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辻烈已經覺不到尷尬了，這種斥責他說聽了一百來遍。江辻夢給了江辻烈一個安的眼神，暗暗歎了口氣，作為長，從小就知道父親想方設法一定要兒子，作為長子，他總覺得一大家子的重任都在自己上，不顧母親的狀況，執著於要二胎，所以對於這種況，也見慣不慣了。

江家並不是那種重男輕的家庭，偏偏這個老大做了生意後就迷了心竅，總覺得自己費了大半輩子的心打造了一個帝國，董事長的位置就像是王位，必須要有個兒子繼承。江辻夢比江辻烈大五歲，大學畢業後就自立門戶，反正家業不用繼承，想幹嘛就幹嘛，就是可憐的小老弟，這輩子都無法活得自由。

江湖已經走火魔了，家業必須要繼承，他都給江辻烈鋪好路子了，這小子還不恩戴德，乖乖聽話，非要跟他對著幹，他就是小時候太寶貝他了，沒讓他認識到自己的人生可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在這個問題上，江家二老也跟老大說過，可說不通，也不知為什麽，隻要一提這個問題，江湖掉進死胡同，怎麽都聽不進其他人的勸解。就連江辻烈的母親柯蔚，也被氣跑了，他們在八年前離的婚，財產分割的時候，柯蔚要帶走兒，不要兒子，不跟江湖爭這個養權，這麽明確不要兒子的做法，人十分看不明白。江湖一聽就氣炸了，甭管兒子兒，一個都不準帶走。

這事鬧到最後，隻有打司收場，最後還是柯蔚帶走了兒。

那時候，江辻烈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他心裏是想跟著媽媽走的，但他早在父母鬧離婚的時候就有預，母親不會要他。自從他懂事以來，就察覺到，媽媽對他不親，當然會履行好一個母親應盡的職責，但也僅限於此，不會抱著他講睡前故事，也不會在他考試拿了第一後親親他，但這些都不吝嗇於姐姐。小的時候，他猜測可能媽媽總是跟兒親，可後來他在認識了杜孑宇媽媽後，發現這本就不是別問題。

他就生活在這麽一個奇葩的家庭，在父親極端的控製和母親冷漠的旁觀下，他還算健康地長了，隻是對親關係的認知和對家的觀念，他都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江辻烈不知為何把這些年父親說過的難聽的話和母親在家時看他冷淡的表，回想了個遍。

江湖還在那跟老太太講自己的那套道理，這邊江辻烈突然來了一句：“要不你再生一個吧，還來得及。”

江湖愣了愣，猛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麽呢！”

江辻烈把碗裏最後一口飯吃了，起拿過椅背上的外套，又晃了晃手裏的手機，說：“各位慢吃，，回頭我單獨再來看您，我今天本來約了朋友，他們都已經到了，不好爽約。”

“你給我站住！”

江湖急忙起來，想要攔住他，奈何老房子客廳小，一桌子人坐得滿滿當當，他得繞過二弟一家，等他磕磕絆絆走到門口，那小子早就跑得沒影了。

江辻夢淡定地吃著螃蟹，出手機給老弟發了條微信去。

白日大夢：老爸要管了。

Lie：離他遠點。

白日大夢：你剛從哪裏過來，開了那麽久？

Lie：景區。

經江辻夢這麽一提醒，江辻烈想起來他還把一個小朋友落在那呢，也不知道吃完飯回去沒。

他趕調出周以汀的微信，發過去的那500塊錢紅包，穩穩當當躺在對話框裏，沒被人拆開過。

以他對周以汀的了解，估計小姑娘氣得不輕。

雖然事出有因，但他確實沒把人照顧好，江辻烈拿著手機，在掌心敲了兩下，臉不大好地發了一條微信過去：回家了沒？

手機還沒放下，那頭就甩來一條60秒的語音。

烈小爺看著這條語音的小紅點，莫名覺得像顆炸彈。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江辻烈坐在車裏稍微做了會心理建設，按下公放，周以汀能噴火的聲音瞬間充滿了整個車空間。

“江辻烈，你怎麽這麽能呢，500塊打發要飯啊？這麽個鬼地方，你開車跑了，你是不是早計劃好了，我們家都欠你的是吧，你這人總是把人拉下水，然後撣撣屁自己走了，還自以為特別無辜。這飯，你必須給我回來陪我吃，我就呆在這不走了，你要還有點良心，馬上給我滾過來。”中間停了一小會，接著周以汀又說，“你要是不來，我就死在這。”

