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食無憂。”

謀逆？房相如聽得眼晦暗下去。今朝休養生息，天下太平，可見陛下固然是個好君主。可有些事的對錯難以說清，比如篡奪太子之位的事實。

史並不會把曆史的腥寫的明明白白，因為一個好皇帝的名需要萬世流傳。

所以，王必須是謀逆，宋將軍便是逆臣，而千秋萬代的史書也會這樣傳下去。這一點，宋洵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房相如著一葉扁舟在杯盞中沉浮，茶湯冷了，更顯得零丁孤獨。他放下杯子抬起頭，難得溫言起來，“有時候，你企盼明月懷，可殊不知明月苦寒，並非如你所期盼那般好。所以，了解一個人之前，切勿投太多希冀，不然失的覺會毀掉彼此。對於常事應如此，對於人，也應如此。”

宋洵見義父難得說起人，心中好奇，“義父可曾對什麽子失過麽？”

房相如被問住了，沉靜已久的心弦被猛地挑起，發出一聲冷冽的回聲。他對子失的事確實沒有，可讓子失的，上輩子裏倒是有一個。

他記得那個失落的子在花樹下手帕的樣子，著實讓他心裏有一種酸楚的滋味。他分不清那酸楚是因為被微弱憐人的泣聲攪得心，還是由於他的拒絕實在是太過冷漠以至於自己都有些違心。

總之，他對此稍疚。

所以他不想再為男之事煩擾了，或許他太過聰明，有良好的自知之明，對於應付不來的事有著敏銳的辨別力，於是本能的繞道走。

可是，李漱鳶呢？房相如現在想起來就犯頭疼，大概是他的克星，上輩子是，這輩子更是。正如現在，他與宋洵以義父義子的份，深夜對座談起同一個人，這是何等荒唐。

春夜有些長了，人似乎也可以睡得久一點，可這是一種錯覺。

五更三籌一過，承天門的城樓上曉鼓敲響，然後長安城直通夜幕的大道盡頭，陸陸續續有鼓聲追隨而至。

朱紅的皇城門徐徐打開了，坊間也有落鎖的聲響，這一天剛剛開始。

房相如已經立在大明宮的仙門外等候朝，雨在夜裏停了，夜霧尚未散去，回頭看過去，後的朝舉著火把排隊等候，像一條長長的火龍，有一種迷濛而深遠的肅穆。

天尤晦暗不明，有星子漉漉地掛在天上瞧他。房相如負手仰頭看了片刻星象，總覺得有說不出的奇怪。他倒不是相信這些東西，隻是如果有天象變，太史局的人又會有一番說辭，多影響些陛下對政務的決斷。

想起突厥之事尚未解決，房相如心頭又起了憂慮。就在他收回視線之時，忽見東南的城樓上似乎有一道翩躚剪影，茫茫夜中佇立在那綿延宏偉的城牆之上，微微昂著側臉，仿佛在獨自翹首等待著整個長安城的第一縷朝。

那孤弱而堅定的影與崇慵沉默的城牆構了一種剛撞的。

他看在眼裏，覺得甚是驚豔壯闊。突然，他輕輕皺眉，恍惚瞧著那形似曾相識。

房相如看得了定，以至於未聽見侍在旁的殷切詢問。

“房相……”

“哦，不必了。”房相如回過神，視線漫了過來，回答道，“我在此同百一並等候就好。”

朝參日不可遲到是老規矩，文武司早早到了隻能在城門下排隊等候，唯有居高位者有特別優待，如果逢上天氣惡劣或是不適，可去太仆寺車坊休息。

侍見房相大病初愈，所以迎上前多問了一句，不過那頭如同往常一樣拒絕了這份殊榮。

房相如雙手疊於廣袖中在後應付一番，等重新抬頭回去的時候，那城牆上已經空了。

不過片刻而已，人就不見了。

大明宮的銅史立於高閣上緩緩撞起古鍾，一聲沉沉的回擊開天際的薄雲，日躍而出，百紛紛舉著芴板準備整裝朝。房相如凝著那個方向遲疑片刻，終於收斂神不再看，在一片漸次熹微的天中拂袖宮。

宣政殿，朝參的容一如往常，以先秦的《田律》為題說起，評古論今一番後，各六部依次匯報大小事宜。到了太史局那頭，監正果然提起星辰變之說。

“所以陛下，天田星明耀，此時應與民耕始，不宜起戰啊……”

竇楦一聽，差點坐不住了，正要高聲回駁，忽然被房相如一把按住，隻見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先細聽。

皇上在大殿裏長長的嗯了一聲，仿佛在猶豫。長孫新亭抬了抬袖，道，“陛下，籍田典禮在即，春種春耕，督促百姓不忘農時才是要事。”

