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怕……”

蓉放下茶勺輕輕咳嗽一聲，冬鵑眼神覷了過去，才明白過來，忙瑟瑟埋頭道，“奴婢烏了，公主恕罪。”

漱鳶聽完了倒沒有發怒，沉片刻，喃喃道，“原來如此，你替我擔憂也是正常的。”

的姐妹有十幾個，如若和親，必然不能從嫡出的公主裏選，剩下的就是們這些庶出公主或宗親之了。母親在府邸的時候就早逝，背後無母妃可進言，凡事都要靠自己。和親這事誰都不想去，迢迢大漠，去了就是一生埋黃沙了啊。

父親再偏，可和社稷相比，二者孰輕孰重心裏有數。漱鳶想，大概這就是天家的悲哀之，與榮寵伴隨而至的總有那麽一點利益關係。這也是為什麽喜歡房相如的原因，看似清冷的人若是了，可就沒那麽簡單了，希自己可以等到那天。

漱鳶又問道，“那竇尚書對此事怎麽看？”

竇楦與房相如一個鼻孔出氣，他的意思應該也是房相如的意思。

“事關國政，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漱鳶略失，低頭說也罷。回想起從前房相如在學堂給講過“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當時問應如何忠君，不太懂，隻是愣在那沒回答。房相如輕輕歎息，也沒有再講下去。

所以想和自己打個賭，賭這姓房的老狐貍還有點良心，舍不得把送出去，能替說幾句話。

漱鳶著太人去尚食局拿些餅來吃。冬鵑鬆了口氣，倒是覺得公主今日心不錯，氣都比從前穩了些，沒有衝發脾氣。

殿外有腳步聲傳來，有兩個司禮侍垂著臉立在殿外高喊一聲陛下駕到。

漱鳶忙起正了冠神，提衫出門行禮迎接。皇上笑意溫和地走來，道，“鳶兒在幹什麽？”

“兒正了，了些點心，父親一同來吃吧。”漱鳶依順地扶著父親殿，注意到他手中拿著一竹筒，心中奇怪，卻隻是笑道，“父親日理萬機，今日怎麽有空來看兒了。”

皇上拍著的手背道，“你從前不是總說父親太忙不陪你嗎，今日怎麽聽著不大歡迎呢？“

漱鳶迎他座，遞過新茶忙道，“父親這話可不好。”說完，眼神流轉到他手上，一指那竹筒，才問，“父親又給我帶什麽好玩意了？”

皇上無奈搖頭，將竹筒打開後，拿出一卷墨紙放在桌上，道，“朕平日太縱慣你了，上次的那個遊仙枕被你討去，怎麽，現在連父親的臣子也要被你欺負了？”

漱鳶展開紙卷一目豎掃過去，隻見每個字力紙背，寫言辭舉止欠妥，著實應該多讀些書雲雲。

一見落款是房相如，強忍著想要溢出笑容的角，難過道，“兒什麽都沒做，如何就得罪房相了？”

看那落筆著實紮實，大概房相如是氣加寫出來的，每個字都有一種不可抑製的激，能到他的憤怒。可漱鳶想起那夜的得逞，分毫不覺得有錯，反而有些得意。

皇上深深歎了口氣，道，“他寫到養不教父之過，想起你從前，還有你母親，真是心裏鬱結的很。”

漱鳶沉默了片刻，抬頭過去，懇切勸道，“這話可差異了。房相若說養不教父之過，那我也要說教不嚴師之惰。當年兒得父親聖恩，獲準一同隨房相念書，誰想不到半年，房相離京而去，這學業也就荒廢了，他怎麽能怪父親？我倒覺得，是房相未盡師責。”

皇上為漱鳶向著他的這些話頗欣，“如果那些諫臣都想鳶兒一樣好說話，我也可以輕鬆些了。想來你當年國子監時間頗短，念書的事擱置很久了。房相如舉薦了崔侍中，太常卿和楚侍郎。我考慮再三，崔侍中親自教你如何？”

這房相如真是安排得很周到，將邊的人一一推出去了，倒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他借陛下的威嚴，想給一記警醒，又拉扯了旁人進來，替他教。房相如想置事外，偏不他隨了願。

漱鳶不願地抬起頭，難為道，“父親，既然房相自己提出這事了，不如還請他回來教兒吧。兒之錯，父親為難，著實不孝。房相苦口勸諫，又以函相送，定時費心照顧陛下麵，如果太常卿他們都知道了此事，怕是又要父親心煩。”

漱鳶緩緩沉了口氣，繼續笑道，“何況房相博學多聞，兒時就有所會，如今再續師緣，兒也願意和他討教。他說過兒為公主，要做忠君之事，兒記憶猶新。父親前朝政務繁忙，兒不想父親費心掛勞，隻從房相那學得一二，時常自省，有朝一日報答聖恩。”

皇上被這一番話說得震驚不已。

自沉默寡言，宮後才有所好轉，他隻知道後來任些，大抵是被他慣壞了，也未曾在意，以為隻是縱單純的小兒。可今日提及很多，仿佛知道他為突厥之事煩憂似的。別的公主三番五次地和母妃來找自己求，他已經很頭疼，可漱鳶的話像一涓清泉，有人心的力量，他很是。