烈小爺對著周以汀微信頭像沉默了好一會。

小姑娘的頭像是顆草莓，紅彤彤的小可模樣。怎麽不改刺蝟呢，還是燃燒的刺蝟，一點就炸，渾甩刺，不把人紮死不收手。

正打算放棄對話，忽然聽到後頭有人喊他。

“哥，等一下！”

江辻烈聞聲後視鏡，謝江從樓裏跑出來，拚命跟他揮手。

謝江跑到駕駛門外，江辻烈降下車窗，看到小子衝他嘿嘿傻笑兩下，遞給他一枚打火機：“你落椅子上了，我給你拿下來。”

“謝了，小老弟。”江辻烈似笑非笑地睨著他，手穿過車窗，按住他腦袋拍了拍。

“你去哪？”

“年人的活。”江辻烈係好安全帶，“趕回去打你的遊戲。”

“昨晚你找周以汀嗎，怎麽樣了？”

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單純給他送東西的。

江辻烈腦中立馬浮現昨晚噩夢一樣的經曆，強行搖頭，不讓自己再去想：“是找我，難伺候。對了，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歡歡的不良，周以汀跟他們走得很近？”

謝江一愣，忙問：“昨晚跟盧笑歡他們在一起？完了完了，這幫子渣渣，什麽壞事都有他們一份，這個盧笑歡在校外認了個什麽哥哥，拉幫結派，跟一起的還有三個男的，可狂了，在學校裏專門欺負低年級的學生。”

“學校不管？”

“管啊，可抓不到證據，被欺負的學生怕得要死，一個屁都不敢放，沒人敢站出來說話。這四個人裏頭，有人老爸特別有錢，年年砸幾十萬給學校當讚助費，學校也沒法真把他兒子開了。”謝江不免憂，“周以汀怎麽會跟他們走到一起，和盧笑歡原來是一個班，後來到了實驗班，也沒聽說兩人以前關係特別好。想幹嘛呀，自暴自棄了。”

江辻烈回想起周以汀和那幫學生在一起的樣子，並不像普通好朋友的關係，那幫人一直在試探，刺激，他就像是的擋箭牌，幫完任務，不然就會被那幫人笑話。

小孩子的把戲，稚得不能再稚。

“要自甘墮落，沒人能阻止。”

江辻烈不是個用事的人，這世上，誰活得都不容易，舉手之勞的幫助和舍生取義的奉獻，完全是兩個概念。父母都有自私的，就像他的爸媽，更何況無親無故的兩個人。周以汀就是被家庭保護得太好太好，以至於給搭建溫室的人不在了，玻璃房子破碎了，外麵的狂風驟雨瞬間就能把脆弱的心碾碎。

可是，的溫室被打破，並不是的錯。

江辻烈有點煩躁地揮了揮手，打斷還在不斷念叨的謝江。

“哥，我看好像，依賴你的。”

謝江這段時間經常關注周以汀，又跟哥走得近，兩邊的態他都看在眼裏，在他看來，不管怎麽說，烈哥作為車隊負責人，是要對周以汀父母的死負責的，他也跟老媽打聽過，江辻烈為了賠償周家，幾乎拿出了全部家，甚至找人借了一大筆錢，用傾家產都不為過，從法律角度上說，雙方已經把帳算清楚了。

周以汀一而再地找江辻烈，江辻烈其實可以拒絕，不拒絕，是從人道德角度考慮，照顧遇難家屬的緒，但這並不是道德綁架的理由。有其他親屬，也有補償金和財產，並且馬上就要年了，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江辻烈沒有義務對周以汀後麵的生活負責。

江辻烈覺得這話太可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懂個什麽呀。

周以汀不是依賴他，而是想要折磨他。

江辻烈收好打火機，升起一半車窗：“走了，別瞎琢磨，的事，你當作不知道，別管了，過段時間就好了。”

謝江知道他這個表哥個強，他拿好的主意，沒人能說得他。

車上，江辻烈點開剛才杜孑宇發過來的定位，準備過去，杜孑宇也正好發來微信。

宇宙就是我：喂，你人呢，出來沒，都等著了。

Lie：嗯，路上。

江辻烈退出對話框的時候，瞥見周以汀的頭像，那朵憤怒的小草莓越看越紅，就好像昨晚喝醉的臉。

小姑娘，不能慣著。

不能慣著……

不能……

艸。

烈小爺咒罵一聲，車子偏離了既定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