所謂籍田典禮，其實就是皇上率領百親自下田，趕牛犁地。倒不是真的要皇上耕出幾畝地，不過是推兩個來回做做樣子，目的是做個表率，教導百姓一年之計在於春。

這話一出，那就是不宜兵戈的意思了。可突厥那頭的事不盡快解決，過幾年就怕連地都沒得耕了。

今日的朝參無甚意思，房相如自知也不是他說話的時機，因此不再多言，跟著百一塊兒附和一番作罷。

放仗後，竇楦很是氣憤，立在殿外宣稱今日不去尚書臺做事了，要回家補覺去。房相如苦笑一下，他倒是不想睡覺，可更不想一會兒還要夾著書簡去弘文館對付那個克星。

一路走過中朝後，自東邊的日華門出去，繞過門下省，後頭就是弘文館。從前，這裏是招納人才，講論文義之，如今已藏書萬卷的地方，幾枝青竹斜在牆角裏，倒顯得淡雅沉靜，有幾位灑掃侍在此侍奉，見過宰相後，答道，“房相，公主還未到。”

房相如覺得甚是奇怪，提衫書閣之時，還約擔憂了一下李漱鳶會不會躲在某個角落突然跳出來，然後像在杏崗那夜的時候輕薄於他。

可屋確實沉寂無人，直到他坐在青榻上等了半柱香的時間，竟還不見來。

房相如的手指一下一下地點敲著木案，慢慢看向窗外，難不，他又被李漱鳶耍了？

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唐朝貴族吃烤，有人用餅切的小刀的確有記載，這個奢靡的行為席卷了皇宮，這裏挪給漱鳶用了。

另外唐朝員起的很早，五點就得排好隊等著上朝了，上班路上不許邊走邊吃東西，會被史罵作風不好。好在福利不錯，下朝後沒什麽事就可以回家補覺了，勤的會留在辦公廳繼續幹活，也會有工作餐。

上工是在外頭的高級醫生，技低一點的是下工。房相是請不太醫令的，隻能找外頭的大夫。以上三點都借用一下，莫要細考究，考據黨們求放過。

謝支持和評論～所以房相的病真的隻是急火攻心，而不是“那方麵”急火攻心哈哈哈。

第10章

籠裏燒的是翠雲香，味道比弘文館平日的檀香要甜馥些，應該是下頭的人特意為公主提前備好的。李漱鳶事事都慣要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這並不意外。

房相如倒是對這個味道不陌生了，浸在沉沉的香氣中，跪坐於牙案前的青墊上繼續認真的等。弘文館的侍笑著臉恭敬地送了兩回茶，也有點替他過意不去。

年輕人，難免容易嗜睡些。除了這個理由，房相如想不出別的了。－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開場的話想了一個早上，卻始終沒找到最妥切的語句。前幾日那些胡言語，若是能輕易拋卻腦後倒好，可心裏像是堵了點東西，總覺得有些事該和說清楚。

竹影悠悠映進屋子裏，外頭有人細聲說話。

那一下下的掃地聲停下，隔著窗隻聽孫公公說道，“公主別急，房相沒走，在裏麵喝茶呢。”

腳步噔噔地跑來，停在木檻外片刻，忽然門吱呀一聲被慢慢推開，一道明快地聲調隨著乍泄進來的春，小心翼翼地喚了聲，“外傅？”

漱鳶自門探頭進來，先見屋空的，案幾前也無人，後半隻腳跟著子悄悄踏了進來，才看見有一襲紅背對著木門，正舉頭漫不經心地欣賞壁上那一副春雀圖。

鬆了口氣，抱歉地笑了笑，“外傅到很久了吧？怎麽不坐下等。”說著反手慢慢合上了門。

還算分得清場合，縱然平日隨意慣了，可今日是第一堂課，認真得連稱呼都一並改了。

房相如聞聲，先轉鞠禮，直起後頗為大度地說，“臣也是剛來一會兒，算不上等。”

溫然笑著逆走來，兩隻手疊在後，走到他麵前的時候，他才看清穿了什麽。

房相如微微愣住，“公主怎麽……”

順著他的視線低頭打量一番，翻領窄袖袍，腰間鎖了一條蹀躞帶，宮胡風初興，這樣也沒什麽不妥，抬著明眸反問道，“上次房相不是說我穿得太了，今日換一，很醜麽……”

低聲說著，開雙臂，在他麵前踮腳轉了幾圈。

擺如旋轉的傘緩緩飛起，回旋的影不斷地撞人眼。那絳的回鶻服將的型勾勒得一番英姿，使的眉宇間生出一肆意眾生的傲然。回鶻的服有點像男裝，不同於上次的孺衫，子穿起來更顯得與眾不同。

腳步漸停，並未發現這一服帶來的那種不可言喻的。

房相如沒再置喙，負手繞過木案步步走來，眉眼冷淡道，“公主下次不必這般費心。授課時間不過兩個時辰，著常服便可。況且，臣忙完了還要回中書省……”

說著說著，他垂眸見的下眼瞼上有淺淡的烏青，腦中閃過今晨看到的那一剪影，輕輕皺眉，疑問，“公主昨日晚睡了？”

並非晚睡，而是起得太早。曉鼓聲裏黑爬到仙門的城樓上，想看看房相如是不是來了，可惜無功而返，回去後睡了個回籠覺，這才耽誤了時辰。

覺得這行為太孩子氣，有點上不了臺麵，於是吱唔著應聲說是，“昨夜雨聲淅淅瀝瀝的，吵得我不安寧。臨著後半夜才睡過去，這才遲了。”說完，規規矩矩地拜了一下，“外傅莫要生氣。”

外傅的時候語調帶著一種特有的輕，人想生氣都難。自兒時起就在學堂上這麽過他，外傅，外傅，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