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高二六月下旬期末考試結束,放了暑假。高三生去留自便,既可以留在校園裏複習到高考,也可以回家休息,放鬆,調整心態。
人都有僥幸心理和或多或的拖延癥,當時間以年月計算時,便會安自己,沒關係來得及,我一定能在高考前完全麵複習。大日子近在眼前了,許多人又慌張起來,總覺得還有忽略,還有,還有沒接過的題型,沒記的重點。
大部分學生選擇留校,臨陣磨槍,抱最後的佛腳。個別放棄自我和自信棚的人收拾東西回家,一生可能是唯一一段可以在家稱王稱霸,使喚爹媽,無人敢惹的舒坦日子。
晏宇回家意料之中,鍾靜也回了不免讓鍾瑩驚奇。按姐姐的格,不是該戰到最後一刻的嗎?
鍾靜不但回了家,而且沒帶任何複習資料,把自己往床上一撂,昏睡一天一夜。鍾瑩和老鍾在家走路躡手躡腳,說話虛聲細氣,做事鬼鬼祟祟,晚上姐妹倆各占一張大床,老鍾在沙發上湊合了一晚。
次日淩晨鍾靜醒了,喊一聲,老鍾眼都沒睜開就一躍而起,忙不迭出門給買早餐。回來後把鍾瑩提溜起來,讓去給姐姐燒水,牙膏,拿巾。
洗漱完畢,鍾靜在方桌旁坐下,鍾瑩立馬遞上包子,端來胡辣湯:“太後,您請用膳。”
鍾靜白一眼:“德行!”
高考前一個禮拜,鍾靜日子過得甚是快活,不讀書不寫字,醒了就吃,吃完再睡。姥姥派大舅送來許多食和水果,說老太太心髒不好,不得激,考試期間就不來看孩子了,當爹的負起責任,把鍾靜照顧妥當,不能出一點差錯。
鍾家父得令,總管老鍾負責伺候一日三餐,太監小瑩子負責打雜逗樂,確保心愉快。
名媛許大小姐溜須拍馬一級棒,慣會看人眼行事,聽起來不太可能。事實上,打小時候起,許爺爺就有意識培養這種本領。
他最掛在邊的就是:給你太爺爺捧棋罐兒,陪你太爺爺畫扇麵兒,跟你太爺爺遛彎兒去,裏可都得是吉利話兒,說一句不好聽的我你!
那時候爸年紀也不大,二十多歲正是玩的時候,把扔給許爺就不管了。許爺喜歡帶到老太爺那兒去晃悠,小人兒被教得又乖又甜,丁點大就會挑長輩聽的話說,又是第一個重孫,老太爺手裏的好東西可被騙走了不老。
當然,這些東西最後都到了許爺手裏,後來又到了許爸手裏,再後來......唉,誰能想到偌大許家,最後要靠嫁來撐門楣呢。
逗鍾靜開心,對來說輕而易舉。
打著要為姐姐買送考禮的名義,問老鍾要了一筆錢,拉上李舟橋當苦力,在熱烘烘的批發市場裏逛了兩個小時,買回一大包東西。
鍾靜問了幾次,都不給看,說那是給姐姐的驚喜。
七月六日晚,鍾瑩打開布包,拿出一件短袖襯衫,一條短送給鍾靜。
“批發市場真是寶藏,早沒發現太虧了,明天你就穿這個。”
“這什麽啊?”
“紅襯衫,寓意開門紅,穿著它你遇神殺神,氣場萬丈;紫,諧音紫腚能行,所有難題都不在話下,洗一洗早上能幹。”
“......”
鍾瑩不理姐姐複雜的表,又從包裏拿出幾件服。
“明天我去送考穿這件旗袍,寓意旗開得勝;這是後天我要穿的,黃衫灰,再創輝煌,這是大後天我去接你......”
“等等。”鍾靜打斷,一把拉開藏了兩天的布包,裏頭還有一雙新球鞋,一條連,一把洋傘,若幹發夾發卡,各種的頭繩,背心短......
