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勾了勾,神一轉,很快從茶盤裏拿出幾個杯子,坐到夏天晴旁邊。
兩人挨的很近,他一過來,夏天晴就聞到他上淡淡的清香,那是一個含有雪鬆分的沐浴品牌,他一直在用,尤其是剛洗完澡,味道會比現在濃一些。
江堰將其中兩個杯子扣放,說:“這是你,這是丁荃,昨天丁荃對你用了男計,但你沒上當。雖然你錄了音,可是丁荃也可以說錄音是你偽造的。”
江堰的估計和尚欣的提醒基本一致。
夏天晴點了下頭。
江堰:“現在我隻知道‘立’這個項目是從你這裏跳到齊健那裏,齊健出差的時候,丁荃跑來找你,今天齊健就被開除了。”
夏天晴解釋道:“據丁荃說,齊健收了他們的紅包,還保證一定把事辦。”
江堰凝眉片刻,又拿出三個杯子,手指在上麵逐一敲過,點道:“孫構、紀懷德、尚欣。”
他將代表“孫構”和“紀懷德”的杯子和“丁荃”放在一起,又將代表“夏天晴”和“尚欣”的杯子放在一起。
五個杯子,三對二。
江堰:“尚欣是孫構帶上路的,尚欣就算翅膀了也不可能明著和孫構對著幹,孫構要維護紀懷德的麵子,也要維護自己的,所以這件事他一定要找個出氣筒。”
夏天晴聽的認真,看向江堰的目也著驚訝,瞳仁深更是映出他的影子。
江堰著那雙琥珀的眼睛,似是愉悅的笑了笑,又道:“其實現在的局麵已經很明顯了,尚欣和孫構對弈,丁荃就是孫構的前鋒,是要殺人的刀,而尚欣不能明刀明槍,隻能防守,所以會用你來當擋箭牌。如果你隻是安心當一個盾牌,就隻有挨打的份。這一點尚欣一定明白,所以還扔出來一個卒子,就是群裏傳說搶了你的項目,被開除的齊健。”
江堰邊說邊拿出最後一個杯子,代表“齊健”,杯口朝上。
他往裏麵注了一點水,說:“齊健是個搖擺不定的棋子,尚欣可以往裏麵注水,丁荃同樣也可以,所以隻要丁荃跟齊健咬死了,說本沒有紅包的事,所有的都是你單方麵的誣陷,那麽你就會為這場矛盾的中心。”
說到這裏,江堰將代表“夏天晴”的杯子也朝上,開始往裏麵注水:“一旦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你上,你承的力會越來越大,每個人都會認為,隻要解決了你上的問題,這個事就能結束。”
眼瞅著代表“夏天晴”的杯子快要滿了,江堰倒水的作倏地頓住,涼笑一聲。
夏天晴卻笑不出來,跟著江堰分析的節奏,心裏也跟著一陣陣發,他講的太過直白、直接,滴水不,讓連反駁的空隙都沒有,而且還十分認同。
江堰沒有繼續,他隻是著,遠比淡定得多。
夏天晴吸了口氣,輕聲將自己的“結局”說出來:“一旦水溢出,我便失去了抵抗能力,潰不軍,尚欣隻會選擇推我出去。”
江堰笑意漸濃,還著一點算計:“除非,你有能力把這些‘髒水’潑出去。”
說話間,他將“夏天晴”杯子裏的水分別倒進其餘幾個杯子裏,很快“夏天晴”這個杯子就空了,扣放在一邊。
夏天晴頭皮一,連背上也開始爬起戰栗。
盯著那幾個杯子,眼神發直,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江堰也不催促,隻安靜的坐在那裏喝茶。
過了一會兒,夏天晴緩緩抬眼,看向他。
杯子擋住了江堰的半張臉,漆黑的眼睛自杯緣上與對。
夏天晴說:“今天尚欣問我,如果證無效,我又沒有人證,等事鬧開了,我該怎麽辯解。說實話,我的確想不到,我一直以為‘清者自清’,現在看來,有些事也隻能‘自清’,在別人眼裏,濁就是濁。”
江堰說:“其實業一直有不尚欣的‘醜聞’,從來沒有清白過。不走尋常路,沒有按部就班,另辟蹊徑,就注定了會在大多數人中穎而出。但作為代價,就要犧牲掉‘名聲’。到底這條路走得值不值得,辛不辛苦,自己最有發言權。”
