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一點都不傷心，隻是在想，是不是還不清了？

現在知道，原來是真的，這輩子沒機會還清了。

“幾時分的手？”他打斷。

“……”

梁孟冬抓那隻，一直沒有放開的手：“我同意過？”

十音不用回想。

當然記得，那一年，他沒有同意。不但沒同意，他還說了些從未說過的話，都不像他……

此刻他不說話了，十音手用力掙了掙：“孟冬……”還是不放。

“我來說。”梁孟冬說。

“說什麽？”

“告訴江巖。”江巖提過幾次，想見他的小胖子。

“今天？”十音問。

“你打算住一起了才通知他？”

“不是。”

十音想直說，但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你不方便？”他了然地冷笑。

“對，不方便。”

十音覺得自己太不是人，無論如何，不該再折騰孟冬。決心快刀斬麻。

他要吐了：“因為還有別人？”心是繃著的，依舊著脾氣問。

“對，有別人。”十音點點頭，竭力鎮定，目停留在桌麵上，“我是個混蛋，這次還是要辜負你。”

這一次手上的勁道鬆下來，他撒開了。

“怎麽混蛋了？”他問。

十音聽見腳步聲，按落足特征可以判斷，是江巖的腳步，他喝得不，步履有些迂回。

還很遠，但他正在回來。

“我的確是騙子，我有未婚夫。”十音眼睛落在那撮燭火，被熏得想落淚，強忍住了，“就是雲隊。我們在一起六年，……深厚。他最近有麻煩，非常大的麻煩，他需要我，我該心無旁騖地等他回來。結果我……對不起，這兩天我正想找機會告訴你，我是個大混蛋，辜負了所有人。”

最初，是參與了計劃製定並了解大概的，但這個計劃後來沒了下文。計劃的實施要看時機，擱淺的計劃不，並不足為奇。

十音唯獨不知的是，這個計劃從未擱淺。

魏局說，雲隊已經獨立完計劃的50%，他的“停職接調查”、“出逃”，屬計劃的一部分；而按照原定步署，明年開春，需以雲海“未婚妻”的份，參與後半部分計劃的實施。

大局、戰略、隊友……棋至中盤，說棄就棄，是為不義。的命都是撿來的，誰能容許放棄？

但是，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假如孟冬對他說，他工作需要，得暫時找個的假扮一陣子，讓耐心等一等他。至於是什麽工作，是保的，說不得的。

照的脾氣，說不得？本不等人說完，估計就一腳……

將心比心。

十音這兩天，在心裏發了狠，又想想家裏那樁案子，線索至今頭都沒，這種東西究竟配不配有？

抬眼他在燭裏的麵龐，漆深的眸，眼神如刀。

宿命中，大概就是要辜負他。

命且難料，再心的人，想必也隻能來世再報。

梁孟冬居然開了戒，一連灌下幾杯酒。

江巖回來很詫異：“剛才還號稱聽話的人，突然想開了？”

梁孟冬酒量好，隻是淡笑：“多虧餘隊，一語點醒夢中人。”

江巖更不解了：“十音你說什麽了。”

十音沒吭聲。

“餘隊在給我介紹反測謊技，”梁孟冬又灌了一杯，“我發現人一旦訓練有素，騙人都比從前容易。”

十音聽得心驚，幾時說過這些，謊話怎麽張口就來……

江巖笑怨十音：“你也不教點好的。”

這詭異氣氛，最終是被梁孟冬手機裏的一個來電解救的。

梁母急致電，他八十四歲的外公病危。

S市冬至期間，氣溫驟降，老人去給孟冬外婆掃墓，風裏站久了涼，在家調養了兩天。這天晚飯後忽覺不過氣……此刻已經在搶救室。

梁孟冬告訴江巖，初診為急心炎。

孟冬從前給十音講過家中形。祖父早逝，他與父母日漸疏離，家中長輩裏，隻有外祖父與他這外孫相起來還像家人。

那年，他本征求過十音，打算秋天正式帶回家。父母不問，他也不知如何開口，惟獨外公和他姑姑是知人。

十音很了解，孟冬這個人，外冷熱到了極致。表麵的他，可以冷到連彩都沒有，灰白一片。但在那座冰山之下，深藏著一片不為人知的海域，它遼闊到無邊無際。而在細微之，比誰都富敏銳。

外人或許以為孟冬是個叛逆子，其實恰恰相反，孟冬這人，對於他父母的任何需求，甚至可算是有求必應。

問題在於，他們對他近乎無求。他們依然會把好的給他，但始終待他似客。變化不是一朝一夕發生的，也並非始於笑笑的失蹤。他始終不知哪裏出了差錯，怎麽都使不上力。

而外公於他，幾乎等同於他全部的、關於家的藉了。

江巖還在歎十音的行力，已經迅速替梁孟冬查好了空港信息，致電機場，確認飛S市最近的航班，最後登記時間在兩小時後，一小時趕到還可值機。

從翡翠湖開車到機場，正常車速，夜間不堵車需用30分鍾。

梁孟冬掏手機打車，江巖勸：“這個地方偏，出租司機最快也得10分鍾到這兒，而且這會兒路況很難保證，還是讓十音送你去，你可以一次特種飛車服務。我慢慢打車回。”