看看鍾瑩:“這都是你買的?”
“嗯。”
“給我的?”
“呃......”
鍾靜冷笑:“隻有紅襯衫和紫短是我的?”
“喜歡什麽拿就是了,我們姐妹不分彼此。”
鍾靜用手點著,“你你你,假公濟私有你的。”
“你看看你這個人,盡會胡思想,我的不就是你的?”鍾瑩嗔一眼,拿起旗袍往上比量,“料子差,線頭多,繡花都是印上去的,十幾塊錢也隻能這樣了,好看嗎?”
鍾靜再不願,第二天一大早還是穿上了那件紅襯衫,檢查文和準考證的時候,腰被人猛一,嚇得驚出聲。
鍾瑩笑嘻嘻:“我看看你有沒有穿紫,紫腚能行哦!”
鍾靜哭笑不得:“把我腦子嚇空了,回來我揍死你。你這打扮的什麽呀,花枝招展不倫不類,出去別說是我妹妹!”
跟這種老古板沒什麽可說的,鍾瑩我行我素,眼看著老鍾騎自行車帶鍾靜先走一步,顛顛跑去李家敲門:“舟橋,舟橋,走了!”
李舟橋一出門就愣在當場,傻瞪了半晌,眼珠子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掃了兩遍,喃喃道:“這是那天買的服啊,真好看。”
鍾瑩打著白碎花小洋傘,穿著印花短袖旗袍,不過膝,材玲瓏有致,氣質亭亭多姿。配了一雙雙星白球鞋,沒穿子,運頓生,衝淡了穿旗袍的俗氣;頭發挽出兩個哪吒髻,餘下的披散著,又平添幾分活潑俏。
不怪李舟橋看傻眼,自己攬鏡自照時都覺得,這不是一個追求質的年代,想烘托出與眾不同的氣質,還是要靠搭配取勝。
鍾瑩嘖了一聲:“有眼,快去推車。”
鍾靜考場就在本校,鍾瑩趕到時,校門口已然紅旗招展人山人海。考生並不是很多,但一人赴考全家相送,送來了還等著接,把馬路堵得水泄不通。
就在這樣混的環境中,鍾瑩仍然憑一己之力為了整條街最亮眼的崽。打著洋傘,不不慢地在人群中穿梭,每每有人被的造型吸引看過來時,就會笑瞇瞇地說:“加油哦,小哥哥小姐姐。”
大多數人會心一笑,小部分人神呆滯。
對來說,這都是些老哥哥老姐姐,三十年後有的為社會棟梁,在各行各業功名就大放異彩,有的碌碌無為泯然於眾,經曆著無人知曉的人生。可這時候的他們,一樣的朝氣蓬,一樣的青春年,即將站上同一起跑線,邁進通向未來的首個重要考場。
當被歲月磨平棱角,他們還能否記起今天,記起此刻的張興,記起那些萬籟俱寂的刷題深夜,星子未的早讀清晨,記起曾為夢想力拚搏過的自己,是什麽模樣?
鍾瑩被氣氛染,心慨了一番,看著那些青稚的臉龐,默默祝福他們心想事。
古南平的哥哥古北平也參加高考,加上晏宇鍾靜,共有三人在一中考試,大院送考隊伍勝利會師。李舟橋在老鍾邊大聲呼喊著,鍾瑩卻隻看到了那群人中最鶴立群,氣質出眾的年......的後腦勺。
晏宇聽到了鍾瑩的名字,回過頭來,見小姑娘單手舉著傘,輕盈盈跳上路牙石,大眼睛一彎,對著他綻開了一個比七月還燦爛的笑臉。越往前走,人看得越清楚,不尋常的裝扮,修長的胳膊,纖細的腰肢和那明晰的弧線......