夏天晴輕輕點了下頭,這套說法是認同的。
尚欣爬的比同齡人都快,而且還是個人,在這行裏就更是難上加難。
尚欣和孫構的婚姻是一把雙刃劍,有時候會加分,但有時候也會為加鎖,孫構束縛著,令隻能做個“傀儡”,同樣的事要是換做,夏天晴自問沒有這個本事忍。
夏天晴說:“今天的事我不怪尚欣,如果是我,辛苦走到了今天,自然不想因為一個下屬就斷送前路。”
隔了一秒,夏天晴話鋒一轉,又道:“你雖然答應做人證,可我也要為你考慮。除了你之外,我會另外想其他辦法,看怎麽做才能將這杯子裏的水潑幹淨。不管怎麽樣,先謝謝你提供的思路。”
“如果你想到了,隨時可以找我商量。”江堰應了,忽然又道:“不過要是你不用我這個‘人證’,那剛才的條件……”
夏天晴說:“我會履行的,就當是謝你幫我分析局勢。”
江堰笑了:“好,一言為定。”
……
一頓午飯吃了大半個小時。
夏天晴吃了八飽就放下筷子,喝了半杯茶,心總算踏實了一半。
江堰胃口不錯,他又多吃了兩口菜,還喝了一碗湯。
吃飯的時候,兩人沒什麽談,三道菜都是江堰吃的,湯是夏天晴給他盛的,江堰非常自然的接過,也非常專注於碗裏的食。
夏天晴隻安靜的看著,目過他的手背,他拿著湯勺,手背的線條繃了些,小臂的結實有力。
還記得,他的指腹有一點薄繭,他很會按位。
遇到刮風下雨天,的肩周炎就會發作,肩膀酸疼,脾氣暴躁。
他下手力氣不小,經常按的想罵人,可按完之後,整個肩膀都會變得鬆快。
夏天晴愣了一會兒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堰放下湯勺,用餐巾了,問道:“在看什麽?”
夏天晴抬眼對上他的,“哦”了一聲:“沒什麽。”
隔了一秒,忽然問:“對了,你現在還犯胃病麽?”
江堰看著健康,材高,格壯,卻有個小病,就是一生氣就胃疼,還會積食。
江堰說:“偶爾。”
夏天晴剛要接話,不妨手機響了。
手機屏幕上跳出一個人名,“陸明洋”。
夏天晴和江堰都看到了。
夏天晴將電話接起來,同時站起,準備離開包廂。
“喂。”
誰知才走了一步,前方突然橫出來一條大長。
方才還坐得人模狗樣的江堰,這會兒已經借著得天獨厚的材優勢,擋住了的去路。
夏天晴一愣,詫異的看向他。
江堰卻朝眨了眨眼。
電話裏傳來陸明洋的聲音:“一個人?說話方便麽。”
“嗯……”夏天晴吸了口氣,又坐回位子上,“怎麽了?”
陸明洋說:“因為‘新小區’的事,聽說‘立’的其它項目也被盯上了。昨天早上我也和你說了,既然換了其他結構師,你就不要理會了。現在這種形勢,還是最好避嫌。”
夏天晴這才想起來,先前和陸明洋因為“立”的事產生過一點小分歧,不過事過去就過去了,本沒往心裏去。
陸明洋又道:“既然你們公司換了別人,那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夏天晴說:“我沒事,謝謝你告訴我,我會小心的。”
“那就好。”陸明洋笑了一下,“昨天是我說話有點急了,不過,我也是關心則。”
夏天晴也跟著笑了:“我明白,放心吧。”
“嗯,那我先去忙了,隨時聯係。”
“好。”
電話切斷,夏天晴放下手機。
江堰也已經收回大長,雙疊,好整以暇的瞅著,仿佛審視什麽。
夏天晴問:“你剛才什麽意思?”
江堰淡淡道:“沒什麽,就是好奇你和你男朋友會聊些什麽?”
“有什麽好奇的?”
江堰輕笑一聲,開始分聽後:“你們好像有點生疏,沒有那麽的……就是正常之間應有的熱。”
夏天晴暗暗吸了口氣:“有個外人在,我說話當然要注意一點。”
江堰仍是輕描淡寫:“昨晚的事你一個字都沒跟他提,今天的事你也沒找他商量,難道是因為,陸明洋和孫構的關係?”
