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正：“小娘子字字誅心，直指世族，文采頗為老道，毫無青之，可惜是個子。”

崔鄴趕說：“也幸虧是個子。”

要是個男子，惹惱了，可就不是一封檄文的事了。他算是看開了，就謝奚那個脾氣，也是個趕捅天的主兒。

不過一日，那封檄文在長安城的書院裏大肆傳閱。

新朝才安定，前朝世族沉屙已久，民不聊生。國祚可滅，世族不倒。

聖上這幾年有意劍指世族，可又怕國基不穩，遲遲不敢作。

陸益之開年後並沒有去書院，一直跟著祖父陸溫，修繕前朝的《善民百計》，午時陸文之拿著那封檄文回來直奔陸溫的雲鶴院，見陸益之也在，頓了頓，將檄文拿出來給陸溫說：“今日在館裏都在傳閱此文。”。

說著將檄文遞給陸溫，陸溫看了很久，一直默不作聲。

陸益之一黑的圓領袍坐在一邊，停下手裏謄抄的筆，眼神詢問陸文之，陸溫問：“何人所作？”

陸文之為樂這份繳文，整整打聽了一日。

看了眼陸益之，道：“謝家那位和三弟定親的小娘子。”

陸溫略有些驚訝，將繳文遞給陸益之，陸益之迅速的掃了一遍。

真是言辭老辣，字字誅心。

他對謝奚的印象幾乎沒有印象，隻記得謝家曾經送來過一張畫像，一個養在蘇州的小娘子，名雀奴。

這檄文卻毫沒有江南兒的婉轉，渾然大氣，氣勢磅礴。這文采等閑男子比不上。

陸溫問：“都有哪些人在看？”

陸文之老實答：“長安城裏的書生，盡數都看過了。”

陸溫像是輕輕歎了聲，說：“真是，後輩不可估量。”，說完又笑起來，看了眼陸益之。

陸益之在長安城的兒郎中也是翹楚，陸老對這個孫子頗驕傲，看了檄文後，卻淡淡的有種羨慕別家出息子弟的憾，若是自家兒郎有這等魄力，陸家可保兩世榮耀。

又一想，那小娘子是自己定下的孫媳，隻覺得是緣分。

陸益之一黑，顯得人格外的清亮，問陸文之：“可知道緣由？”

陸文之曾見過那個一男裝的謝奚，知道三弟和陳家小娘子之間的誼，難免有偏之心，道：“去年年底謝家生意出了事，討債的債主上門，不知怎的，那債主來了咱們家，三叔最後替陸家付了，謝家小娘子最後就人送禮上門並送了字據。前幾日又說謝家小兒子在書院被陳家小兒子帶著一幫人給打了，謝小娘子去書院討理，書院夫子懼於世家權勢，譏諷窮人多事。一聲不吭，回去就寫了檄文，有了這三問夫子。”

陸文之是極欣賞謝奚的磊落。又想起那日見，一男裝，格爽朗，落落大方的樣子，談笑得宜，是不是生在謝家，其實關係不大。

陸益之並不知道謝家欠債這回事，驚訝的看他一眼。

大概是猜到裏麵有父母的緣故了，沒再說話。

說起謝家去年的那場無妄之災，也是因陸益之的緣故，長安城裏多世家小娘子因為他和謝家這門親事，惋惜不已，而去奚落謝家小娘子。

陳家是世，陳家兒是當今聖上的貴妃，陳家自然水漲船高。舊朝覆滅，新朝初立時，陳家為擁立聖上失了兩子，而今貴妃隻剩陳留一個哥哥，家裏子侄一大群，因著貴妃的緣故，陳家在長安城裏可以說是最顯貴的皇親。

陳家有個小兒陳於敏，自小才思敏捷，是長安城裏才翹楚，得過聖上讚譽。自小欽慕陸益之。長安城裏也一直拿這兩人的文采比較。

看來這次也不例外。

陸老聽的淡淡的笑笑，揶揄的看了眼陸益之，笑說：“這小娘子有丘壑，不是等閑人，這檄文隻字不提權貴，不提委屈，隻問夫子，問天下書生，何為貴，何為賤。好一句天下書生得陛下教誨，好一句天子門生。生在謝家，可惜了。”

陸益之掩下心裏的翻騰，隻說：“看來長安的十二書院，怕是要不安寧了。

這檄文的威力比謝奚想象的更大，崔鄴幾乎快直接把的繳文直接送到了天子麵前。他人並不攪和進場，卻能在這宦海裏遊刃有餘的活。

因著一封檄文，暗濤洶湧。

謝奚在家呆了三天，第三天崔鄴讓人送信來說，這事已經鬧大了，必會有個說法。

得了準信，就帶著謝昭小朋友就去了郊外莊上。

王媼勸說：“小郎君學業要，怎能隨意不去書院？”

謝奚不客氣說：“送他去書院，繼續被人打嗎？”

王媼吶吶的說不出話來。謝奚並不理會，讓謝昭自己收拾要帶的行李，謝昭一聽謝奚帶他騎馬出城，高興的顧不上疼，背著小包袱滿臉興的看著，謝奚不客氣的打開他的小包袱，果然一本書都沒有。

嚴肅說：“筆墨紙硯和書都帶著，去郊外養病，功課也不能落下。”

王媼一聽，興衝衝的進去替他收拾。

謝昭沒有來過郊外莊上，到了莊上，又興活潑，哪有家裏每日做功課愁眉苦臉的樣子，謝奚要去田裏看西瓜育苗況，和他做好約法三章：“每日起床寫字一個時辰，午後休息起來繼續看書，功課溫習好了，就可以去玩耍。”

謝昭滿口答應，才七歲的小孩，正是調皮的年紀，整日之乎者也的學習，早晚是書呆子。

魯伯因為沒有種過西瓜，整日的守在田裏，謝奚去瓜田除草，一早上給魯伯講解西瓜的養護，謝奚看著西瓜的出苗況，崔鄴的種子質量不錯，出芽率很高。快中午了，整個人被曬的臉通紅，魯伯催回去休息，自己領著人在西瓜田裏繼續除草，工人已經在挖渠，陸伯盯著人挖渠，其實想種一茬稻子，等水渠進來，有水灌溉，稻子絕對能。

不說雜水稻的技，起碼選種優育比現在的種植收益肯定要好，雜需要很長的實驗，需要慢慢改良。

至於胭脂米那種高貴品種就別想了，能讓普通稻種雜增產，就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了。

上大學第一課，當時的副院長講話，說，農業這個專業係，本就是國本基礎，一輩子做的就是利國利民的事。

學了那些年，為了不種地辛苦考公，結果還是沒逃得過下鄉基層，農業扶貧。這輩子注定是個農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