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送了那座白牡丹琉璃嵌石的屏風來之後，燕懷幽整日裏酸氣衝天，看見秦雪就扭開臉，昂起頭，鼻子裏恨不得再哼出一個新高度來。

秦雪看著這樣也好玩的，無聊的時候還願意見到，最好再膈應膈應，也算是心舒暢了。

除此之外，清明又讓林白鹿送了東西來，秦雪打開盒子一看，還是玉，不過這回是羊脂白玉，雕的還是貓兒，它四仰八叉地癱著，出肚皮來，仿佛在曬太一般，分外愜意。

秦雪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不釋手，最後還讓小魚想個法子，用紅繩將它編上，打了穗子，做了玉佩掛在腰間，一步一晃的，甚是可。

這一日，聽雨苑來了一個太監，道：“長樂郡主，娘娘請您過去容華殿一趟。”

老實說，秦雪回來之後，在翠濃宮住了這麽久，見到德妃的次數卻沒幾回，若沒有必要，是絕不會召見秦雪過去的，隻是不知道今日會是什麽事。

秦雪帶著小魚過去了，容華殿一如既往地熏著甜膩的暖香，香氣有些濃重，秦雪有些不適應，進門就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

德妃穿著一襲杏黃的折枝牡丹織金團衫，正坐在上首，聽見這靜便抬眼來，曼聲道：“看來你聞不得我這熏香，犯衝啊。”

秦雪聽了麵不改，笑瞇瞇地回了一句：“我倒覺得不是熏香犯衝。”

是人犯衝。

德妃麵微微一變，冷笑了一聲，道：“數日不見，子倒是伶俐了許多，隻是本宮有句話要勸你，不要整日與那些個低賤的奴婢廝混為伍，沒得忘了禮數，傳出去反倒有人說本宮教養得不好。”

一旁的小魚瑟了一下，深深垂下頭去，秦雪心裏拱起了一團怒火，德妃與燕懷幽的區別就在於此，話裏句句帶著刺，刺得人心裏不舒服。

那怒意燒起來了，秦雪也冷笑一聲，道：“娘娘教導的是，所以三公主的教養還有待提高才是，日後傳出去了，也不至於娘娘被人笑話。”

德妃的臉瞬間就黑了鍋底，秦雪看得心中快意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　　燕明卿：←便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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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德妃沒人給秦雪看座，也不屑坐，就站在那裏問道：“娘娘派人傳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的語氣看似恭敬，態度卻是居高臨下的，德妃心裏極是惱恨，連多看一眼都嫌煩，別開眼，冷冷道：“明日就是萬壽節，本宮召你過來，是想叮囑你幾句，平日裏你要怎麽樣，打打鬧鬧，本宮都隨你，但是明日慶賀之後，皇上要賜百萬壽聖節宴，你千萬莫要失了禮數，給別人看了翠濃宮的笑話去。”

秦雪又是一套嗯嗯啊啊的敷衍，道：“明白了，娘娘還有別的事麽？沒有我就先告退了。”

仿佛是在百忙之中才出時間來見一麵似的，德妃深吸了一口氣，按住了旁的檀木扶手，勉強保持住了多年來的修養，穩住緒，才開口道：“按照禮製，你是郡主，赴宴時當穿戴冠服，隻是你今年才及笄，務府還未將新的冠服備好，本宮看你那裏也沒什麽好的裳和首飾，特意讓人替你備了一套齊全的，你明日穿著去赴宴。”

旁邊有宮婢捧了兩個托盤過來，上麵竟然擺了好些金銀首飾，各都有，那些裳的料子看起來也甚是不錯，秦雪頗有些驚訝。

要知道，從前那會兒，每年司局都會派人來給燕懷幽量裁，春夏秋冬四季，每季都足足有十來套新的，一個季節下來，上的穿戴幾乎不重樣。

而秦雪，每季都隻有兩三套，照那些嬤嬤們的話來說，足夠換洗便行了。

這還是頭一回，德妃親自給安排了，倒秦雪寵若驚，德妃見麵有異，才到了幾分滿意，慢慢道：“你是本宮的親外甥，是本宮一手養大的，走出去也是翠濃宮的人，不論你心裏如何作想，本宮自問是萬萬沒有虧待過你的，這些裳是本宮特意讓司局替你裁的，簪子華釵這些也都是真金白銀打的，你拿回去試試吧。”

人家既然安排得如此妥帖，秦雪也不好拂了的意，麵上道了一聲謝，心裏卻沒有多激。

這些年崇帝的賞賜，加在一起，恐怕零頭都不止這麽一點，這大概是人家吃飽喝足摟幹淨了，從手指裏頭出來的渣渣罷了。

但秦雪也不嫌棄，渣渣就渣渣，隻要這些首飾是真的就行，畢竟現在確實窮得很，自然是來者不拒，先拿了錢再說話。

回了院子，秦雪就了那些金銀首飾，瞇著眼對著天打量一支華釵，上麵嵌著一大顆貓眼石，德妃倒是沒騙，這些都是真的。

那邊傳來小魚哎呀一聲，秦雪抬眼去，隻見正在抖著一件朱紅的褙子，小眉頭皺著，又是拍又是打，秦雪疑道：“怎麽了？”

小魚將那裳遞過來，道：“郡主，這上麵髒了。”

秦雪一眼就看見了上麵的腳印，出兩指，拎著那裳晃了晃，冷笑道：“這要是沒一腳泥，可踩不出這麽結實的印子啊，真是難為們了。”

宮裏到都是鋪了地磚，若真要說有泥的地方，那隻有花圃了，們還特意去花圃走了一遭，才上腳踩這裳的，可謂花盡了心思。

小魚氣紅了臉，忿然道：“們太過分了！”

