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牧之一直跟著池念，從公司樓下到地鐵站，再從地鐵站到公站。

見在公車站停了一會兒，段牧之快步準備靠過去，但池念好像一直在走神，旁的人上車下車時偶爾會到，隻是神淡淡地往旁邊讓了讓，也不管旁邊是垃圾桶還是大樹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會撞上去。

池念明顯異樣的緒讓段牧之有些詫異。

印象裏，他似乎從沒見過池念這般失神的模樣。

就在他以為池念要坐公回去的時候，卻又突然轉朝一旁的地下通道走去。

不知道要去哪，段牧之一直跟著。

這個時間點地下通道的人很多，池念像是被人推著走。

這個地下通道的出口之前有人擺攤賣金桔，一個，有的酸到發苦，有的帶著點甜味。

今不知道是池念來的時間不對，還是擺攤的人原本就沒有打算出攤。

段牧之看見池念高挑的背影在人群中停了下來，在出口站了一會兒，然後又接著向前。

人擁，池念一直在走。

又跟著走了一段，段牧之發現池念要去的方向似乎是魔方廣場。

從的公司到魔方廣場，這一路很遠，約走了四十分鍾，池念好像不覺得累。

魔方廣場上熱鬧非凡，商場巨大的LED屏幕上播放著花花綠綠的廣告，即便是在微涼的秋夜，廣場上的音樂噴泉也在如常播放。

池念在噴泉旁邊停了一會兒，幾個孩子在噴泉旁玩耍，段牧之看見邊出了點點清淡的笑意。

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

這一路走過來，池念的步伐節奏十分緩慢，瘦弱的背影在人群中極好辨認。在一群行匆匆的行人中，隻有是灰的。

即便在這樣一片喧囂繁華的背景裏，邊形形的人群中，隻有是灰的。

隻在噴泉前稍作停留，接著便穿過了廣場，繞到商場背麵。

不同於展示與人前的活潑彩，魔方廣場的背後臨著一條人工河，行人很，安靜的空氣中似乎飄著些的味道。

人行道上，有帶著黑漁夫帽的街頭藝人抱著一把吉他在唱，聲音蒼涼，落寞得有些刻意。

池念停在了他麵前。

他正唱著一首老歌，老到段牧之對這個旋律隻有一點模糊的記憶。

……

多想要向過去告別，當季節不停更迭

h~卻還是一點堅決，在這寂寞的季節

……

窗外是快枯黃的葉，傷在心中有一些h~

我了解那些過的人，心是如何慢慢在凋謝

……

這似乎是第一首歌，圍觀的人不多，大多是年輕的孩，打量帶著漁夫帽的歌手，然後拿出手機來錄像；或者是攜手經過的，停下來看一看；再便是像池念這樣獨自一人，大約是因為歌裏有和自己類似的心，所以才被吸引。

一曲完畢，歌手調整了一下設備與抱吉他的姿勢，掃了一眼並沒有增多的圍觀人群，同樣的音調再次響起。

在前奏快要進副歌的時候，段牧之看見池念低頭在包裏翻找著什麽，似乎在等待時間，將找出來的東西攥在手裏，約出了綠紙幣的一角。

間奏停頓的時候，跑著將手裏的錢放進歌手麵前的吉他盒子裏，刻意低的聲音沒有被話筒收錄到，但段牧之看見形了。

不願打擾他的緒，給了錢，池念又跑著退出來，停在人群裏，好像從來沒上前過一樣。

“謝謝你~”男人唱歌時候的嗓音和話時有些細微的區別，但無人在意這些細節，副歌重新響起，他再次開始歌唱。

……

多想要向過去告別，當季節不停更迭h~

卻永遠一點堅決，在這寂寞的季節

又走過風吹的冷冽，最後一盞燈熄滅

……

第二首歌悠悠唱完，從廣場後經過的人多了一些，被吸引過來圍觀的人群也多了起來。

池念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站在人群裏的池念，側臉有一種別樣安靜的麗。

段牧之扔掉手裏已經涼了的咖啡，靜靜駐足在人群之外，眼裏隻有那一個清麗的影。

藝人準備的歌單曲目不算多，而且大多是抒慢歌，都是老歌。

溫的老歌配上他刻意低沉的嗓音輕慢唱，在這樣空寂的深秋裏，悉悠揚的旋律飄飄在空中，被秋風送進了每一個人的心裏。

池念看著麵前正在唱歌的男人，其實也又沒有在看他。

在看他後的長河，看河對岸的燈火，看一切在黑暗中仍然發的東西。

這是的習慣，在心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裏。

有時有人在這裏唱歌，就靜靜聽；如果沒有，就穿過馬路，沿著河堤，看著河岸邊一盞盞亮起的路燈。

池念的格看似外放，但其實很悶。

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從來都是自己消化。盡管其實擁有很多可以讓傾訴的對象，父母、朋友，但比起麵對他們或憂心或沉默的目，池念更傾向自己一個人慢慢消化。

