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朝新皇登基的典禮從來沒有這等寒酸落魄過。
阮公公站在高階上細著嗓子念著所謂先皇臨終的詔,下麵的文武百都低著頭聆聽先皇最後的囑托,向新皇叩首。
聶清麟被戴上象征九五至尊的冕冠,單薄的小板套的是不大合的龍袍,獨坐在偌大的龍椅上,倒是把孤家寡人的味道演繹得十足。
要說是這來不及趕製而不合的服襯得大魏新皇寒酸,那真是有點不公道。
最要命的襯托,其實是那龍椅之旁更加奢華的金椅——整把椅子被龍眼大的明珠裝飾,一條在金拉的水紋裏翻滾的蛟在椅背上盤踞。
這是衛太傅的座椅。
蛟雖無角,但千年之後便會龍,尤其是牙尖爪利的惡蛟更是妖氣衝天,就算是真龍又會怎麽樣,照樣被著泛著惡氣的妖殺戮吞噬。
最起碼,聶清麟這條真龍是徹底被煞氣熏了蚯蚓,頂著三斤重的頭冠,裹著布袋般的龍袍,半垂下眼皮坐得端端正正,一心做個盡忠職守的好擺設。
遙想起脾氣暴戾的先皇上朝時,朝堂之上還有因為政見不合的大臣高聲爭吵的形呢。
可如今,先皇詭異的一夜暴斃,他這樣年無寵的皇子突然登基,滿朝的棟梁居然難得的一團和氣,毫無疑義地簇擁著新主登基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他們跪的究竟是上麵兩把椅子中的哪一位。
如果還不清楚,再看看旁換了大半的同僚的麵孔,再仔細想想那些失蹤的大臣的下場,叩拜起來便會更加的謙恭和順。
衛冷侯就是這樣善使雷霆手段的一代雄,這樣的“棟梁”真是百年才得一見。
這麽想著,聶清麟不由得把目轉向坐在邊的那個人。
也難怪有人把他稱為大魏第一男子。這樣俗的容貌搭配著高挑偉岸的形,加上一黑底金的朝袍,不明底細的人說不定會暗歎一句:可真是仙人如畫啊!
男兒當如斯,樣貌、智商、歹毒的心腸樣樣都不缺,真真的是人羨慕。
的那個不可一世的父皇當年是怎麽慧眼蒙塵,在滿滿一大殿的應試舉子裏圈出這麽一位國之棟梁的?
看來這伯樂與千裏馬的佳話,跟中山狼的悲劇也隻有一步之遙啊!
魂遊得正濃的時候,旁邊阮公公一聲接一聲尖細的聲音震了耳:“皇上……皇上,該起祭祖了……”
聶清麟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殿上眾人的目都轉向了自己,而剛剛榮升為攝政王的衛侯爺,正著手,目寒地向正在龍椅上直愣愣發呆的新帝。
皇帝年,按禮製來說,當時加冕典禮後,應由命輔政的大臣扶持,一路牽手帶至太廟祭祖。
可是當衛冷侯把手向新帝時,小皇帝居然視而不見,任由那閻羅王一般索命的主兒,在大殿百的眼前尷尬地著手。
頓時,人群中開始有人在蠢蠢。雖然迫於衛冷遙一時的雷霆手段紛紛雌伏,但他宮弒君的行徑早已為眾人所心知肚明。
原想著新帝羸弱,看來隻能任由人擺布,沒想倒是個有氣節的,敢在眾目睽睽下讓衛冷遙那廝難堪。
先帝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隻可惜新帝年,恐怕經此一劫,也要遭衛賊毒手,這父死子隨,堪堪列“二十五孝”,倒是全了一番佳話!
聶清麟心裏卻是一,這總是神遊的病,怎麽在這兒要命的關節犯了?眼看著衛冷侯麵無表地收回了手,準備轉離開,心底再次大一聲:“不妙!”
衛冷侯麵冷心窄,那是眾人皆知的事,如今登基典禮,文武百□□得甚是出,偏偏在擺設兒的上跌了麵子,這雷霆怒火該是怎麽樣的了得?
不用看黃曆,明兒個便是駕崩的好日子!
於是,還沒等眾位大臣心裏推敲琢磨出這第二十五孝的種種人之,新帝的形早已經是如兔。
隻見瘦弱的形提著寬大的袍子,一個趔趄便栽了衛侯爺的懷中。
衛冷侯隻需一低頭,便看見一張清秀的小臉微微蹙著眉對自己低聲說:“衛侯且慢些,朕這坐得發麻,一時緩不過來……”
說著泰然地靠著權勢熏天的侯爺結實的板直了直,隨便將自己的小手了他的大掌之中。
新帝這等短了氣節的舉,讓等待君臣對峙而雀躍紛紛的眾臣們大失所。
哀歎大魏亡矣的同時,各個又重新卑躬屈膝,亦步亦趨地跟隨新帝的鑾駕之後。
而阮公公則了冷汗,心裏暗一聲“要命的小祖宗”,然後仰頭大喊一聲:“起駕!”
按理來說,新帝上了鑾駕,輔政的權臣應該跟在鑾駕的下麵。
但是借了禮部侍郎八個膽子,他也不敢上書直諫,讓攝政王下來與群臣步行。
坐在寬大的鑾駕上,衛冷侯看了看自己旁那個單薄的年,再次地發現,這個在宮中一直不太出眾的皇子,果真是不怕自己的。
若是放在以前,倒是可能被自己溫文儒雅的外表蒙騙了的,可是就在幾天前,這小皇子親曆了腥的宮,明知道自己親斬了他的父皇,居然如此放鬆地坐在自己的側?
心裏千百個念頭流轉之際,裏倒是淡淡問了句:“皇上看起來倒是不太怕微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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