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造青銅是我們秦氏必不可的一門技藝。青銅,乃是紅銅與錫的合金,在中國源遠流長,隻是後世鐵普及以後,青銅因為昂貴笨重而漸漸稀,但從未斷絕過。”
在秦海關指揮下,鑄造廠搭建完畢,用上百名工人,堆起一個土窯,堆聚大量的銅、錫原料以及薪柴。商周以來,青銅鑄造有兩種方法,一是塊範法,二是失蠟法。前者簡便而更常見,但要鑄造複雜的件和紋飾,顯然失蠟法更好。許多大鼎、彝、印璽、樂鍾還有後世的佛像,都用失蠟法鑄造。
按照緒帝鎮墓的設計圖紙,秦海關先用蜂蠟雕出兩條手胳膊,上臂、下臂以及手肘,全部分開製作。接著是四條,同樣分好幾截:大、、膝關節、爪子、軀幹。還有其他各部分,最後是手頭顱。
整個雕刻過程,因為用蠟,費時並不太長,秦北洋全程參與,一個月即完工。有的部件非常細,比如纏繞狀的足、紐,鏤空的三維立花紋,等等。
第二步,在蜂蠟表麵塗抹厚黏土,數日後晾幹放窯中火燒。蜂蠟遇熱則化,融為流出,剩下燒的黏土外殼。第三步,將燒化的青銅溶填滿黏土外殼,等到凝固冷卻,隻消敲碎黏土外殼,便可取出與模型一致的青銅。
以上步驟,都是分批鑄造,猶如被大卸八塊的人殘肢。除了秦氏父子,包括陵墓監督在,無人能看鎮墓的真實模樣。看著自己親手設計鑄造的青銅,金閃閃地擺在太下,秦北洋興異常。
所有原材料運地下,接下來是第四宮:拚接塑形。
這一部分最為複雜細,父子倆點起火把,將地宮照得如同白晝。他們將各個青銅部件組裝型。心髒位置,塞那塊神的靈石,外有青銅加石板保護,猶如古時盔甲的護心鏡。那塊然磁石,則要安放在頭部的位置,這將為鎮墓指引方向。
搭好了心髒與骨骼,還缺神經與韌帶。從深秋到寒冬,秦海關手把手教兒子,在各個重要點埋傳裝置,用去數百個齒、彈簧、片、螺、鉚釘……
秦北洋在德國學校讀書時,學過簡單的機械原理,對此歎為觀止:“原來,傳中古墓裏的暗機關,就是這個啊!我們家的老祖宗太了不起了!”
“齒隻是一些技巧,最重要的是這擺遊,通過上的發條提供原力。”
秦海關在鎮墓的背後安了個開關,可以給這臺機上發條。
“就跟瑞士鍾表一樣的道理,太巧了!”秦北洋轉念又想,“爹爹,瑞士表是得要人來上發條,這在古墓之中,難道讓墓主人的靈魂來上發條嗎?”
“最接近鎮墓機械原理的,就是洋人進貢的大型鍾表,不但走時準確,還能自演繹歐羅的湖山、花鳥蟲魚,真個是奇技巧。康熙、乾隆等大帝都酷鍾表,紫城裏藏了無數來自瑞士的珍寶。我因有製造鎮墓的一技之長,也常被差遣來修理鍾表與八音盒。”
“西洋鍾表,每上一次發條可走數月。但盜墓賊不可能侵地宮。我懂了。”
老秦對於兒子的反應很滿意:“所以,鎮墓大多在休眠狀態,無須耗費任何力。我們隻要在地宮關閉前,最後一次上發條,將能儲藏在鎮墓,便能保持千年。若有外力侵,便會發開關。片刻之間,鎮墓就能消滅邪祟,又恢複休眠,周而複始。真正消耗的力道,不在於年月之長短,而在於其自重。分量越沉,自然消耗越大,對工匠的考驗就越艱巨。”
“對啊,鍾表裏的秒針才多分量,我們這鎮墓又是青銅又是石頭,這點發條提供的力夠嗎?”
“遠遠不夠,因此,才需要鎮墓的心髒,也就是靈石,用來儲藏和放大這力量。”
秦海關罷,用力轉鎮墓背後的發條開關。
緒帝的鎮墓部,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秦北洋把耳朵在鎮墓的後背,清晰地聽到齒的轉,又像心跳和的流,燒起烈火的劈啪作響,更像蒸汽機火車的活塞運。
鎮墓,了……
緒帝的鎮墓,已進建造環節的第五宮:種魂。
秦海關父子,等待了大半年,才等來了從紫城送來的一個大木匣子,裝著一條檀香木手串。緒帝最的常用之,據緒帝駕崩時手掌心還握著它。還有皇帝生前剪下的頭發和手指甲,據這些都藏有主人的靈魂,不能隨意丟棄。
所謂“種魂”,就是把墓主人的魂魄種在鎮墓的,確保鎮墓千秋萬代忠誠於墓主人。
秦海關親手捧著手串、頭發、手指甲,用綢緞包裹著塞鎮墓的“心髒”,也就是靈石底下。這一道步驟,必須按部就班,絕對不可混顛倒。
鎮墓的第六宮:雕琢打磨。
這步貌似輕鬆,實則最危險。因為“種魂”之後,鎮墓就不再是青銅與石頭,它有與生命類似的魂魄。無法用秦北洋從學校裏得到的知識來解釋。
總之,鎮墓有了魂魄,就能隨時發機械,一旦失控,就會產生嚴重後果。
下葬以後,地下絕對安靜,哪怕地震也不會輕易發,但工匠在它上敲打就完全不同了,必須心翼翼,就像醫生做外科手一樣。
有一,秦北洋雕琢鎮墓手的雙目,突然鎮墓的兩隻眼睛齊齊睜開,“心髒”發出轉和沸騰之聲。他嚇得手足無措,還是父親衝過去用雙手捂住鎮墓的心口,念念有詞,才讓它漸漸平靜。如此,父子倆躡手躡腳地幹了一個月,方才完第六宮。
至此,鎮墓已完全型。嶄新的青銅散發金,尺寸幾乎與真人一般大。下半是四條的野,有細長的尾。上半的人形,有張年輕武士的麵孔,寓意緒帝英年早逝。妖魔般的赤披發,獠牙突出,一對彎曲的山羊角——長相兇惡是鎮墓的必要條件。
鎮墓握有一張蒙古角弓,中古世界最強大的投武,吉思汗彎弓大雕的工。這張弓經過務府的特殊加工,覆蓋一層鯨魚油脂,可在地下保存千年不朽爛,弓弦亦為鋼做。背後配四十支雕翎大箭,用金雕羽保證箭矢軌跡穩定。
第七宮,便是鎮墓的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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