梁孟冬本來拒了，說不用。結果打車件顯示，最近的出租車預計25分鍾才能趕到翡翠餐廳，十音已經先一步起：“我去發車子。”

這麽多年，將生離死別品嚐到麻木，依舊很理解孟冬此刻的心境。

“Plus我會照顧，新年了安心在家多陪長輩。”江巖在車外揮手，“安全帶綁了，我們這位二貨飆車起來，能開到你吐。”

一路無話，十音確實車技了得，將車開到飛起，用了20分鍾不到，已經到了機場地庫。

“趕上了。”十音看看時間，鬆了口氣說，“一路平安……也但願老人平安。”

他一言不發下了車，隔著擋風玻璃，十音目送那高大軀離開。

他沒帶琴，連行李都沒有，手臂輕輕巧巧搭了兩件服，一件是他的西服，另一件薄羽絨，是買給他的。

十音咬著，想再喚他一聲，祝他新年快樂。但沒能出口，暗念著木已舟、木已舟……

眼看他就這麽形單影隻行得遠了，在擋風玻璃裏，影漸遠、漸模糊。

淚依稀裏，卻見那人忽然回轉，長快步往回邁。

十音眼看他折回來，繞回的窗邊，冰著一張臉囑咐：“給我等在這裏，我值完機下來，還有話說。”

他察覺到的眼眶是紅的，點點頭：“好。”

他淡掃一眼，起走了。十音被那目烤過，再那背影，臉燒起來。

等到梁孟冬再下樓，車窗開著，駕駛座上那個人歪著腦袋靠在座位上，盤發不慎散開，有幾地就那麽掩在臉上，已經睡著了，頰畔淚痕猶在。

聽得見清淺起伏的呼吸聲。

從前是隻睡不醒的小豬，還有起床氣，他以為現在也是。

察覺有人開車門，十音立刻警醒，先了腰際，清醒了。

迅速查看時間，離登機還有四十分鍾。

“醒了先槍？”他嘲笑。

“不是，傷口……”十音出口就悔了，刻意想輕鬆些，“你爸爸沒告訴過你麽，不出勤不值班，槍在槍庫。”

“沒有。”

十音想起他與父母之間的那種奇特的疏離，知道又說錯話，更是懊悔：“剛才太困，對不起，久等了。”

“我等你做什麽？”

“……”

長久的沉默，十音不知道他打算說什麽。

在想要不要提示他，即便是值了機，還是早些去候機安心。

梁孟冬冷臉開了口：“餘十音，既然看出我在等，那你給個時間，需要等多久？”

！

十音驚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孟冬：騙子演技差，哼

第28章不眠之夜二十八*思*兔*網*

“我不管你什麽任務、未婚夫、暖男、花花草草，全部解決幹淨需要多久，你給個時間。”梁孟冬接著說，“知道你不能解釋。我沒要解釋，隻要一個時間。”

“……”

“我是不是特別好糊弄？”

“不是。”

“你那未婚夫，哪幾手指頭有繭？哪隻手有腱鞘炎？上共幾傷？”

“……”

“一個都說不上來？這還真是打觀眾。”

“……”

“覺得自己演技好？訓練有素？修過反測謊科目？從前撒謊聲音會抖，現在懂得控製聲音，眼神呢？是你的教忘了教你眼睛要怎麽做，還是你忘記了？”

一連串的問題，他是氣極了。

十音驚恐地瞪著他。

“斯德哥爾的一家心理機構，為瑞典緝毒部門設計反測謊訓練項目，去年找我和幾名室樂手，在錄音室錄過幾組訓練素材。”

“……”

“怎麽了？或者我來訓練一下你，你可以試試，看著我的眼睛，親口告訴我，你現在寡廉鮮恥，本想和我茍且，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十音想起倒追孟冬的年月，也曾腆著臉，著孟冬看著自己的眼睛，說他不喜歡。

那時候他還是個年人，他做不到。

勉力與他對視，努力張口：“是，我寡廉鮮恥，想和你茍且，又……”

本想著讓他打消念頭，十音話到一半，終究是說不下去，眼睛垂落。

“我同意。”他說。

十音驚惶地抬眼看他。

“我同意和你茍且。”他說，“三個月。”

十音還是懵的。

“或者半年。”

“……”

“那就半年，你可以不答。我先掛個號，茍且當小三，等轉正，”梁孟冬直白到令人發指，“你不是個混蛋麽？我陪你，湊一雙。”

十音的囁嚅了下，想說話。

孟冬上說得如此不堪，其實他就是識破了：“不要解釋，不是敵解釋什麽？是更別解釋，窩火。”

“……”

識破又怎樣，開弓沒有回頭箭，任務又逃不。

到不了終點，回不去原點，像個陀螺。

“別這樣。”十音垂著眼睛：“我這種工作，沒資格讓人等，都不一定有命活……”

“閉。”

“不可能讓你搭上……”

“閉。”

十音什麽都沒法說，他又問：“為什麽辭職？”

不敢答，反正說什麽都是閉。

“為了我？”他觀察的眼睛，繃著的臉慢慢鬆下來。

十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