夏天晴沒說話。
“又或者,你是怕在你和孫構之間,他會選擇站在孫構那邊?”
夏天晴依然不語,隻安靜的坐著,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順手掃了一下桌上的二維碼,把賬結了。
反正隨便江堰說什麽,這會兒是不會氣的,畢竟才請他幫了忙。
江堰慢悠悠笑了:“恕我直言,你這段關係長不了。”
……
此時,某地產公司辦公室。
陸明洋剛剛掛斷和夏天晴的電話,翻開手裏的合同看了一會兒,手機響了
他掃了一眼屏幕,是“宋可卿”。
按了接聽和免提鍵,陸明洋問:“有事?”
他的聲音很淡,也很冷漠。
宋可卿“呦”了一聲:“聽你的聲音,是我打攪你工作了?”
陸明洋依然掃著合同,裏說:“有事說事。”
宋可卿笑道:“放心吧,我不是來找你閑聊的,有個事關係到你朋友,想不想知道?”
陸明洋眼神一頓,看向手機:“什麽事。”
“丁荃昨天來曆城了,約見了夏天晴,同時還安排了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小男生,嗬,聽說差點霸王上弓呢……”
陸明洋的眉頭擰了起來,許久沒有說話。
他先是不信,隨即起疑。
宋可卿沒這麽無聊,特意打電話編故事,一定是從別人那裏聽到的,再轉述給他。
隻是剛才在電話裏,夏天晴對此卻隻字未提。
“誰告訴你的?”陸明洋問。
“丁荃親口跟我說的,還說事搞砸了,讓我幫忙想怎麽辦。哎,‘立’現在有一堆爛攤子,誰沾了誰倒黴,我才懶得理呢。”
陸明洋臉變了變,說:“說你就信。”
宋可卿:“我本來是不信的,可是再一想,丁荃幹嘛編這種瞎話呀,求我幫忙可是很有誠意的,而且說,當時還有個年輕男人出現,帶走了夏天晴。兩人的關係,似乎很親,夏天晴似乎很信任他哦……”
陸明洋直接把電話切斷。
……
轉眼,夜幕降臨,城市點亮燈火。
夏天晴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超市送了一兜子的菜,換上居家服便進了廚房開始摘菜切,忙活了大半個小時。
一邊理著食材,一邊想著白天江堰的那些話。
有時候真的不得不歎人比人氣死人,有的人擅長勾心鬥角,有的人就是一筋,有的人腦子轉的快,有的人在人世故上額外開竅。
而除了讀書和專業,別的似乎都不太行。
臨近七點,曉暉回來了,進門見到廚房裏的陣仗,先是一愣,很快洗了個手,過來幫忙。
曉暉問:“打算做什麽?”
夏天晴說:“炒兩個素菜,燉一個紅燒,再做一個湯,怎麽樣?”
曉暉看了兩眼,忽然笑問:“有煩心事?”
夏天晴手上作一頓,知道瞞不過曉暉,這個習慣也是自己無意間說的,隻要一有煩心事,或是需要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就會進廚房,陣仗越大,說明問題越嚴重。
“嗯。”夏天晴應了一聲,說:“遇到點麻煩,在想辦法。”
“什麽……”曉暉正要問,這時大門開了。
蕭雨晨也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還帶了一的泥土,牛仔膝蓋的位置磨破了,裏麵的傷口已經結痂幹涸,走路有點不利索,整個人十分狼狽。
夏天晴和曉暉一起愣住,連忙放下手裏的活兒,上前攙扶蕭雨晨。
“你這是怎麽了?”
“跟人幹架了?”
蕭雨晨一瘸一拐的挪到沙發前,坐下去時牽了膝蓋的傷口,哀了一聲,說:“就是為了跟拍‘新小區’那個施工公司的負責人,被發現了,還摔了一跤,靠……”
“新小區”施工公司的負責人,不就是丁荃麽?
夏天晴一頓,曉暉這時問:“我還以為什麽事,你至於這麽拚命嗎?”
“至於。”蕭雨晨認真的點頭,隨即咧樂了:“起碼我這一跤不算白摔,嘿嘿,我還真拍到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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