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的，沒有一點熱氣。

葉添把被子放回去，語氣不善地對時遙說：“被窩都暖不熱，怎麽睡的？”

沒等時遙說話，他拉著時遙往次臥走，“過來睡我這兒，我已經暖熱了。”

“那你呢？”時遙跟在後麵，遲疑地問他。

“我睡你的床。”葉添很快回答。

時遙的耳朵有點發燙，很輕了一下葉添的手，躊躇著說：“不了吧，反正睡一會兒還是會涼的，我多穿幾件將就一下就行。”

“也是。”葉添也站住了。

時遙頓時很失落。輕輕咬了下舌尖，生自己的氣——並沒有真的想要拒絕睡在葉添的床上，為什麽要這麽說呢？

但葉添接著又說：“你自己睡哪都不行，再暖和的床也能被你睡冰窟。跟我睡吧。”

大概是怕時遙誤會，他說道：“我沒有對小排骨手腳的病，你放心。”

說完這話葉添自己也覺得不太好，正要再做解釋，聽見時遙低低地說：“好。”

的手一直在葉添掌心裏，剛才還冷冰冰的，這會兒忽然變得溫熱了。葉添帶著時遙回到的房間，看上床、替掖好被子，又轉過頭去自己房間拿了枕頭，挨著時遙躺下。

時遙的床比葉添的稍大一些，一米八寬，一個人睡的時候可以翻來覆去打滾。躺上兩個人，恰好把一張床填補得滿滿當當。

葉添仰麵而臥，刻意和時遙保持了一小段距離，隻有手和牽在一起。他似乎躺下便睡著了，像是一個有溫度的石像，一未，連那隻與時遙相握的手也沒有一細微的作。一捧月從窗簾中逃而出，映出他翹的鼻梁和深凹的眼窩，影像邊緣浮著夜的藍芒。

但時遙毫無睡意。睜著眼睛，看葉添被黑夜描摹的廓，在靜謐中聽他呼吸起伏。葉添上有很清淺的香味，時遙就悄悄靠近了他枕側一點，以期多沾染一點他的味道。

床上睡了一個年輕男人果然不一樣，被窩裏溫度很快升了上來，時遙甚至覺得有點發熱。悄悄把一隻腳和一隻手探出了被子降溫，然而和葉添牽著的那隻手都出汗了，也還是沒舍得鬆開。

也許是葉添上的味道安神，沒過太久，時遙也睡著了。比一個人的時候睡得更沉，第二天起來也沒覺得嚨痛。

早上是被葉添醒的，他洗漱好買了早餐回來，讓時遙快點洗漱趁熱吃飯。

“來電了嗎？”時遙掀開被子，很著急地問葉添。

“嗯，”葉添喝了口熱豆漿，習慣點開了手機查看未讀消息，“聽說今早電力公司五點過來進行了維修。”

“太好了。”時遙說。

盡量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雀躍，與語義保持一致，但毫無疑問失敗了——連時遙自己都能聽出，這句話語音尾調下沉，浸著很荒唐的失。

葉添從手機屏幕上開視線，看了時遙一眼，沒說話。

時遙沒有吃早餐的心。洗漱好回到臥室，換服之前坐在床前發了半分鍾的呆。

房間裏一切如故。葉添的枕頭拿走了，的枕頭孤零零占據著大床的右上角。左邊坦著灰的床單，被整理的很平整，沒有褶皺，也沒有掉落的頭發，毫無他人留宿過的痕跡。

好像一切不過是停電後的幻覺，一個人在寒冷中睡，迎來清晨，做了一個妙的夢。

這讓時遙覺沮喪。

時遙換上，亮的服沒能讓的緒有所好轉，幹脆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裏。時遙的臉頰著棉料被麵，意外地，居然從洗滌香味中找到了一點屬於葉添的味道。

再三確認氣味的歸屬者之後，的心變得又甜又酸。

如果能再次停電就好了，時遙想。

下次還會冷得睡不著，要葉添來暖熱被窩，這些事不需要改變。但要在葉添之前醒來，看清楚晨如何躍上葉添的眉梢，跟他道早安，做很多其他浪漫的事。

時遙其實是一個無趣的人，與浪漫絕緣。張妍課桌下藏著的那些言小說偶然也翻過幾本，時常到其中節匪夷所思。那些所謂充滿意的凝視，約定與對方一同欣賞日出，在橋邊樓塔上掛同心鎖的行為在看來傻裏傻氣、無聊至極，大約隻有閑到發慌，心極度空虛的人才會有這樣古怪的需求。

不懂的事、不理解的心，終於在這個早上有了邏輯——如果對方是葉添，也有著同樣的。

或許浪漫不從需要專門研習，醍醐灌頂隻差一個恰當的對象。

第34章

電力公司不懂時遙，錦繡花園的供熱管道也不懂時遙。盡管百般祈願，從十一月底到一月份，電力係統運轉良好，再沒有出現過停電故障。

十二月的時候小區開始供暖，溫度很對得起所支付的取暖費。在家裏隻需要穿著，連電熱毯都沒有了用武之地，更沒有理由再讓葉添來溫暖的被窩。

時遙按照網上的方法，把那束葉添買來作居家裝飾的玫瑰進行了簡單修剪，摘去葉子，每天換水，還研磨進去了兩片阿司匹林。一個星期後花還是枯萎了，花瓣泛著焦黑的印子，桿塌塌地垂落下來，時遙自己都看不下去，丟在了樓下垃圾桶。

臨近過年，葉添的繁忙與日俱增。他有時要趕一大早的飛機去A市，半夜才回來。如果晚上沒有空接時遙回家，他會專車公司接送，路上要保持通話。他的睡眠時間被進一步，通常周末也見不到人影。