就像今在公司，梁靜對了一些很不客氣的話，不客氣到生氣，生氣到想要和吵架，可張了張，池念卻連一句話都不出來。有一種被人揭穿後的無力拖著的緒一直往下墜。

‘你以為你給我的東西是想法獨特？你以為這是你池念一人的獨家創意？不好意思，你心來上來的那些東西是早就已經被我們否決掉了的垃圾。’

‘就連我們部門最新的新人都知道，一個好的策劃案，最重要的甚至不是創意，而是本。你知道和我一起競標的公司有多是因為費用問題被淘汰出局的嗎？如果真的用了你選的那些位置，我們的本會比之前的預算搞出一倍不止。本增加意味著利潤減，公司損失的那一部分利潤，你要自己來賠嗎？’

‘池念，我真不敢相信你已經在公司待了三年。’

‘我不奢求你一夜之間就能變一個有經驗的資深策劃，但你至應該明白什麽專業人做專業事。你不專業，就請你滾到一邊去。我很忙，沒空再去帶另一個實習生。’

梁靜就是這麽一個直脾氣的人，如果你是公司高管，如果你是有錢人家，或許還會看在你份地位的麵子上稍微婉轉一點，但池念算什麽？

一個閑雜部門的閑雜人員，一個突然被老總空降給的助手，一個連本控製都不懂的白癡，沒有第一時間把池念到辦公室裏訓一頓就已經是給麵子了。

池念參加工作不多不已經三年了，在這三年裏，池念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和從前上學時一樣的中庸習慣，加之部門的工作事並不複雜，上級領導也都是比較好話的格，池念在這三年裏從來沒有被人過這樣重的話。

承認梁靜的都是對的，心來要去找場地是真的，就連在給梁靜發出那條信息的時候，池念抱著自己的想法有可能是獨樹一幟的心態也是真的，但這樣突然被梁靜明明白白地指出來，還是很不好。

池念很失落，也很失。

對自己。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池念一直在追求平和與順遂，生活在自己的舒適區，堅持著不出彩也不出錯的行事原則。

但梁靜今一番話似乎打破了的舒適，讓意識到自己行事出了問題，很大的問題。

池念忽然之間有些迷茫。

像是冬裏突然被誰掀開了棉被，冷空氣襲來，池念整個人都是懵掉的。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周圍的氣氛開始變得熱鬧。

許是為了迎合大眾喜好的口味，帶著漁夫帽的藝人開始切換自己的歌單，從抒慢歌到流行金曲，再到時下網絡□□。

越來越歡快的旋律完全沒有了一開始那首《寂寞的季節》讓池念覺得心的覺。

已經快九點了。

池念看了眼時間，低頭準備回家。

剛剛轉離開圍觀的人群，忽然聽見手機響了。

是段牧之打來的。

“喂？”

“學姐，今又加班嗎？”

“呃，沒有……”

“你在哪？”

“我……我現在在魔方廣場，不過我馬上……”池念剛想自己馬上要回家了，段牧之卻打斷了。

“你回一下頭。”

回頭？

池念愣了一下，舉著手機依言轉頭，後有眾多背影，卻沒有一個是段牧之。

“我回頭了，怎麽了？”池念問手機那頭的人。

那邊沒有回應。

“喂？喂？”

就在池念以為自己是被戲耍了的時候，忽然聽見手機聽筒裏傳來了一陣悉的旋律，耳邊又響起了那首《寂寞的季節》。

“風吹落最後一片葉

我的心也飄著雪~”

池念懵了。

這個男聲不是剛才那個帶著漁夫帽的藝人了。

池念沒掛電話，又重新紮進人群裏，好不容易到前排的位置，看見段牧之坐在話筒麵前。

他抱著吉他，輕輕撥和弦，因為投而半閉著的眼睛微微下垂，點點憂鬱自他眼角中流淌。

池念真的懵了。

段牧之的嗓音比剛才那個人要特別許多，沒有刻意的修飾，他略顯黯啞的音伴著吉他，不費毫力氣地就將深秋葉落的寂寥唱了畫麵。

副歌的部分他有些忘詞，但這並不妨礙他用輕聲哼唱引得了更多關注與讚賞的視線。

池念看著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了許多以為已經忘的畫麵。

不知道段牧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他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

段牧之唱得很投，快結束的時候，他淡淡掀開眼簾。

在邊越來越多的人群裏，在不甚明亮的線下，段牧之一眼便鎖定了池念。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池念猛然一怔，微微的麻意從頭頂開始擴散。

心跳得好快。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池念看著段牧之起將吉他還給那個帶著漁夫帽的藝人，兩人好像在什麽，甚至還親切地了肩膀，周圍的觀眾發出了及其熱烈的掌聲。

在這樣一片喧囂的聲音裏，池念看著段牧之朝自己走過來。

池念知道自己此刻怔愣的表一定很傻，可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來麵對突然出現的段牧之：“你怎麽會在這裏？”

段牧之輕笑：“原本是想給你送咖啡。”

邊有好多人在看他們，池念卻著他愣住：“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