皇上眉間寬不，掌歎道，“鳶兒若為男子，可當大任！”說完，扭頭了一聲元珞，“傳旨，即日起，房相如複師之職，每月逢一五，教永公主讀書。廷不方便，就定在弘文館吧！”

送走陛下後，漱鳶立在門口止不住笑起來，仿佛打了勝仗似的。冬鵑與蓉麵麵相覷，道，“房相素來嚴苛治政，公主找他當師，以後怕是要辛苦了。“

午後的風刮的猛了些，眼看重重雲層了過來，蓋住了日頭，大概要有下第一場春雨。漱鳶扶著門框抬頭看向深遠的天，兩袖灌進了風刮得紛飛起來，微微一笑，就等著後日了。

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房相終於氣病了……下線一章。

第9章

午後，房相如右眼皮忽然狠狠跳了幾下，手腕一傾，一筆劃過整個“奏”字，這張紙便作廢了。

他抬頭，過直欞窗細的空隙看出去，天空的雲與搖擺的柳枝奇異地被分割開來，視覺上了連不起來的景象。風聲加雜著沙沙樹葉湧進室，就連空氣中也帶著濡的草香。

宋洵自外院引醫工堂，一路行至屋的書案前跪坐下來，見一盞書燈在風波中搖曳，連忙手攏住，保全了那一點火。

“您若堅持明日回朝也不是不可，風寒之癥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可還是需要多多休息。”醫工閉目了一陣脈，點頭再三確認道，“方才見您舌苔白熱，怕是外寒熱，心有鬱結之氣不散，的確衝突了。”

房相謝過後，收回手腕整理起袖口，閑談道，“上工有所不知，我近日的確心神不寧，總覺得神思飄散，頗疲憊。”

“嗯，那就是了。”醫工再次認同，頓了片刻，繼續道，“房相一向不錯，這次算是急疾，看似是染了風寒，其實亦是心火催生。自古都說調和兩相依，房相獨居此，雖然清淨，可到底是一個人……”

說到這個地步了，後麵的話也不好細談，醫工微微一笑，婉言相勸，“房相的心火之癥缺了一味調劑，在下這裏沒有。房相英姿翩然，定能尋到鍾意之人，在下隻能盼房相早日大喜了。”

房相如握拳停在邊輕咳幾聲，自然聽出話裏的意思。

↘思↘兔↘在↘線↘閱↘讀↘

他的心火之癥到底是不是和“某方麵”有關他不清楚，可是他可以肯定，多半是因為方才宮裏送來的那份詔。

從這個月起，他就得每逢一五，在弘文館與李漱鳶相對而坐整整兩個時辰了。他想起此事就心頭煩，這一定是李漱鳶給陛下的提議。

他還是看錯了，想不到並不簡單，竟有這樣狡詐的一麵。除了領旨謝恩，他做不了任何事，如今像被死角的一盤雙陸棋，他彈不得。

所以他忽然因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春雨犯了頭風痛，宋洵找了醫工來瞧病，可惜，仿佛天下人都要與他作對似的，說那些令他不悅的話。

恍惚間，一場淅淅瀝瀝的細雨已經飄了下來，宋洵送走醫工後，合傘回堂，重新跪坐在褐墊上，小心問道，“義父還不舒服麽。”

房相如錘著額頭，耳畔漫過春雨聲，閉目沉道，“無妨。”

“義父如果不願做公主師，那便推辭了吧。”宋洵小心翼翼地勸道，“聽聞永公主很是縱，聖人也慣寵，義父若去了，恐怕難相，會辛苦的。”

“哦？”房相如緩緩睜眼，側頭看他，“你還聽說什麽了？”

宋洵默默上前斟茶，低聲道，“是崔家二郎說起的一件趣事罷了。聽聞永公主喜奢，食烤之時，以小銀刀切，而後竟用胡餅拭銀刀上的油脂殘，隨後那張餅也就棄了。”

房相如低頭看著茶杯裏一圈圈漾開來的浮沫，確實記得有這麽回事。

李漱鳶此舉之奢靡，竟引得豪仕貴族競相效仿，他當年知道後，幾番在朝堂上痛斥，總算製止了這場荒唐。不過從此之後，李漱鳶和他也算結下了梁子。

他比旁人更了解這事，因此聽罷並未到意外，隻是垂睫飲了一口，忽然想起那日宋洵問他和親人選，抬目問，“所以，你也認為永公主不好相與？”

宋洵長眸怔住，啞了片刻，移開視線笑道，“我倒不覺得如旁人說得那般自私高傲，反而覺得公主，端雅貴麗，很。”

房相如目直視著他，在他說起李漱鳶的時候，他從他的神裏看出幾分仰慕的意味。

這個孩子是他親自帶在邊看大的，子雖弱一些，可本不壞。自從宋洵尚公主後，自立門戶，房相如便不再與兩人來往，更拒絕著關於他們的一切消息。

他始終不明白，當年宋洵到底為何誣陷李漱鳶豢養道士做麵首，甚至安排了那樣一出戲碼。那之後他辭離開長安後，偶然再聽到宋洵的消息竟是他又要娶親了。

到底是宋洵變了，還是他從一開始就看錯了人？

宋洵見房相如的眼神中有審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擺手道，“義父不要誤會，我自知配不上公主……父親當年與王謀逆，多虧陛下和義父憐憫我才有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