如此繁忙的葉添當然不會顧及到一束枯萎的花朵，時遙丟掉了玫瑰，他就沒有再買新的，那隻被點綴過的花瓶空了下來。再次為架子上的玻璃裝飾。

在整整半個月沒怎麽見到活的葉添之後，這天周五晚上，時遙終於在校門口看到了他。

時遙一眼就認出了對麵路燈下戴著口罩的人。跟張妍道別，步伐很快地跑到了葉添跟前，遠遠看起來仿佛是跳過來的，問他：“你沒有開車？”

“嗯，剛落地，從機場過來的。”葉添說著去卸時遙肩頭的背包，這才注意到葉添背後還立著一個行李箱，上麵還有一個大手提袋。

多奇妙，同樣是拎著行囊，有的人上帶著旅人氣質，有的人卻帶著歸屬。

葉添臉上有很多疲憊，但看著時遙的時候，眼裏滿滿都是親切與放鬆。像是在外飄零許久終於回家的人，再也不想走了。

時遙打量葉添的服——他裏麵穿著商務西裝，外麵套了件呢大，俏倒是俏的，隻是一看就不保暖。時遙主去牽葉添空著的手，剛一到他的皮，就被冰得打了一個寒戰。

學著葉添以前的做法，把他的手捂進了口袋，將自己掌心的溫度傳遞給他，不滿地問：“穿這麽不冷啊？”

葉添含笑看：“冷。所以一會兒另一隻手也需要暖一下。”

時遙“嗬”了一聲表示不屑，手攥了些，又問：“先前你說後半夜才能回來，怎麽提前了？”

“事結束的早，改簽了航班。”葉添攔下一輛出租車，讓時遙先坐進去，把行李和書包都放在後備箱，然後跟著坐了進來，對司機道：“錦繡花園。”

司機一聽是起步價的地址，稍作歎氣，踩油門出發了。

葉添實在是疲憊，他上午才在外地跟完一個案子，下午一點降落在了A市機場。開會、跟客戶見麵，然後馬不停蹄地奔回S市，連服都沒來得及換。

但是現在握著時遙的手，坐在回家的出租車裏，他的疲憊簡單地消散了大半。

葉添靠在車座椅上，斜過子了一下時遙的臉：“這幾天好好吃飯了麽？”

時遙被葉添是要還手的，在葉添手背上輕拍了一掌，說“吃好了。”又去認真端詳葉添的臉：“你最近肯定沒睡好，看起來老了。”

葉添失笑，問：“怎麽個老了？”││思││兔││網││

“黑眼圈，大眼袋……”時遙指指他的眼瞼，“這都寫著呢。”

葉添順手抓住了的指頭，直接在了提到過的地方，漫不經心問：“嗯，你來檢查一下，看看是老了幾歲。”

時遙指尖著葉添的臉，集中力接收覺神經末梢的信號，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葉添的問題，很遲鈍地說：“這，這我說不好，反正老了好多。”

葉添又笑了，仿佛時遙是在誇他：“是麽？”

出租司機是個年逾四十的大叔，每天被中年危機和發問題困擾，最怕聽見“老”字。他往後視鏡裏一瞥，看這倆張口閉口“老了”的乘客不過都是二十來歲上下的小年輕，無名之火頓生，心煩意中把車停得很不羈：“到了。”

葉添付了車錢，拿下行李帶時遙回家。一進屋，他就說屋裏好像不通風，有怪味。

“你去臺看看，儲櫃裏應該有香薰，拿出來擺上。”葉添對時遙說。

時遙早上起床特意開了門窗氣，用力嗅了幾口也沒嗅出什麽怪味，對葉添沒事找事的行為十分嗤之以鼻：“你是狗嗎？我怎麽聞不見？”

“去吧，把香薰找出來。”葉添沒再解釋，坐在沙發上衝時遙擺了擺手背。

時遙印象裏葉添從來沒有支使做過什麽事，可想他今天大概是累垮了。有點心疼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去了臺。

臺的儲櫃有很多平時常備著的雜，時遙翻過碼好的洗、紙巾，還有裝著螺刀鉗子的家用工箱等，終於在儲櫃盡頭的小角落，看到了香薰劑的包裝盒。

手準備去拿，就在此時，忽然滅了。

整個房間陷了黑暗，葉添的臥室也是黑漆漆的。時遙在燈熄滅時有片刻的慌，然而沒等到慌型，又有期待的緒躍然而出。

停電了。時遙顧不得去拿香薰，站起看窗外，期待很快落空——窗外其他人家還是亮的，應該隻是跳閘。

冷靜後想到，停電不影響供暖，即便是真的停電，也沒有理由要葉添暖床。

時遙幾分鍾經曆緒大起大落，低低歎了口氣，決定回房間先同葉添解決跳閘的問題，再來取香薰。

時遙穿過葉添的臥室往客廳走。還沒進去，就看見客廳有微弱的。線似乎不穩定，照得牆邊的影子也是跳躍的、忽長忽短，像在小幅度地來回舞蹈。

心下一，踏出臥室，看到了的來源——蠟燭。

蠟燭有十幾隻，在一個不大的蛋糕上。蛋糕樣式像是從漫畫裏摘出來的，白油滴落在蛋糕的側麵，上麵擺著一圈澤人的糖霜草莓，紅白相映，散發著夢幻般的甜氣息。

葉添在搖曳的燭裏對微笑：“遙遙。”

“生日快樂。”他說。

時遙呆站在了原地。

驚喜來的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