晏宇飛快移開視線,盯著的哪吒頭笑了笑,覺今日的溫度比預報的要高。
曲紅素拿著把扇子扇風,見到鍾瑩嘖嘖讚歎:“老鍾家這倆孩子怎麽這麽好呢?又漂亮,又會念書,瞧瑩瑩這小子穿的,一打扮起來真是好看。”
南平爸媽:“就是就是,還是姑娘好。”
老鍾嘿嘿:“嫂子說哪裏話,小宇小辰北平南平都比倆優秀。”
鍾靜微不可見地撇了撇。
晏辰和古南平圍上來,看著像看西洋鏡:“瑩瑩你穿得像去參加模特比賽。”
鍾瑩笑道:“特意穿旗袍的,旗開得勝嘛,取個好兆頭,祝我姐,晏宇哥北平哥都能考出好績。”
家長們又是一波讚,誇有心了,懂事了雲雲。
八點差十分,考場開門,考生們最後檢查一遍戶口本準考證,開始陸續進場,加油鼓勵聲此起彼伏。
大院三考生結伴而行,走出幾步,鍾瑩向李舟橋使了個眼,對著他們的背影喊道:“鍾靜鍾靜!”㊣ωWW.メ伍2⓪メS.С○м҈
鍾靜莫名回頭,李舟橋高聲接話:“指定能行!”
“鍾靜鍾靜,指定能行!鍾靜鍾靜......”
“閉!”很多人投目,鍾靜臉騰地紅了,不自覺了腰,也不理晏宇古北平,快速跑掉了。
李舟橋湊過來:“給你姐加油,為啥生氣?”
這時晏宇和古北平也回了頭,鍾瑩來不及答話,忙舉起手臂衝他們揮舞:“晏宇晏宇,獨占鼇頭!晏宇晏宇,無出其右!北平北平......呃,你也加油!”
古北平:......
晏宇噗哧笑出聲來,點點頭,向鍾瑩回了一個招手,大步走向校門。
曲紅素笑彎了腰:“啊喲,瑩瑩大寶貝兒可太有意思了,這是有備而來,編好了詞的。”
晏辰不高興:“喊口號為什麽不帶我?”
古家三口:想笑,又覺得沒啥好笑。
鍾瑩隻負責送,不負責接,考場一關門,立馬回家洗澡歇著,往臉上塗稀釋的蘆薈,補個覺。第二天再穿上心搭配的廉價服去加油打氣。
七,八,九三天煎熬,考生家長都一層皮。最後一門考完,鍾靜再次陷長時間昏睡,仿佛要把這些年來被學習耽誤了的睡眠全補回來。
高考結束第三天,高一領績單,鍾瑩意外在學校見了晏宇。
他站在高一樓二樓的走廊盡頭,雙手兜,斜倚窗口,著樓下場。走廊裏學生很多,吵吵嚷嚷嘻嘻哈哈,可是鍾瑩又一眼發現了他。
猜測他是在等晏辰,鍾瑩轉了轉眼珠子,不想主上前打招呼,便退回教室,一把薅過劉媛媛,附耳說了幾句。
劉媛媛茫然:“為什麽?”
“以後告訴你。”
說罷理理頭發,施施然走出教室,混在學生堆裏,往走廊另一頭走去。
“鍾瑩!鍾瑩!”劉媛媛從後追來,扯著嗓子喊,“鍾瑩!”
“嗯?”夠洪亮,估著應該聽到了,鍾瑩作乍聞狀回頭,脖頸轉的幅度,馬尾甩的方向,五表的微調整,都做到了極致完的控製度。
劉媛媛氣籲籲:“你的書。”
“謝謝。”鍾瑩一眼也沒往對麵看,偏頭笑了一下,親熱地挽上胳膊,轉一起走。
“你到底在幹嘛呀?”劉媛媛覺得有點詭異,小聲問道。
“別說話,一,二,三......”
“鍾瑩。”
了手指,忍住想要狂笑的衝,悄聲對劉媛媛道:“你走吧,開學給你帶牛幹吃。”
然後再次完回頭:“晏宇哥。”
如果的社觀察力沒有下降,送考第一天,頭一回從晏宇眼中看到了在“認識的人,弟弟的同學,被輔導的妹妹”之外的另一種眼神。
有點眼前一亮不知所措那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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