裏頭,風頭最盛的就是咱們長公主殿下,您要是得罪了,能有好果子吃嗎?”
“這大冷天的,您穿得也單薄,這裏椅子都沒有一張,可別凍壞了您金貴的子呀。”
他假惺惺地說著,秦心的那些難過都被了下去,止了眼淚,忽然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那人信以為真,麵上頓時出喜,果然依言過來,秦心仍蹲在地上,骨架小,小玲瓏的一個,仰起臉時,顯得格外弱,因為才哭過,眼睛紅紅的,眉眼清麗秀,看著倒真像一隻了欺負的小兔子了,人憐惜。
便是那審問的太監也不由心生幾分不忍來,他揣著手湊過去,細聲細氣道:“奴才過來了,郡主請說。”
豈料話音剛落,便覺到自己的襟一,他完全沒有設防,整個人就被拽得不由自主往下沉,接著,便是天旋地轉,屋子都在他眼裏倒了個個兒,啊喲一聲,劇痛猝不及防地襲來,竟他一時間站不起了。
秦心站起來,紅著眼睛罵道:“上一個敢這麽跟我冷嘲熱諷的人還在醫院裏躺著呢,你算什麽東西。”
那太監還躺在地上哼哼,秦心抬腳就要走,那人頓時急了,一邊爬起,一邊衝自己的跟班嚷道:“愣著做什麽?快攔著呀!跑了咱們如何向殿下待?”
那跟班也是個小太監,他剛剛親眼看見這弱不風的長樂郡主一胳膊就把人摔地上了,心裏不免有些怕,但是又不能不聽吩咐,兩條都有些哆嗦了。
秦心看著麵前這小孩兒,臉還很,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的模樣,從來不欺負比自己年紀小的,便喝道:“讓開,老子不演電視劇!”
常年在武館裏跟師兄師弟那些大老爺們混,說話也免不了沾了些江湖氣,生起氣來,老子來老子去,那小太監都聽愣了。
大太監此時也爬起來了,想去抓,一對上秦心那雙紅紅的眼,就覺得自己的脊背疼得,生出幾分忌憚來,指著道:“長樂郡主,長公主殿下有過明令,您要是沒待清楚抱雪閣的事,可萬萬不能離開此地,您想清楚了。”
秦心不理他,徑自往前走,那小太監攔不住,拚命向大太監使眼,大太監見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不免有些氣弱了,一扯那小太監,道:“走,先出去。”
門哐啷一聲又被關上了,秦心慢了一步,腳一跌坐在地上,胃裏那又火燒火燎起來,像是包了一塊燒紅的烙鐵,酸水直往上倒,剛剛才摔了那太監,此時已完全沒了力氣,的額頭還有些發燙,手腳發,暈乎乎的。
依照秦心的經驗,這是要生病的前兆,要糟。
門外,那大太監麻利地上了鎖,小太監才舒了一口氣,道:“福公公,長樂郡主的力氣好大啊。”
被摔的福公公沒好氣白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走著,惡狠狠道:“想不到兔子急了也咬人,這差事可真他娘的難辦。”
小太監了脖子,道:“那現在要如何是好?殿下那邊如何待?”
福公公道:“還能怎麽辦?今日的飯食送了沒?”
小太監猶豫道:“還沒,公公您吩咐早上不必送,我打算等會再去。”
福公公想了想,一雙三角眼瞇起,道:“不,今兒不送了,長樂郡主憂思過度,估著也沒什麽胃口。”
他說到這裏,又狠狠道:“我還就不信了,就這樣還不肯代事。”
小太監驚了一下,道:“公公,昨晚也沒送,今兒再不送,郡主還能撐得住麽?”
福公公發狠道:“撐不住自然就會代了,還能死自個兒?這都是些錦玉食,富貴鄉裏長大的主兒,哪裏能熬得住事?”
小太監躊躇道:“可……可我聽說,長樂郡主很是得皇上的喜歡,若來日……”
福公公不以為意道:“又不是皇上的親生脈,再得喜歡又如何?再說了,你我如今是在替長公主殿下辦事,那位才是真真正正的天家脈,論起聖寵,宮裏還沒人越得過去,別說區區一個郡主,就算這會兒裏頭的是二公主和三公主,那也是一樣,日後真要算起來,孰輕孰重,皇上心裏自然有數的,他還能落了長公主殿下的麵子不?總之咱們聽候吩咐辦事便了。”
小太監言又止,那邊福公公扶著腰,嘶地倒了一口涼氣,好像剛剛那一摔扭著了,他暗暗罵道,沒爹教沒娘養的野東西。㊣思㊣兔㊣在㊣線㊣閱㊣讀㊣
門外的人聲沒了,秦心這才直起來,原來之前一直是在門上聽,這會兒麵上浮現若有所思之,長樂郡主,長公主殿下,抱雪閣……
聽起來跟真的似的。
蹲在地上,腦門發燙,一手搗住咕咕作響的肚子,出另一隻手來,五指纖纖,白皙如玉,翻過來,掌心,完全沒做過事的一隻手,上麵沒有寫字時留下來的繭子,也沒有打拳時留下來的傷疤,就連那無名指上凍瘡的疤痕也不見了。
心想,這還搞不好就是真的了。
……
宿寒宮。
傍晚時分,早早便掌了燈,一名著淺青衫的宮婢進來,輕手輕腳地走到熏爐前,拿起銅簽撥了撥,又往裏頭添了些香料,不出片刻,淡淡的清冷香氣便散了出來。
簾子後麵,燈火昏黃,一道人影被投在了紗簾上,清瘦,拔,手裏拿著一本書正在翻看,宮婢悄悄去,隻能看見一隻手,修長白皙,仿佛工匠們雕細琢打磨出來的玉。
看了一眼,便立即垂下頭,外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來了,一個男子聲音喚道:“殿下。”
簾子後的人終於有了反應:“什麽事?”
聲音不冷不淡,仿佛玉石相撞的聲響,帶著一子不近人的冷漠,門口的人道:“殿下,清秋院那邊有消息來,說長樂郡主跑了!”
“哦?”那原本甚是淡漠的聲音裏染上了一興味,咬著字眼重複了一遍:“跑,了?”
林白鹿垂下頭,道:“是,聽說是爬上了清秋院側殿的房頂……”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了一把額上的汗,側殿房頂,換做是他也要花一些時間才能上去,也不知那弱弱的長樂郡主是如何爬上去的。
簾子裏靜默了片刻,接著,一隻白皙如玉的手過來,將紗簾撥開,出了一張絕豔的臉,眉目穠麗,卻著一子冷冽的氣勢,甚至過了那過分的致,角微勾,眼裏倒沒什麽笑意,道:“人呢?”
林白鹿不敢直視,道:“還在房頂上坐著呢,誰敢用梯子爬上去,就敢推誰的梯子,好幾個人都摔傷了。”
第2章
清秋院裏正兵荒馬著,一院子的大太監小太監圍在一,仰頭往上看,福公公扶著扭傷的腰,一邊跺腳,一邊指揮:“哎呀,快給個人上去把郡主弄下來啊!”
那小太監道:“公公,這梯子架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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