道：“奴婢拿去洗洗吧，趁著天還沒黑，到時候烘一烘，興許還來得及。”

秦雪卻道：“別忙了，洗也白洗，扔了吧。”

小魚愣了一下，道：“可是這料子是好料子，做工也好，怎麽就不要了？”

秦雪笑了，道：“傻小魚，你看這裳，袖長肩寬的，分明不合我的尺碼，再看這配，鵝黃的衫子，朱紅的褙子，再給配個青翠的下，好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悠然笑道：“德妃娘娘確實是沒虧待我，裳都是上好的綢緞料子，這我要是自己瞎，穿這樣出去，怕不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

小魚呆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道：“那……那怎麽辦呀郡主？這些首飾看著也零零碎碎的，連一副頭麵都湊不齊全。”

秦雪正拈著那金鑲玉嵌寶的玲瓏壽字簪打量，聞言便笑瞇瞇地道：“有什麽打？這金子是真的就行。”

小魚茫然道：“郡主要戴這個簪子？這……這簪子怕是不合您戴的。”

誰家十五六歲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帶個壽字簪？

秦雪卻挑眉道：“誰說我要戴了？這麽好的簪子，又是玉又是金的，拿去當了豈不更好？正好也給我們小魚打一個漂亮的小簪子。”

說做就做，找了一個匣子，把那些金銀簪子挑心華釵和掩鬢全摟了進去，德妃出手倒是大方，雖然都是些零碎首飾，但是竟然還真給裝了滿滿一匣子，拿起來分量頗重。

秦雪頓時笑瞇了眼，旁邊的小魚也看呆了，道：“真、真要當了麽？”

“自然，”秦雪道：“德妃娘娘特意送來的，不要白不要。”

小魚道：“郡主也沒出過宮，這……您怎麽當？”

秦雪笑道：“我雖然沒有出過宮，但是我可以托人去當啊。”

傍晚時候，秦雪又收到了清明的信，二話不說，揣著東西去了宿寒宮，把那一盒子首飾塞到清明的懷裏，對方有些疑地晃了晃那匣子，隻聽一陣叮哐碎響，問道：“這裏麵是什麽？”

秦雪滾上床，鑽進被子裏，舒適地歎了一口氣，道：“是一些金銀首飾，你哪日有空出宮，幫我拿去當了吧。”

清明頓了頓，道：“怎麽忽然要當首飾？月錢不夠花麽？”

難道翠濃宮已經摳到這種地步了？連堂堂郡主的月錢也要省？

秦雪頓時笑了，道：“不是，這些首飾不是我的，我也用不上，拿去當了換銀子正好。”

清明不解道：“怎麽回事？”

秦雪便將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給說了一遍，趴在枕頭上樂道：“給的這些首飾，我也不想用，不過都是些真家夥，放著也是放著，不如賣了。”☉思☉兔☉在☉線☉閱☉讀☉

清明沒說話，秦雪見這般，了一聲：“清清？”

好一陣，才道：“原來如此。”

秦雪又拽著的袖子，搖了搖頭，道：“好清清，你替我去當麽？”

清明輕聲應答：“好。”

秦雪頓時笑瞇了眼，好話不要錢似地誇：“清清真好，堪稱賢惠，日後出宮的時候，不要嫁給別人了，咱們水不流外人田，我娶你好了！”

清明聲音古怪道：“你娶我？”

秦雪嗯嗯點頭，道：“到時候我買個小院子，把小魚也過來，咱們三人一起住著。”

清明卻又問道：“小魚又是誰？”

秦雪答道：“是我院子裏的一個小孩兒，年紀很小，才十二歲，我怕我出宮後，在這裏會欺負。”

清明低聲道：“你自己欺負倒是不怕。”

萬壽節在即，堂堂一個郡主的冠服卻還未做好，這種借口也虧得德妃能說的出來。

秦雪有些困了，打了一個嗬欠，臉趴在枕頭上，小聲道：“我自然是不怕，我有功夫在，等我神功大的那一日，誰敢再欺負我，必打得他們跪下來我爸爸……”

清明歎了一口氣，卻什麽也沒說，隻是道：“睡吧。”

於是秦雪就睡了過去，過了許久，清明才坐起來，下了床榻，往外去了。

……

第二日秦雪早早就回翠濃宮了，小魚坐在院子裏等回來，早上的溫度極低，房簷上倒掛著冰棱，凍得鼻尖都紅了，見了秦雪回來，才連忙起迎過來。

秦雪了的頭，道：“怎麽在這裏坐著，不進去烤火？”

小魚吸了吸鼻子，道：“郡主未回，奴婢心中難安，郡主快去暖暖子吧，奴婢給您沏了熱茶。”

秦雪拉起的手，兩人一並進了殿，小魚去了間，不多時抱了幾件裳出來，道：“奴婢找了找，裳倒還有兩件合穿的，就是薄了些，恐怕裏麵要多穿一件襖子，不然要凍著。”

手裏拿了一件鬆花如意雲紋暗花綢的團衫，一條是芽白的纏枝牡丹妝花織金紗襴，秦雪看了一眼，確實是薄，道：“不妨事，冷就多穿幾件好了。”

小魚卻又難過起來，道：“可這終究不是冠服，郡主穿出去了，豈不是要惹人說道？”

“郡主十月的及笄禮，奴婢去務府，他們便說新冠服還沒做好，如今都十二月了，仍舊是沒有，奴婢人微言輕，他們不當一回事，德妃娘娘也不管。”

說著，便傷心起來，眼圈又開始發紅，道：“若是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