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宮,馮宜依著規矩替李建深請了醫,那醫替李建深把了脈,開些治跌打損傷的藥給他,臨走時看見青葙的臉不對,不駐足觀察起來。
馮宜道:“大人可是還有醫囑要代?”
難不太子殿下上還有其他病癥不?
那醫是太醫署的署丞,跟前頭與青葙看病的不是同一個人,他著胡須搖頭:“那倒沒有,太子殿下額頭不過小傷,養幾日便好,無甚大礙,倒是太子妃……”
的臉瞧著有些不大對勁的樣子。
“太子妃近日上可有不適?”
聽見這話,李建深不抬起頭來。
隻見青葙笑著道:“署丞好眼力,這些日子我腸胃不好,已經找了太醫署的醫看過了,沒什麽大礙。”
署丞點點頭,以他看來,太子妃怕不單是腸胃不適那麽簡單,但太子妃都那樣說了,他自然不會再多問,在這宮裏,學會察言觀是最起碼的學問。
待他走了,青葙發現李建深還在看著,眼中似有打量之意。
起先沒有看懂他眼中的意思,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盧聽雪子孱弱,青葙見寥寥幾麵,每次都能聞出上的藥味兒。
他多半是懷疑自己在學。
一時不知該不該主解釋。
李建深日在朝堂和軍營裏混,每日打道的盡是些道行高深的老狐貍,隻一眼,他就瞧出青葙在胡思想,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不過他沒有吭聲,他一向不是個多話的人,更不喜歡向別人解釋自己,因為他人的看法對他來說,本無足輕重。
隻不過……他的視線落在青葙的臉上,起先他沒注意過,經過方才醫的提醒,他發現的臉似乎是不大好。
他這才察覺到自己平日裏對自己的這位太子妃好像是有些疏忽,對於丈夫而言,這屬實不應該。
“殿下?”青葙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忍不住開口。
李建深‘嗯’了一下,問:“什麽時候生病的?”
青葙知道他不過隨口一問,便搖了搖頭,道:“不過就這幾日的事,沒什麽,吃了藥已經好了。”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站起來,拿起手中絡子給他看:“殿下,您瞧著可還喜歡,妾特意跟柳芝們學的,怎麽樣?”
在轉移話題。
既然不願說,李建深也不會勉強,他們還沒親到可以無話不談的地步。
“殿下?”青葙將絡子送到他跟前。
李建深看了看,道:“還。”
青葙第一次打絡子,其實打得不算好,甚至有些醜,也看出李建深的嫌棄,不過並不在意,隻是笑嘻嘻地道:
“那妾給殿下係上吧。”
說著便要手去夠他的腰帶,李建深後退一步,微不可查地躲開的手:“放桌子上吧。”
青葙愣了下,看到他腰間那個繡著梅花紋樣的荷包,恍然大悟,他應當是不想讓自己盧聽雪送他的東西。
將絡子放在桌子上,知道李建深不喜歡在承恩殿久待,便叉手行禮:“既然如此,殿下,妾這便退下了,您千萬記得敷藥。”
李建深坐在杌子上,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打著,問:
“你似乎很在意我這張臉。”
他問的隨意,青葙的心裏卻是猛地一跳,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麽:
“殿下怎麽這樣問?殿下是儲君,傷了臉總是不好的,且殿下生得這樣好,若是破了相,那當真是暴殄天。”
李建深不置可否。
好像總能時不時說出一些俏皮話來,這跟宮中的人很不一樣。
等青葙走了,李建深才後知後覺發現,他今日同李弘吵了一架,心卻也沒有很壞。
馮宜本擔憂李建深今日會發脾氣,但半天過去了,見他還是如往常一般,一顆心才放下來。
每次殿下與陛下鬧矛盾,他都要戰戰兢兢好幾天,這次卻平安無事,真是‘阿彌陀佛’。
他將此事歸功於青葙。
又見李建深一直盯著青葙留下的絡子看,忍不住上前替言幾句:
“殿下,太子妃子不舒服,還一直高高興興地為您打這絡子,可見待您之心。”
李建深側過臉,淡淡地睨他一眼。
馮宜立即很有眼地閉。
李建深上盡是些寶石玉佩,這樣難看的絡子,李建深自然不會係在上,馮宜替他收了,隨意找個盒子扔進去也就算了。
等到中秋那一日,因在梨園舉行宴會,李建深早早出了門,仆從們恭敬地送他上攆車,然後準備離開東宮。
正當隊伍要前進之時,李建深卻突然喊停。
馮宜趕忙上去:“殿下,有何吩咐?”
李建深把玩著手中象牙扇,淡淡道:“等太子妃出來。”
馮宜聞言一愣,要按照從前,太子是不會管太子妃的,如今卻停下來特意等……
馮宜開始琢磨這其中的意味。
他恭敬應是,一揚手中拂塵,示意眾人停下。
他如老僧定,靜靜地等著,等了不知多久,扭頭去瞧李建深,卻見他氣定神閑,沒有毫的不耐。
馮宜見等的太久,怕誤了時辰,連忙打發人去請青葙,然而他派去的小侍還沒抬腳,便聽一陣清脆的說話聲從裏頭傳來,馮宜一喜,連忙要迎青葙過來。
等他轉過,腳步卻不由頓在那裏。
太子妃是出來了,可後還跟著一人,他瞇了瞇眼睛,仔細辨認,發現是那個太子殿下給太子妃指派的畫師——張懷音。
從他的視線看過去,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笑,挨得極近。
馮宜下意識地去瞧李建深,見他一雙眼睛正靜靜地盯著那兩人看,一張臉沒在影裏,神不明。
“殿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見李建深開口,那聲音仿佛是深潭裏一汪幽水,無端帶給人一陣冷意。
“走。”
……
青葙抱著畫,一路從麗正殿往外走,待要出東宮,聽見外頭一陣車馬腳步聲,樹枝頭的鳥雀紛紛撲閃著翅膀飛到屋簷上,不問:“外頭怎麽了?”
張懷音眼尖,早就認出那是李建深的車駕,等他走遠了,才道:“想是太子出行,聲勢浩大,故此才有這陣仗。”
青葙點點頭,臉上並無失之,隻是對張懷音道:
“今日是中秋佳節,為著我的事師父逗留宮中到這時辰,是我的不是,趁著宮門還沒下鑰,師父還是趕回去吧,回去同家人團聚。”
張懷音還打算找借口再陪到梨園去,見此形,也隻得作罷。
“那殿下,臣先回去了,您別忘記拜月,能保佑您安康的。”
他閑暇時,告知了青葙許多長安的小娘子在中秋這一日喜歡的風俗。
青葙點點頭:“好。”
待他走後,青葙看著天上那還不甚明顯的月亮,呆立了許久。
保佑人安康,那麽可否保佑已逝之人呢?
柳芝和櫻桃瞧一直站在樹下,以為是因為李建深沒有等,再次丟下而傷心,卻不知該如何安。
隻能提醒:“殿下,咱們該走了,若再遲些,就該誤了宴會時辰了。”
今日是中秋,還是林貴妃的生辰,不知多皇親貴胄會去,們殿下前幾次因為參加宴會的事沒吃虧,這回可不能遲到。
青葙回過神來,對們笑笑,展開懷中的畫卷又檢查了一遍,這才抬腳出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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